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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那个男孩再也不会回来

她回家总要经过一条种满樟树的路道,他总是拉着她的手,不时还转过头对她笑,第一次的尴尬,终在他一次又一次的紧握变成了她的笑声,他喜欢看她笑,就像她一样喜欢看他笑。

那一个晚自习她还没写完作业,他在旁边一直也在低头写作业,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最后只剩下他俩还在白炽灯下低着头写着作业。

他干脆就用手撑着头看她,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他也不知到她还要写多久,过了许久她才关了作业本转过头看他。路灯下,两人的影子一长一短,有时又一前一后,他握住她的手,凉凉的,他想捂热。

何安然记得许家白要出国留学,去法国,听他说那里特别美,谈及那里时她感受到了他那种强烈的欢喜与向往,可他那次告诉她他不去了,他要和她在以后一起去摩洛哥。

放了寒假何安然一直窝在家里,她特别怕冷,许家白知道,还往她家里放了几大盒可可粉还有新西兰奶粉,让她在家里冲着牛奶喝。

临近除夕,轰轰烈烈的下了几场大雪,她约了他出来。

许家白叫她在她家里等着自己,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可她的语气听起来很急。她和他约在了篮球场上,雪铺了一地,踩上去会留下一行浅浅的脚印。他早早的赶去,等到她时,只看得见她红红的鼻尖。

“怎么了?”他把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还未感受到温暖手就离开了那个口袋。他感觉到了不好的预感。

“没什么,许家白,我不喜欢你了,我们分手吧……”她看着他的脸,感受到他脸上取之而代的惊愕。她必须强忍住所有的心酸。

“摩洛哥呢?沙漠?”他的声音沙哑了起来,也是停了好久才说的。

“我……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去,对不起……”她不敢去看他,转身正准备走时却被他一手捉住,力度失了以往的温柔,是一种恐惧,害怕失去。

她第一次觉得那一刻他们之间原来也有相似之处。

她用了她全身的力气去反抗那一支手,她成功了,往前走着还留下一行浅浅的脚印。

风雪好像越来越大,她讨厌雪,一直是这样,可这次她竟然有些感激这样的雪天,可以将她隐藏在风雪中,无人找寻。

她怎么可能告诉他,前几个星期许母敲开了她家的门,老线路的把一塌不薄的红钞放在茶几上,和旁边许家白送的可可粉相衬下格外刺眼,她喉咙有些哽咽,发不出声,可她知道他母亲的意思。

“你懂的,给你,离开他。”

“我不需要钱……”

“别说你需要的是爱,孩子,你现实点,现在你连学业都快完成不了了……”

“我会自己赚钱。”

“那你是说你要缠着他不放吗?他为你做了那么多,现在连那么好的出国深造机会都不要了,你到底要什么,看他最后和你一样吗?”

她慢慢松开手,把桌上的钱放在许母手上,“我知道怎么做……”

她欠他一句对不起,她终于说了出来。

她不想为了自己的私心而让他断送自己的前途,她不该把他卷入自己的这个漩涡,从一开始就不该。

美好,只存在于昨日与他的种种。她早该懂得这只属于她的人生定理。

她轻轻地按下手机的右键,把他的电话号码加入了黑名单。

最后的美好也不该存在,她再也舍不得失去。

最后那个学期她申请了补助金,勉勉强强支付了学费,顺利的完成了高考,填了一个离那个县城较远的地方学校,她又该咬紧牙关,找几份兼职让她可以度过这四年。

大学的生活自由许多,她没参加几个社团,参加的那个社团她也不常说话,当初还是闭着眼随便走的才选了个社团加入。

她认识的人不多,加上她不爱说话,知道她的人也少之再少,除了她那几个所谓的室友知道她的家乡在哪,其余也一概不知。

她为这样的环境感到满足,这就是她想要的。

她常走的那条路,本身人就走的少,偶尔会有那么几对情侣牵着手沿着路旁所植的树下走着。

何安然在一个转角处见过一个男生将他旁边的娇小女生一下拉进自己的怀抱,轻轻的吻着她的额头,男生又看了看怀里的女生,俯着身子吻了下去,可吻了没有多久他又抬起了头,放开了那个女生,何安然看着那个脸颊通红的女生,就如同当初被许家白吻了的自己。

她看着那个男生把女生的手牵着继续往前走,等到他们走远她才又反应过来。

她的脑海里在那一刻浮过许多画面,都是关于他的。

可他现在应有了自己新的生活。

她笑了笑,衷心希望他得到幸福。

她在那家咖啡店工作有一段日子了,稳定下来还找了一个当家教的活,有时也在自己完成论文后去发几次传单。生活也就慢慢有了经济支撑。

她的宿舍里除了那台蛋糕店爷爷临终前用积蓄给她买的笔记本电脑,就是一张大大的地图,是有关于摩洛哥的。

她还记得这个地方,她想去那定居,过自己想要的日子。她也学会为自己以后打算。

可他终究是找到了她,可她不该再纠缠他,从一开始,就是错误。

那天她跑走之后,天开始下起了雨,从一颗两颗,慢慢变大。她躲到了公交车站,等公交车来时她慌乱的走上去,头发丝还往下低着水珠。

她走到最后一排坐了下来,她刚看到他时内心那么兴奋,她又怎么敢表露出来,这种错误她不想再犯第二次。

那夜她发了高烧,躺在床上睡了将近一个星期。

从那以后,她再没见找他,一颗悬着的心也终就落下,眼泪却也跟着落下……

毕了业,她去了一家大企业,工作稳定,听说许家大公司发展很红火。摩洛哥,终究只是美好的幻想罢了。

她渐渐攒够了钱在市里买了一个套房,也有了安定的感觉。不知过了多久有一封信送到了她的手中,是时光邮局送来的。

她接过信后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看了起来,发件人是许家白。

她看着这个在她心里早被划到禁区的名字,眼睛往下看着:

