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在这一点上,他还得迁就玉皓辰。
迁就迁就,身为天子,一国之君,难道处置一个人还得处处受制于玉皓辰?
玉皓轩心里头窝着一股闷气,像被人揪扯着心脏一样难受。
难道就这样放任晋王妃胡作非为?这样让他如何向诸位臣子交代,如何向后宫妃嫔、天下百姓交代?
老臣们见玉皓轩有些犹豫,纷纷再次开口:“皇上,皇后贤德,实在是天启之福。但是晋王妃放下如此大错,岂能不降罪。就因为她是晋王爷的妃子,皇上就得诸般忍让吗?”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上三思啊。”
“天下之主是皇上,而非晋王,晋王妃有错,皇上依国法行事,无愧苍天。”
“臣等奏请皇上赐死晋王妃!”
一遍又一遍的奏请,玉皓轩终是下定了决心,赐死晋王妃!
他是君,晋王是臣,晋王功劳再大,也不能任意妄为,晋王妃本就该死,有足够的理由赐死她,他何苦受制于人。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天蓝的那么干净,那么纯粹,给人一种高远空旷的感觉。
自走出宫门那一刻开始,静汐便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了,玉皓轩对自己的成见甚深,会放过自己才怪。
或许连玉皓轩自己都没发现,事实上,他对静汐深有成见,并不全是因为她胡作非为,更多的原因还是因为晋王。
作为坐拥万里江山的帝王,骨子里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会有强烈的掌控欲,所有的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方能心安。一旦有人逃离了他的掌控,他便会憋闷,便会不满,便会想方设法重新掌控。
玉皓辰为了维护静汐,常常和玉皓轩唱反调,这一点,让玉皓轩很难打心底接受,他害怕玉皓辰脱离自己的掌控范围,越是害怕便越是恨那个让玉皓辰和他唱反调的人。
静汐很清楚玉皓轩的这种心思,曾经,阿烈也曾对她说过,身为帝王,占有欲和掌控欲总是那么强烈,可很多事情往往不受他的掌控,即使他是帝王,比如人心。
玉皓轩越想要控制玉皓辰,玉皓辰便会逃得越快,如此一来,二人便有了难以消除的心结,想一想,这么多年来,晋王权势倾天,功高盖主,难道玉皓轩心里真的会毫无芥蒂。在静汐看来,两人能维持这么久的和平关系,已经很不容易了。
悠闲地走在大街上,将即将到来的牢狱之灾放诸脑后,这一次,他们两兄弟要是还能和平依旧,她谭静汐还真不信了。
正想着,远远看见前方吵吵闹闹,隐隐约约还有小孩子哭的声音,朝声音传来的地方抬眼望去,便见三个小叫花子正对着一个衣衫褴褛,头发蓬乱的小孩子拳打脚踢,小孩子吃痛大哭,在地上翻来滚去,想逃也逃不了。
脏兮兮的小脸抬起来的那一瞬间,静汐简直不敢相信——崎儿!
真的是崎儿吗?
那张小脸,分明就是崎儿的模样。眼见崎儿被人打得大哭,静汐正想上前制止,可转念又止住了脚步,要是被崎儿认出她来怎么办?
背过身,从腰间掏出丝帕,蒙上脸,只露出一双眼睛,这才上前。
“住手!你们用得着这么对一个小孩子吗?”
静汐冷然喝止,三个小叫花子见白衣女子朝他们走来,面面相觑:“是他先偷了我们的钱!”
人群中一阵哄笑:“叫花子也有钱让人偷吗?”
静汐不想和他们多扯:“他拿了你们多少,我替他还。”
“三文钱。”小叫花子伸出三个指头。
静汐愣了一下,就为了三文钱?随手掏出一锭碎银子丢给他们:“拿着银子走吧。”
得了钱,小叫花子们自然跑了,他们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呢,邀约着朝一个角落跑去,齐天翔满意地点点头,又一人给了他们一锭银子。
崎儿睁着圆圆的大眼睛,眼泪汪汪,可怜兮兮,蜷做一团看着静汐,心里一阵嘀咕:摆明有鬼,刚刚都没见你蒙面纱,干嘛一看见我就蒙起来了。
“孩子,没事吧。”静汐弯下腰要去扶楚墨崎,眼底满是疼惜,那种眼光,让楚墨崎看了觉得好窝心,以前摔倒了,姨娘也总是用这种眼光看着自己,就像自己的娘亲一样。
楚墨崎心里打着小九九,表面上的动作却一点都不含糊,惊恐地瞪着静汐,一点一点地往后挪去:“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他不是应该在宫里头的吗?
静汐柔声安慰:“我不打你,打你的人已经被赶走了,让我看看你的伤好不好?”
“不要,不要……”崎儿演戏的功夫可真是日渐精进,眼泪鼻涕口水吧嗒吧嗒往下掉,害怕地挥舞着两只脏兮兮的小手,不让静汐靠近。
静汐一把抓住他的手,引得崎儿更用力地反抗,静汐没顾那么多,撩起袖子查看楚墨崎的小胳膊,胳膊上红色的胎记赫然闯入静汐的视线。
真的是崎儿!
楚墨崎见静汐抓着自己的手不放,甩也甩不掉,趁静汐还没来得及细看自己的胳膊,低头朝静汐的手咬去!
静汐手上一痛,松开了楚墨崎,楚墨崎趁机爬起身逃跑,边跑还边摔跤,慌里慌张。
确定了这个小孩子就是崎儿,又这么可怜,静汐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提步就追上去。这一刻,静汐无比厌恨自己双脚的无用,居然连孩子都追不上。
楚墨崎带着静汐跑啊跑,卖命地朝城郊跑。
我楚墨崎发誓,以后再也不在自己的身上用这种馊主意了,累死我了,累死我了,我快跑不动了!
姨娘啊,你追慢点……
呜呜呜,本殿下怎么这么命苦啊。
这下,楚墨崎真的快哭了。
追到了悬崖边,前头无路,楚墨崎停了下来,回身害怕地望着静汐,一点一点的靠近悬崖——不会真跳下去吧……
好恐怖!
静汐见楚墨崎站在悬崖边,担心得不得了,不敢再靠前,柔声安抚:“孩子,别怕,我不会打你的,真的。”
“不,你们都是坏人,都是坏人。”楚墨崎哭着大喊,“娘死了,姨娘不要我了,六哥也不要我了,你们就都欺负我,你们都是坏人,都是坏人。”
“不会不会,你姨娘和六哥怎么会不要你呢,你过来,我带你去找他们好不好?”
静汐完全不清楚楚墨崎究竟遇上了什么事情,怎么会口口声声说六哥不要他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这个小家伙这么伤心难受?
“不好!姨娘和六哥都是坏蛋,都是坏蛋,他们都不要我了,娘,娘……”楚墨崎抹着眼泪嚎啕大哭,委屈之极,两只小脚已经悬空,楚墨崎一个不稳,差点就摔下去,脚下的小石子扑簌簌地往下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