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少年一脸泄气，秀姨怒声道：“修行一途有妙法、变化、金丹、神游、通玄、平天六大境界，哪一步不要经年累月的去刻苦磨炼？你以为别人的修为是怎么来的？难道你还想紧紧依靠一两天的修行，就想抵得过别人几十年的修为？哼……如果你真这么想，我劝你还是早些回去，好好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那我要多久才能跟他们一样厉害？”少年问道。
妇人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声，“跟我来……”
闻言，少年起身，跟在妇人身后，两人一直来到秀水河边，此时，月影高挂，四周枯黄的芦苇随着夜风来回摇摆。
来到河边后，妇人并未停歇，而是一步踏在了河面上，神奇的是，妇人并未落入水中，而是在水上如履平地，季人离震惊的看着这一幕，眼睁睁的看着妇人又在水面上走出了十多步。
“如果《五行仙法本义》中，起水之法你还没有忘记，你现在也可以做到……”妇人站在不远处的河面上说道。
少年先是抬头想了半天，然后嘴唇微动，像是在默念口诀，下一刻他试探的将右脚抬起，踩在了水面上，他觉着脚下仿若无物，与平常并没什么区别，少年心里没底，不太相信自己能跟妇人一样，可以行走于水面之上。
少年目视前方，突然一愣，因为对面已经没了妇人的踪影，转眼间，他感觉后背挨了一脚，身体控制不住的朝前扑去。
“畏畏缩缩，没有一点修行之人该有的样子！”妇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少年背后，怒声说道。
少年内心大惊，早已乱了方寸，整个人直直的扑进水里，瞬间全身冰凉，好在岸边的河水并不深，他手脚并用着爬回岸上。
少年忍不住一阵哆嗦，但看着妇人一脸怒色，口中抱怨的话语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再来……”妇人沉声道。
话毕，妇人像是发现了什么，转头看向远处的一棵柳树，那里正静静的站着个人影，妇人轻哼一声，她看的出来，那道人影正是陆项。
站在河边的少年心一横，暗道再来就再来，反正身上已经湿透，于是，又抬起了右脚，随着口中法决念出，少年只觉着体内有条大河，从小腹下冲出，沿着全身经肉奔流不息，紧接着，少年发觉体内传来阵阵热气，身上的寒意顷刻间一扫而空，湿漉漉的衣衫上，也像是被大火烘烤，冒出阵阵水气，这种感觉极为奇妙，一时间，少年竟沉醉其中，嘴角也微微翘起。
忽然，少年觉得后背一痛，再一次趴入河中。
“运气之时三心二意，分不清主次，再来……”
妇人这一脚加重了力道，少年足足摔出去丈余距离。
站在远处的陆项看着这一幕，眉头微皱，轻轻摇头，“凤惜啊……你这脾气……”
妇人好像听到了陆项的话语，转头愤声道：“再敢多嘴，我淹了你的将军府……”
水里的少年因为被踹的有点远，在水中上下扑腾，他自小就对河水的那股俱意，明显占了上风，整个人方寸大乱。
“真是可笑，一个妙法境的修行之人居然要被河水淹死，你是想笑死我不成……”妇人满脸讥笑，丝毫没有帮少年上岸的意思。
话音消失不久，妇人突然收起笑意，露出一丝诧异之色，只见少年已经从水里‘爬’了出来，正歪歪扭扭的蹲在水面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因为河面并不平静，少年只得将双手也杵在水上，这才能保持不倒。
少年静静的感受着双手双脚之下传来的异样触感，水面上柔软异常，双脚微微下陷，但就是落不下去，心道这起水之法果然神奇。
妇人嘴角微微翘起，暗道自己还真是个当师傅的料，但她却不知道，方才少年在水里挣扎的时候，心底的那股求生之意，是如何艰难的战胜对水恐惧。
此刻，迎着月光，蹲在水面上的少年，仿佛化为一块烙铁，身上水气蒸腾。
少年抬头望向岸边的妇人，微微一笑，“秀姨，我做到了……”
妇人板着脸，开口道：“一点微不足道的成绩就心生自满，该打……”说罢，她一挥袖子，立马从岸边翻起一层三尺高的浪头，直朝少年扑去。
少年瞪大了眼，一脸着急神色，体内灵气已经有不稳的迹象，眼见浪头袭到跟前，少年全力一跃，但周身灵气也在这一刻溃散，结果双脚还未离开水面，就陷了下去，因为无处着力，顷刻间落入水中。
片刻后，他好不容易冒出脑袋，但浪头正好拍下，再度将少年砸入水中。
半晌，水面逐渐平静下来，少年脸色憋得通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水中‘爬’出，然后半截身子趴在水面上大口喘气，双腿依旧拖在水里，他头也不抬，艰难的摆了摆手，整个人随着水面波纹摇摇晃晃。
