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还是将昏迷的夙盈觞挡在身后，眼中已是杀气。无论如何，绝不能让他再受伤分毫。
对峙间，狼群一步步的逼近，山洞中唯有火堆中迸发的声响。
忽视了面前的九笙，直直的向夙盈觞走去。“放开他！”惊呼着，本想上前。
却看见狼王缓缓的在面前停下，将夙盈觞护在怀中。细想也便明白过来，皮毛上的温暖，足以保证他体内的温度。
这才放下戒备，从怀中取出剩余的药。膝盖上已是血肉模糊，本来愈合的伤口，如今鲜血淋漓。尽管药粉倒上，很快的被血侵染，也只得用药布压了下去。膝盖的疼痛，让夙盈觞一声闷哼。
“这样不行。”声音中带着哭腔，这也仅仅是旧伤，而新的伤口如若不能愈合，无疑是雪上加霜。
忽的像是想到了什么。来时的路上曾见过的药草！心中不免大喜，披了大氅。“他就靠你了。”也不直能不能听懂，低声嘱咐到。
虽是冒险，坐以待毙只能等死，倒不如搏上一搏。已是深夜，行至雪谷中，若是依照这个速度，天亮前应该能到。
也不知是何时辰，只听得一阵嘶鸣。是马的声音！九笙欣喜若狂，看着四周，黑暗中，隐隐约约记着，夙盈觞说过四周峰顶的位置。
抬头，满目的星辰入眼，群山没于雪域之中。“是那里！”九笙提了大氅，匆匆跑去，果不其然，正是来时的山洞。
停留了几日，粮草早已吃得干净，也不知是如何坚持下来。拍了拍马匹，似乎通人性一般，摩挲在九笙的掌下。
解了缰绳，翻身上马，风声呼啸在耳边，不过几个时辰，天蒙蒙亮。终于在冰层中找到了药草。
俯下身来，短刃凿去，浅浅的削掉一层薄冰。再用力是，手上冻裂的伤口竟微微阴出血来。
顾不上疼痛，顺手从身上撕下布条，缠绕在掌心。用力的向冰面凿去。一下，两下……终于，冰层中取出，手上的布条早已是殷红一片。
可，还是不够。俯身跪下，重复着刚才的动作，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疼痛，手已经变得麻木。膝盖的衣衫也已经被融化的雪水浸湿。
半跪在地，双腿麻木，看着手中的药材，欣然起身一个趔趄。一刻也耽搁不得，回身上马。
已是雪谷深处，战马犹豫片刻，似乎知道前方已不适合自己前行。九笙亦是清楚，几日的寒冷，粮草短缺，再算上奔波，此般下去，它也绝无生还的可能。
正欲下马，却见马儿嘶鸣，迈开蹄子，载着九笙拼命的向雪谷内跑去。
九笙自是理解了它的意思，拍了拍它的脑袋。一路狂奔，几经趔趄，终于还是在距离洞口数十米出慢了下来，摇摇晃晃。
九笙翻身下马，本想扶起几欲倒下的战马，却也无济于事，只能看着它一声嘶鸣，沉重的倒在自己眼前。
拍了拍它的鬃毛，指尖替它覆上眼睛。转身向洞内走去。
将药草研磨成粉末，又撕了布条，将粉末敷在伤处，伤口血液逐凝固。狼王一夜的相守，也使他的体温逐渐回复。
形式有所控制，狼群离去，洞中只余他二人。清晨的阳光照射进洞中，撒在夙盈觞的眉目间。像是希望的曙光，唤醒了熟睡中的人儿。
看着伏在身侧的九笙，夙盈觞努力抬起胳膊抚上九笙的青丝。
九死一生，若不是九笙日夜奔波，只怕自己早已命丧黄泉。
察觉到身侧的动静，九笙抬眸，眼中尽是惊喜。“你醒啦？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夙盈觞微弱的摇头，从怀中取出雪莲。“如今，我怕是已不能行走，大寒月将过，两国不免交战，你且将它送予江影。”
九笙也是明白了夙盈觞的意思，摇了摇头。“要走一起走。”指尖覆盖夙盈觞微弱的脉搏。已无性命之忧，只是，她心中也清楚，这样的身体绝对经受不住一路的颠簸，可怎能留他一人。
看着九笙掌心侵血的布条，眼中满是心疼，握在掌心。“你比我清楚我的身体，算我求你，为了江影，为了不再杀戮，你必须自己前去。如今……我是你的拖累。”往日的清冷的眸子，如今早已没了亮光，甚至是一处昏暗。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丢下你。”偷偷的别过脸去，隐忍着眼中的泪水。
将他留在这种地方，莫说严寒。如今使不出半分武功，单是野物也会让他尸骨无存。
“夙九笙。无论如何，你必须清楚你的身份，你不过是我手下的暗卫，无论如何，必须效忠于我。”夙盈觞压低了声音，言辞逐渐的激烈。若她留下，两人的干粮也撑不过自己痊愈那日，岂不是让她送死。
