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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玉礼子

月儿渐渐升高,陆婵娟一路闲庭散步,说是去将军府,倒不如说是逛晚市。

最后少女逛的乏了,这才慢悠悠的来到将军府门前,门口的将士刚要前去禀告,就见一个人影抬首阔步走了出来,此人正是大将军陆项,陆婵娟的爹爹。

此时陆项已经卸去铁甲,换上了灰白长衫,身形并不如何健壮,猛的一看,反而像个教书先生一般,只是身上并无丝毫书卷之气,而是煞气外露,一看就是久经沙场之人,少女被陆项盯的不敢抬头,像个犯错的孩童一般,背着双手,站在原地,一声不吭。

陆项脸上有些怒气,说道:“还知道回来?”

陆婵娟小声嘀咕道:“这里也是我家,当然要回来了!”

陆项怒道:“那我这个爹,你还认得不认得?”

陆婵娟回道:“当然认得了,我又不傻……”

陆项轻哼一声,说道:“行啊,那我们还是按照老规矩办,《孝行篇》罚抄十遍。”

陆婵娟有些不满,抬头说道:“以前不都是五遍吗,你可别坏了规矩!”

陆项忍无可忍,高声说道:“放肆……到底是谁不守规矩?二十遍!”

少女明显被吓的一惊,片刻后眼中竟闪着泪光,带着哭腔道:“抄抄抄,天天就知道让我抄书,是能把我娘抄回来还是怎么样?有本事你去跟害了我娘的坏蛋凶啊!跟自家女儿大呼小叫的,算什么英雄好汉?”

“你……”

陆项气极,抬手就要打下,门口的将士连忙上前拉住,“将军……”

“哼……”

陆项明显气急,一把甩开边上的将士,也不管自家女儿伤心的模样,回身就走进将军府。

“凶什么凶,二十遍就二十遍!”少女满不在乎道,转身便钻进了夜色中,临走前,还学着陆项的口气,‘哼’了一声。

……

将军府内,大将军陆项一脸愁容的走回正堂,独自坐在案几旁,他提起茶壶倒了杯茶,顿时清香四溢。

陆项原本是爱酒之人,每日无酒不欢,但却在八年前狠心戒了酒,好起了茶。

尤其是这种别名‘神将’的苦茶,此茶提神醒脑,传言,饮下两杯,就能让人不知疲倦为何物,若在上阵杀敌之时饮下,可一往无前,如有神助。

一杯茶见底,陆项起身,缓步走到书房,他来到一张画卷前面,只见画上有个女子,清姿卓约,亭亭而立,不倾国倾城,却只倾陆项一人心。

“凤惜啊!刚才你真该来看看,那丫头的神情,简直跟你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以后……可要如何是好啊!”陆项叹声说道。

画卷上的女子,正是陆项的结发夫人,江凤惜。

……

秀水别院内,柳星奎已经服了药汤,陆婵娟说的没错,小翠的医术确实高明,至少在绿樱看来是这样,起码柳星奎没有再将药汤吐出来,而且呼吸已经平稳,面色也渐渐恢复。

百无聊赖的绿樱,只能一瘸一拐的走出门来,刚好看到在小院内打着武功架势的季人离,她走到旁边坐下,单手托腮。

“咱们现在可真的是生死之交了!”少女说道。

季人离停下手中动作笑了笑,深以为然,有时候,不经历生死,体会不到那种情愫。

“绿樱,你一直说的以武入道跟你之前说的以法入道到底有多大区别?”

“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吧,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只是知道一点皮毛,以法入道的修士他们是以灵气修行,境界分为妙法、变化、金丹、神游、通玄、平天六大境界,而以武入道的武人,修的则是身体里的一口内劲,最终全身内劲汇聚在丹田内化为一口内气,以壮肉身,武人的境界又分为内气、铜筋、铁骨、金身、如意、踏天,不过后者修行更难,所以真正的高手很少。”

“那究竟哪种更加上乘?”

