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玲珑一眼就相中了一条项链,这条项链是用未成熟的小核桃雕刻而成的,每个核桃都只有大姆指盖大小,雕刻的花纹各式各样。有怒放的牡丹、雏菊,小巧玲珑的花篮,还有神态各异的脸谱。周玲珑爱不释手地问道:“老板,这个项链多少钱?”
“小娘子,你可真有眼光!”货郎用手一比量:“二十个铜板。”“什么?二十个铜板。”周玲珑又重复了一遍:“老板你的东西也太贵了吧,你看看,这既不是珍珠做的,又不是玛瑙做的,哪里有这么贵,这样吧,十个铜板我就拿走。”
“小娘子,”货郎从周玲珑手里把项链拿过来,介绍说:“你先看看这做工,这上面的每一个小核桃都是我精心挑选的;再看看这雕刻,每一个花纹都不同,这可是费了我多少心血呀!我卖二十个铜板一点都不贵呢。呐你要是真相中了,那就算你十八个铜板好了,要不你让别的姑娘看看,值不值这个价?”
一旁的章儒轩一把接过项链说道:“老板,二十个铜板就二十个铜板好了,我们买了!”
周玲珑埋怨地看了看章儒轩:“我已经讲好了十八个铜板,你干嘛要多给?”章儒轩把项链放到周玲珑的手里:“喜欢就赶快买下,不然一会儿被别人抢走了,后悔都来不及呢。”
周玲珑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说道:“那我一会儿回家把钱给你。”章儒轩奇怪地看了看她:“怎么,我就不能送你一条项链吗?再说这条项链既不是珍珠,又不是玛瑙的,你不用放在心上。”接着他又很快地补充了一句:“将来我再送你更贵重的。”
周玲珑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将来?”章儒轩不回答她,打岔道:“你快看那边有糖葫芦,我们去买两串。”周玲珑看他不想说,也就没再追问,只是小心地把项链收好。
两个人把集上的摊位都逛了个遍,终于到了该回周家的时候了。远远地周玲珑看到了自己家的大门,于是站住对章儒轩说:“到了,不用再送了!谢谢你送我回家,你是个好人,以后……你还是不要再当土匪了。”
章儒轩笑笑:“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我走了,后会有期!”
他没有再说什么,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周玲珑一个人呆呆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她以为章儒轩会回头看自己一眼,可是他没有,一直走到街的尽头,他转过身看不见了,也没再回过头。
周玲珑难过了几分钟后,定了定心神,敲开了自家的大门。一个家丁开门一看到她,吓得倒退了好几步:“你、你,二小姐,我、我……”
周玲珑看着面前这个脸色苍白的老人奇怪地问道:“丁伯,你怎么了?我是玲珑呀!”她口中的丁伯这时才能说句完整的话:“二小姐,你是人是鬼呀?”
周玲珑失声笑道:“我当然是人了,呵呵丁伯,你这是怎么了?我要是鬼,大白天的能出来吗?”丁伯这才明白过来,随即高兴起来,大声喊道:“二小姐回来了,二小姐没死,二小姐回来了!”
周玲珑满腹狐疑,心想自己只不过是被土匪抓了去,怎么就会成鬼了呢?还没来得及问明白,丁伯已经兴奋地冲向院里。
听到丁伯的喊叫,院里的人纷纷走出门来看个究竟。每个人第一眼看到周玲珑,都吓得一哆嗦,听见丁伯那样一喊,又见周玲珑站在太阳底下没什么事,也就都高兴起来,明白二小姐这是真的没死,活着回来了。
周员外的妾室温氏披着一件衣服,坐在床头做针线。她时不时地会停下来,想起三个月前王知县说的话:“你的女儿玲珑性情刚烈,被土匪掳上鹰嘴山后,誓死不从跳崖身亡,尸骨也无从搜寻。”想到这儿,她总会发一会儿呆,然后重重地叹口气,抹抹眼泪继续忙着手里的活计。
今天是腊八节,温氏想起每年的这个节日,自己都会亲手做一碗香喷喷的腊八粥给女儿,如今却要做给谁吃呢?她的眼泪又涌出眼眶,放下手里的针线,温氏听到院里闹哄哄的,有人在高声喧哗。是谁这么没有规矩?她侧耳细听,一个声音如雷击中了她:“二小姐回来了,二小姐没有死!”
温氏以为是自己思女心切,产生了幻听。直到女儿周玲珑冲进屋里,扑倒在自己怀里,她都不相信这是事实。
“娘,你生病了吗?”周玲珑看着母亲憔悴的面容问。
温氏用颤抖的手摸摸女儿的头,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玲珑,真的是你回来了吗?你还没有死,这是真的吗?”娘俩抱头痛哭,边哭温氏边细说事情的由来。
周玲珑这才知道,原来是王知县和吴知府被大当家的放了以后,他们跟周员外说,周玲珑性子太刚烈,担心在山上受辱,所以跳崖身亡了。为此温氏大病了一场,至今才刚刚好些。
周玲珑本想说出实情,但是转念一想,与其说出自己嫁给了土匪的二当家,还不如就按那个王知县所说,自己跳崖了,这样也不至于名节受损。于是她不再辩解什么,就说自己跳崖后,被一位上山采药的老人所救,这三个月来一直在他家养伤。
对于温氏来说,只要女儿平安回来,她才不在乎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所以也就相信了周玲珑的话,身上的病马上好了,兴高采烈地去给女儿做腊八粥了。
周玲珑跳崖没有死,又活着回来了,这一爆炸性的消息在周府瞬时就传遍了。周员外的正室王夫人听说了,心里立刻就特别的不痛快。她妒忌周员外对温氏母女俩,从来都是温言细语的,所以早就巴不得她们娘俩早点死。可如今她又回来了,王夫人就又想出了一招计策。
到了晚上,王夫人阴阳怪气地对周员外说:“这玲珑已经跳崖了,我们也给她立了牌位,如今她又回来了,这可如何是好?一个活死人呆在家里,多让人晦气,还是早点把她嫁出去吧!”
周员外好不容易女儿失而复得,正高兴着呢,所以也就没在意王夫人说话的语气,他回答道:“凤凰还未出阁,怎么能先让妹妹嫁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