妇人冷笑一声，踏上水面，缓缓走到少年身前。
“秀姨，学这个有什么用？又不能打架！”少年依旧趴在水面上，有气无力的说道。
妇人并未回答，而是抬起光着的右脚，轻轻一踏河面，少年眼角余光看到有一圈波纹四散而去，随后，水面之下，传来阵阵轰隆之声。
少年赶忙爬了起来，等他抬起头时，一瞬间目瞪口呆，只见四周的水面上好似有什么东西冒出头来，定睛看去，一条条由河水凝聚的大蛇，起码有水桶粗细，正挺着腰肢，朝少年‘望’来。
少年数了一下，一共有十二条大蛇，每一条的身形都比绿樱变化的大蛇还要粗大，少年丝毫不怀疑，随便一条就能将他撕的渣也不剩。
妇人轻哼一声，十二条大蛇纷纷将脑袋伸了过来，然后依次排开，在空中连成阶梯，妇人抬脚就跨了上去，一连走出十二步，然后站在最高的那一条大蛇头顶，居高临下。
妇人低头望向少年，开口道：“现在你倒是说说，这起水之法，有没有用？”
少年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他看着身处高空的秀姨，衣衫猎猎，在月光下仿佛神人下凡，片刻后，少年点头如捣蒜。
在远处观看的陆项暗自点头，悠悠离去。
此刻已临近子时，妇人见天色已晚，于是抬手一挥，十二条大蛇重新化为河水落下，河面也在冲击之下，剧烈颠簸起来，少年连忙趴在水面上，双眼紧闭，稳住心神，他能感觉的到，体内那条大河依旧稳稳当当的在四肢百骸流转，并未像方才那般溃散。
等河面平稳下来后，少年缓缓站起，看向不远处的妇人。
“五行仙法包括策土，起水，御金，崔木，振火，术法不同，但本义想通，前人有言，一路通则路路通，一路不通则路路不通，这一点你可明白？”妇人沉声说道。
“这我知道，就好像以前我缠着客栈里的伍欢喜，让他教我学武功一样，我既想学拳，又想学腿，伍欢喜说我这是贪多嚼不烂，最后只能是拳也学不好，腿也学不好！”少年回道。
妇人没有询问伍欢喜是何人，而是在河面上轻轻迈步，少年也小心的跟了上去，但就好像醉汉一般，歪七扭八，几次险些摔进水里。
“你知道为什么天下间那些修道天才更容易半途身陨？”妇人开口问道。
少年挠了挠后脑勺，连估带猜道：“是遭人嫉妒？”
妇人轻声道：“不……是因为他们拥有得天独厚的修习资质，进境极快，总认为境界便是一切，但他们却不知道，修行一途，最重要的还是一次次在生死存亡之际的历练，好比第二镜变化境，有些天才可能三两年便能达到，而大部分人却可能要花费十倍的时间，如果同为变化境的二者相遇，你觉得哪一方能活命？”
少年低头想了想，回道：“应该是后者吧！”
妇人点了点头，停下了脚步，少年也跟着停了下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话就说……”
“过些日子我可能就要离开这里，去往四柱山，而且，明天我要住到别的地方去，晚上可能就过不来了！”少年有些泄气道。
妇人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知道了……有缘再见……”
少年愕然，他一直觉得要说薄情寡义，四月风的白姨一定能排在第一，如今，眼前这个秀姨也不遑多让。
“等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将我们客栈的白姨介绍给你认识！”少年笑道。
“没兴趣……”妇人依旧面无表情。
“那两本书收好，别忘了我之前说过的话，跟任何人都不准提起我，否则，你知道后果……”妇人口中有点威胁的意思。
就在妇人准备离开的时候，少年忽然开口道：“你……是陆姑娘的娘亲……”
话音刚落，少年感觉到一股仿如实质的杀气瞬间扑面而来，少年浑身俱颤，不知不觉间，有一道胳膊粗细的水柱，从下往上将少年缠住，先是双腿，再是身子，而且越来越紧，差点喘不过气来，不过数息时间，少年已经脑袋发晕，天旋地转，眼前慢慢变黑。
“咕咚……”
就在这万分紧急之时，少年胸口的玉礼子及时显威，缠着少年的水柱顷刻化为河水落下，少年也跟着落入水中，半天才露出水面，他双眼圆睁，长长的吸了口气，少年知道，眼前的秀姨刚刚真的动了杀心。
妇人微微皱眉，转念一想就明白过来，她知道少年身上带着漉奉崖的传承玉礼子。
等少年缓过心神时，妇人正拿着一柄河水凝成的长剑，指在其眉心之上，“刚才你说的那句话，以后一个字都不许再提！”
少年愣愣的点头，然后，目送妇人沉入水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