“上乘?好像你们人修都觉得以法入道才最是上乘,但要我说啊,真要算起来,如果两人争斗,活着的那个人才是最上乘!”绿樱看似也是一知半解。

季人离低头思量,也不知听没听懂。

绿樱皱着眉头,说道:“我有个疑惑一直憋在心里,我也不知道该不该问你。”

季人离转头说道:“你都说了咱们是生死之交了,还有什么该不该的?”

绿樱顿了顿,说道:“那好,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肯定是走的以武入道的路子不假,但却能施展出那么厉害的火行术法,让三个大食鬼都没有招架之力,难道,真的都是那块玉礼子?当然,如果你觉得这涉及到宗门隐秘,或是修行了什么我不知道的术法,你也可以不回答,只是我觉得有些对不住你,毕竟你要是没有遇到我和柳星奎,也不会暴露自己的礼宗弟子身份!”

季人离愣了愣,内心有些挣扎,半晌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开口道:“我要是说了你是不是能替我保守秘密?”

绿樱点了点头。

季人离开口道:“其实我并不是什么礼宗门人,也没有丝毫你们说的修为,我就是个普通人,在一个叫月阳坡的地方生活了十多年,学过几年拳脚武功,后来,有个人来到我们月阳坡,就是那个叫周其真的,他给了我一块玉牌,让我帮他送到扶啼山,至于你说的火行术法,确实都是因为那块玉礼子。”

“你一直认为我是以武入道,估计跟我学的几年武功有关!”像是想起了什么,季人离又说了一句。

绿樱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但并未因为少年的话,而有丝毫看轻少年的意思。

季人离继续说道:“所以,你不用觉得对不住我,反正咱们都走到这里了,即便那天追杀我们的三个人,真的误以为我是礼宗门人,应该也没事吧!”

绿樱抿着嘴,摇了摇头,说道:“如果你这么想可就大错特错了,我想,他们肯定会将你的消息卖给法宗一脉,说不定现在他们已经派了人手出来,要追杀于你!”

少年有些错愕,他有些不敢相信道:“有这么严重?你说的礼宗我可是去都没去过,就连名字都是听你说的,难道真的有人就因为几句话就要来杀我?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绿樱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道:“看来你还是不太明白现在的天下形势,如今法宗已经得势,为了防止你们礼宗再有翻身的机会,必然会对礼宗各个山头赶尽杀绝,你手里拿的玉礼子,在他们这些正统山门的人看来,可都是象征着古往今来的传承,所以……”

绿樱有些忧心,不知道少年真的是太天真,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她和柳星奎的命,可以说都是少年救的,所以她无法对少年置之不理,如果数日前没有发生大食鬼的事,她在听到少年这些话之后,完全可以与少年分道扬镳,而不会心生愧疚,毕竟礼宗的日子不好过,她这个妖族一脉的蛇妖也不好过。

但现在,少年于自己有救命之恩,而妖族一脉向来比人族更重情义,所以,她开始担心起以后的日子来。

季人离叹了口气,笑笑说道:“管他呢,我们已经逃了这么远了,说不定他们已经将我们忘了呢?再说现在我们也算是陆姑娘的朋友,他爹爹又是这里的大将军,总不可能有人敢在这里杀我们吧?实在不行,我就不去扶啼山了,早早回到月阳坡就是!”

绿樱摇了摇头,想到了刚遇到少年时,他那惊慌失措的样子,开口问道:“你还找的到回家的路吗?”

季人离瞬间愣在当场,一句话说不出来。

绿樱叹了口气,安慰道:“那你还是去扶啼山吧,既然那个周其真找的到月阳坡,说不定扶啼山也有别人知道呢?”