“我……”突如其来的委屈，填满九笙的胸口。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杀了我也好，我不会丢下你。”
夙盈觞无奈的摇摇头，指尖摸去了她眼角的泪光。“我没让你丢下我，这一去，不过是四五日。等你将解药交给江影，再随他一同来接我。”
听得这话，九笙抬首，看着夙盈觞。“你说真的？”也不失是个法子，可……
“边虞同我朝征战数年，伽氏一族视两国将士的性命命如草芥，若没有写三朵雪莲，杀戮将不可避免。”虽不知状况如何，可他知道，一定要让九笙离开这是非之地，自己决不能连累她。
“可我想你活着。”眼神中已是坚定。什么两国纷争，异域虫蛊，如今，她只是想让夙盈觞活着，只是想陪在他的身侧。
这五年，无论多么危难，只要有他在一切都可以解决，一切都是安全的，她可以放手去做任何事情，已经成为了依赖。不敢相信没有他，自己又应当如何活下去。
“我答应你，就在此地等你回来，绝不会离开。”看着九笙的犹豫，夙盈觞伸出时间，轻轻的勾住了她的尾指，眉目中的笑意，满是温柔。
“你说过要带我元夕去看烟火，一定要在此地等我！”九笙泪眼朦胧中扬起嘴角，这是属于他们的约定。
夙盈觞笑着，将香囊交到九笙手中，“就把它当做我对你的承诺。”将它放入九笙的掌心。
九笙点点头，收回腰间。闭上眼睛，轻轻的抱了抱夙盈觞。
“七日之内，等我回来。”伏在他的颈间低声说到。夙盈觞点点头，紧紧的拥她入怀。
将指尖的暗器交予夙盈觞护身。“就让它替我守在你的身侧。”行李间的干粮尽数留下，摸了摸腰间的香囊。
披了大氅，抵着寒风，于日落之时寻到战马，策马离去。
身上的大氅在寒风中猎猎作响，青丝随风飘散，与眼上的白纱缠绕在一处。归途中，尽是同夙盈觞的回忆。
大火中的救赎；被人奚落之时他的出现；无家可归之时他的收留；生死攸关之际他的衣诀纷飞……一切的一切不断的在脑海中浮现。
再快一些，太阳东升西落，日月沉浮，一刻也不得停歇。嘴唇已被风吹裂，唇齿中是淡淡的血腥味儿。掌心的布条变成深褐色，血迹早已凝固。
终于，在不知第几日的日落之前，看见了熟悉的军营。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一阵晕眩中，昏倒在地。
“这是何人？”耳边形形色色的声音，人声嘈杂，兵器的碰撞。只记得被人拎起后，不省人事。本想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笙儿？”
再醒来时，脑袋昏沉的紧。朦胧中，是椭圆的帐顶，这声音好生熟悉，稍微一动，头疼欲裂。
“笙儿！”声音忽远忽近，只觉着指尖的疼痛，这才看清眼前的一切。
江影，伽蓝，翟彻齐齐的守在床侧。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扑在江影身上大哭。
忽的，像是察觉了什么，翻身下床。赤脚就要向帐外冲去，却被江影拉回怀中。
“放开我，我要去救夙盈觞。”声音中已满是哭腔。“我答应他，要去找他，要带他回来。”浑身的力量都在爆发出来，却也无济于事。
“笙儿，我已派将士沿着你来时的路线去寻人……可是……”将九笙紧紧的抱在怀中，努力的让她平静下来。
将士将她带来时，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她的笙儿。身上满是灰尘风霜，膝盖上，腕子上，指尖……到处都是冻伤的痕迹，伤处的血液早已凝固。身侧也没有夙盈觞的踪迹，只看得她腰间的雪莲。
来不及顾虑太多，将雪莲交给伽蓝，自己抱了九笙放回榻上，细细的疗伤。
口中喃喃的是夙盈觞的名字，可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她唤醒。
“今日，是第几日？”眼神焕然飘渺，不断的重复着。
“你已昏迷了三日有余。”江影为她把脉，脉相确实若有若无的虚弱，这几日，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要去找他。”明明答应过他，七日之内一定要去寻他的，可如今已经是第七日。他该是多么的无助。
“我已派人去寻他。穿好衣衫，我陪你去，我想他也不愿意看到你这般模样，不是吗？”说着将九笙扶到榻上。俯身为她穿上软靴，整理好衣袍。
仍像是失魂了一般不断的重复着，“等着我。”泪水接连不断的从眼眶中落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