“何安然,我今天就要走了,你知道是去哪吗?就是你最想去的摩洛哥。其实,我有一件事一直瞒着你,我就是那个在你小时给你送糖果的小男孩。那时,你可真勇敢呀,一把就推倒了那个坏坏的小胖子,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女生呀!那日我偷偷跑出家把我最喜欢吃的糖果分给你,想着,你吃了应该就会和我一样开心吧。后来我们家移走了,我再也不能透过家里的窗户看着对面窗户的你了,我还想着,你是不是还是喜欢偷偷躲着哭。后来,高中时转学过来做新生记录完后我四处走走,没想到看到了个偷偷躲着哭的女生,我想,怎么这么久了还是没变,可我又不敢直接去和你打招呼,万一你忘了我岂不是很尴尬,后来,谁知我还和你在一个班,可你竟然没认出我,我当时直接就走了下来把包放在了你身旁的位置里面,我希望你没忘掉我。我想着我这么久了一直想着你,你忘了我岂不是很不公平。我真的不擅长说情话,可我只想你可以不要再躲我。摩洛哥那里真的很美,我会等着你的。”

她把信好好折了起来,从信封里又掉了张摩洛哥的机票。

她捡起机票,拿在手里看着,终闭着眼把机票撕碎再丢进了垃圾桶。

“我怎么会不知道,从你一开始对我的那个笑容我就知道是你。”她头仰靠着沙发,可她终究不会是他的良配。

他值得拥有更好的。

阳光那么刺眼,她把窗帘拉上,感觉舒服了许多。

多年之后,她仍然单身一人,单位里多事的人总还会多上几句嘴,说她爱财如命,没男人喜欢。闲言碎语怎样都还是有的,从小到现在,一直存在。

她只愿躲在一个角落里好好过完余生,可终究敌不过外面的谈论。

许家公司爆出消息说是继承人不知去了哪里。

她听到时顿了顿,想了想觉得不对,他在那前几年都在摩洛哥,许家的人若不是暗中派人监视他怎么会在这时爆出这个消息,只能说明他被跟丢了,那他还好吗?她不敢再接着往下想,打完一杯开水就往自己办公桌走去,可一不小心就让开水烫着了自己的手心。

她终究按捺不住,提起自己的手提包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

她站在许家的门外,犹豫了许久才按了门铃。

开门的人是许家的管家,他打量着何安然,从头至尾。

“你是何安然小姐吧……”管家抬了抬眼睛。

她点了点头。

“原来少爷长向我说你,他是真的喜欢你,可是……唉……”管家边说边伸手把她请进了门。

“我只想问他……还好吗?”她抓着手提包,心里蹦成了根筋。

“我想给你说个故事,开头是这样的,有个女孩,常受别人欺负,可她很善良,不愿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委屈为自己担心。那时,也有个男孩,他谈不上对她的喜欢,他常常被关在家里,只能隔着个窗户看外面的世界,包括那个女孩,那个女孩总在自己的奶奶面前表现的很坚强,可是她也会哭,可也只会偷偷躲着一个人哭,偶尔也会有遮不住的时候。每一天,男孩都会在那扇窗户面前停好久,她就像一直陪着他,他也好想透过那扇窗户去她跟前,后来他做到了,可是他又很害羞,送完东西就跑了,之后他父亲的生意越来越好,他们也就搬走了,他以为他再也见不着她了,可是他最终有遇见了她。”

“是他告诉你的吧……”

“嗯,可从我来到这里之后,都是我看见的,最后,那女孩一直躲着那个男孩,男孩把他的计划告诉了我,想要我帮他,之后,我瞒着他的父母帮他定了两张机票,我问他之后怎么办,他说他在那找好了工作,就等那个女孩答应了。我问他是不是找到了,他说他一直知道她在哪。后来女孩又拒绝了他,他还是选择等待。”

“他没去摩洛哥?!那么那封信,还有后面的机票……”她站了起来,浑身又泛着一股无力感。

“是我去时光邮局替他发去的,可信是他写的,他选择继续等你,没去那里,两张机票都作了废,后来他离开了这栋房子,去了外面自己找事做。”

“那他现在呢?”

“那个男孩再也回不来了,为了她爱的女孩,想要天天在暗地里保护她,却在有一个雨下的特别大的晚上因为想着那个女孩没伞,冲出去想给她送伞……就没有结果了……”

她慢慢站稳了身,一步一步往外移动,管家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她终究得学会面对这种感情,而不是逃避。

她进了屋子里面蜷缩在沙发的一角,就像那日她冒着大雨回家那样,可感觉却比那冷上了千万倍。

她像小时那样流出了眼泪,这么久了,也许是积蓄了太多,一流就止不住。

哭累了,她就那样躺在了沙发上,耳畔若隐若现出现了他的声音,说她是他的一切,闭上眼,永远是那么一副笑脸。

这种等待很漫长,她闭着眼微弯了弯嘴角,这次,换她来等待。等待撒哈拉沙漠的雪,等待那个她错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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