看着一脸戏谑之色的青霜，季友神色僵硬。
他被耍了，就觉得奇怪，护道人一脉都难缠得很，若会轻松交出传承宝物，青霜也不必被人追杀三年。
但他出奇平静，脸上不见暴怒，也无阴翳之色，只是了解季友都知道，这才是他最为恐怖的时候。
“咔嚓。”
毫无征兆，青霜的腿骨断了。
季友面无表情抬起脚，鞋子上还沾染着鲜红的血迹。
方才他二话不说地踩着那修长的腿上，其乃是星空圣人，稍微一用力就足以瞬间让整支腿骨扭曲变形，乃至粉碎。
“痛……好痛！”
青霜嘴唇紧咬，脸蛋扭曲，她死死忍住，不让自己发出痛苦地哀嚎，却无济于事，此等疼痛超乎了可以忍受的极限。
“痛吗？”
季友笑容“阳光”，一脸“温柔”。
他柔声安慰道：“痛的话就叫出来，那样会好受一些。”
“桀桀，桀桀……”
季友发出怪笑，心中莫名地快意。
“你知道吗？所有人同门之中，最令我厌恶便是你！”
季友在发泄着仇恨。
“你明明天赋极差，却是运气极好，被收入护道人一脉的门墙，地位甚至还比我高几分！”
“你配吗？”
季友明显对护道人极为不满。
青霜满脸通红，细密的汗水一粒粒地迸出，艰难地忍受着，她却不想屈服，死死咬住苍白嘴唇，一言不发。
面对这倔强的女人。
季友在大笑之中，又轻轻地抬起脚，故意放缓速度。
“我又要踩下去了喽。”
季友邪恶的语音缓缓响起。
他轻踏在另一只腿上。
兴奋喊道：“你赶紧认错，然后交出宝物，不然你不仅是独眼，还会是个瘸子！”
“独臂人！”
青霜冷冷吐出二字，毫无留情地揭开伤疤。
“找死！”
咔嚓一清脆的响声，季友毫无犹豫地将另一腿也踩断。
青霜忍着痛，攥紧双手，指甲深入血肉，鲜血欲滴，眼中充满血丝，充斥着杀意。
“何必呢？”
季友惋惜着，见到这惨状，反而心生快意，一脸惬意。
“你若是认个错，看着我们的同门之情，我会饶你一命。”
“绝不！”
青霜依旧不留情面地拒绝。
“那便怪不了我！”
季友轻叹，要继续折磨这个倔强的女人。
蓦然间，他却愣怔住，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意从心底升起，牙齿开始打战，敲击得咯咯作响。
远方一道圣音在天际中回荡着，在季友耳畔回绕着。
“我念无生回来了！
大秦女帝赢曌，
鬼谷宗主卫溯游，
明年二月二十，我师忌日，天剑崖之巅！”
季友浑身一震，踉跄一下，跪倒在地，右手的空荡荡的衣袖内，那断臂之处隐隐作痛着。
“真的……是的他！”
季友哆哆嗦嗦，汗流浃背，他恐惧着，三年前那一道绝世无敌的身影是他的梦魇，一辈子无法逾越的心魔。
“啊，哈哈……好痛……哈！”
青霜喊着痛，大笑着，泪水再也止不住，疯狂地涌出。
“师弟……你还活着！”
情势逆转。
季友已然没有闲情继续折磨青霜，他有些不知所措。
“无道师弟回来了，你可以准备遗书了。”
青霜畅快地笑着，火上浇油讽刺。
季友站立而起，右边袖子被寒风吹动，眸子燃起恨意，面露狠色，残忍道：“但在这之前，会是你先死！”
“那你倒是动手。”
青霜无畏，伸长脖颈。
季友眸子间冷意越盛，一手搭在腰间刀柄处，却犹豫不决。
“你怕了吗？你个懦夫！怎么不动手？”
青霜无情讽刺着，似乎要故意激怒他。
“交出传承——”
“或者死！”
季友没有废话，拔出刀，轻轻一挥，四周树木被刀气斩断，青霜的衣裳破碎，几缕青丝被斩落，他下达最后通牒，护道人一脉传承之物非取到不可。
青霜眼瞳紧缩，看出季友的决心。
……
沧江畔上，大秦禁军如同潮水般退去，赢宫一马当先，鞭子狂舞，骏马吃痛狂奔，他要先人一步，到达咸阳皇城，为女帝第一时间带来这惊天动地的消息。
二长老，五长老不愧是墙头草，很是识相，领着飞卫军到了身前，述说自己的无奈，不曾有恶意，连连磕头认罪。
对此，叶无道不屑一顾，这楚家内斗，与他何干？
楚雄和杨氏心中更不是滋味，尤其是后者，她的干爹三长老被叶无道活活打死。让其失去了靠山。
楚雄想说点什么，话语凝噎，无法张口。