季人离枯坐一旁,半晌后,泄气道:“也只能这样了……”

可话虽如此,但季人离心里反而有些庆幸,他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他说的要去扶啼山其实一直都是个借口,他真正想要的,只是去解开自己从小到大一直存在的心结,找到那个宫装女子,弄清身世。

原本,如果实在不行,他也只能掉头回去,现在他却有了一个必须要走下去的理由,因为他确实不知道回月阳坡的路。

但转念一想,季人离又失落起来,因为棒儿黑在来的路上告诉过他,这个天下很大,要想找到一个人很难,而且,他不知道那个宫装女子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再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

如今,去到扶啼山,可能是他唯一的一条路。

季人离学着绿樱的样子,单手托腮,遥望月亮,淡淡说道:“要是我真有那天的本事就好了。”

绿樱回道:“是啊,我也希望,只不过我是妖族出身,不会你们人族的修行功法,不然,我肯定会教你。”

忽然,季人离放下手臂,转头说道:“你说,我是不是该就着陆姑娘的话,拜入他们道宗一脉?而且,陆姑娘和她的两个师兄都很厉害吧?绿樱,你的本事与他们相比的话,谁高谁低?”

绿樱想了想,说道:“若是我没有受伤,单打独斗的话,应该能跟他们任何一个打个平手。不过,你还是别想了,毕竟陆姑娘的爹爹在大越为官,法宗也有很多人在大越做官,万一哪天他们把你卖了怎么办?”

季人离又抬手撑着脑袋,说道:“也是……”

片刻后,绿樱忽然站了起来,有些惊喜道:“虽然你没有修为,而且以武入道又是难之又难,但你还有那块玉礼子啊!那三个大食鬼不就是死在玉礼子上,要是使用得当,保不准比我还厉害!你想想,你在村子里的时候,是怎么引动玉礼子的威力的?”

季人离掏出玉礼子,握在手心,说道:“那天,我就是这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绿樱一把拉起季人离,一瘸一拐的走向墙边,指着地上磨盘大的石头说道:“你现在打一拳试试!”

季人离大皱眉头,看着掌心的玉礼子,有看了看绿樱,然后收指为拳,牙关要紧,一拳砸下,他也迫切的想知道,会有什么效果。

‘砰……’一声闷响。

但地上的石头却完好无损。

绿樱有些失望,问道:“手疼吗?”

季人离活动了下手指,摇了摇头,“不疼……”

话音刚落,原本完好的石头,突然崩裂开来,碎成无数细小的石子,散了一地,两人对望一眼,脸上尽是惊喜之色。

“原本只是偶然听说过这个玉礼子,没想到真的是个宝贝!”随后,绿樱有些不可置信的继续问道:“那个叫周其真的男子,真的没说要收你为徒,只是让你把东西送到扶啼山?”

季人离点了点头。

绿樱摇头说道:“我怎么觉着,这就像是弟子下山历练,师傅赐下宝物给弟子防身呢!不然,这样一个宝贝,要是换了我,我才不会给一个非亲非故的人手里,还要送去一个那么远的地方,他就不怕半路上被人给抢了?”

想到这里,绿樱开心一笑,她笑的不是以后的安全多了一份保障,而是她可以从一个玉礼子上,联想到这么多的事情,难不成是因为前几天死里逃生,心智在不知不觉间又上一层楼?

看着绿樱一脸莫名的笑意,季人离有些没底,他扯了扯绿樱的胳膊,问道:“你不会是也看上这个宝贝了吧?”

绿樱一愣,连忙说道:“你想什么呢?我是在想,可能你觉得你只是帮人家送样东西,但人家可能已经将你当做了弟子!”

“对了,周其真有没有告诉你,到了扶啼山应该交给谁?”绿樱继续道。

季人离摇头,说道:“这倒没有说,不过我问过他,若是找不到扶啼山该怎么办,他说找不到就让我自己收好,不能丢,也不能给别人!”

绿樱点头道:“那就对的上了,也许,周其真真的将你当做了弟子,只是你没有发现!”

季人离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说道:“那又怎么样?你不是说,现在礼宗的人都快被法宗杀光了吗?”

绿樱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她揉了揉脑袋,说道:“算了,脑袋疼,我去睡觉了,你也早些睡吧!”

季人离应了一声,又转头看向了地上的那堆碎石子。

半晌,又摆开架势,耍起了伍欢喜教给他的拳法量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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