四长老无言，抱着三长老的尸身，向着远方楚家祖陵前行，渐行渐远，他承诺在那里一生一世当个守陵人，终老到死。
楚长河也没有想要对其赶尽杀绝，他心中只有楚家，希望这个世家能够延续下去，在接下来的乱世之中存活，甚至登顶！
大长老轻轻叹气，与楚长河争了一辈子，如今胜负已分。
他依旧敌不过楚长河，必不是修为，而是运气。
叶无道的强大，令人绝望。
他心中放下了楚家，如今又放下与楚长河的胜负。
此刻再也没什么牵挂，他向沧江对岸飞跃而去，在密林之中几起几落。
他要远离楚家，远离兰陵郡。
楚伊灏心情低落，也愁眉不展，静静地看着沧江，在江水连绵不绝，不知盘卧于九州大地上多少年，而他不过是偶尔被江风吹起不起眼浪花。
楚家的大变，令他难以接受。
纵然最后祖父赢了，但这楚家也散得差不多。
这三百年世家开始走向了没落。
当然，也可能峰回路转，若是这叶无道能够杀上鬼谷宗，便成功！
那么他们楚家便会迎来最为璀璨的时刻。
可他的心没有底。
他的先生叶无道再强，也只有一人一剑，真的敌得过这片天下？
渐渐地，此处人影远去，或失落，或兴奋，或无动于衷，众人都离开了。
没有人敢久留。
天知道，那尊杀神，会不会再次屠杀。
明月之下，在江畔出拖出两道长影。
一人剑眉星目，身材颀长，棱角分明的脸上正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另一人极美，一席素衣，泛起浅浅的笑，犹如一缕阳光落在冰山上，难得的暖意。
楚伊人看着眼前的男人，始终挥之不去的熟悉感，像是伴随了千百世轮回而来，已然烙印在灵魂深处。
她常常做到一个梦，梦中有一男子，让她依恋，眷恋，无数次她想看清那男子的脸，却一片模糊。
当叶无道出现，二者的身影再逐渐合二为一。
这或许，便是她为何不反抗这婚姻的理由，为何为冲动到以自己性命来阻止他的杀戮。
这或许命中注定。
叶无道是天人境界，超脱凡俗。他看到的世界，并非山水草木，飞禽走兽那么简单，他看到是生命的本质，似乎世界的本源，他感受到命运之力，与楚伊人有一种莫名的联系。
仅因她和师妹长得像吗？
不！
叶无道不信，真相被遮掩在迷雾中，仿佛一双无形的手在扰乱命运的轨迹，肆意妄为。
为何她们如此相像？
是巧合？
还是命运的安排？
“师妹——”
蓦然，他唇角翕动，轻轻呼唤。
“我是楚伊人。”
雪衣轻舞，楚伊人泛起笑容，问：“能和我说说你们的故事吗？”
叶无道唯有此刻，提起这女人，他冷峻的面容才会些许融化，浮出淡淡的哀伤出来，语言之间带着无尽的温柔：“她活泼可爱，与我青梅竹马，常年相伴左右。”
“她人呢？”
“最后倒在我的怀里沉沉睡去，永远醒不过来。”
“抱歉……”
“不用致歉。我原以为你们两不过是外表相像，可你方才举动，让我明白你和她一样的善良，我很怀念，也很愧疚，所以放下那一剑。”
“不！”
楚伊人摇头说道：“是你的本心的善意饶过他们，若非如此，你本可一剑杀尽所有人，何必留下半数？”
叶无道微笑，不可置否。
“那你……”
“不可能！”
话音未落，叶无道拂袖拒绝，冷酷道：“血海深仇，日夜不寐，鬼谷宗叛徒必死，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没有下一次了！”
叶无道冷冷看着月光下的女子，“我叶无道，此世无牵无挂，唯有仇恨融于我的血脉，印刻于我灵魂，那一剑是为师妹而放弃，也是最后一次弃剑！”
“下一次无论挡了我的剑，唯有死路一条！”
无比杀意笼罩四方，叶无道的心更加的冷漠，复仇之火愈加旺盛。
楚伊人对此仿佛无知无觉，她美眸盯着那张被仇恨扭曲的脸，眼里尽是怜爱之意，心莫名痛着，想将他拥入怀里。
她眉目盼兮间，红晕悄然浮现。
蓦然，叶无道望向大荒山，心有所感，一股不祥之意在心间弥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