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北京某废弃的机场。
一架破旧的民航飞机卧在荒烟蔓草里。一阵风起,草籽摇落,虫声唧唧歪歪的响开了。一个老妇人背着蛇皮袋从机场大门口偷偷摸摸地进来,看到那架飞机,黑炭似的脸上都是欣喜,跟发现了所罗门宝藏一样。
她倒拖着耙子,走进人高的草丛。忽地,民航飞机里燃起烛光,几个人影在机舱玻璃后晃动开来,仿佛鬼影一般。再一看机翼下,堆着一堆骨头,一只人头骨赫然在目。那个老妇人吓得脸色苍白,连耙子也不及带上,拼命往来路跑。
“嘶”
一只臂粗的毒蛇从草丛中昂起三角头颅,在老妇人小腿上狠狠地咬一口,老妇人一声惨叫,扑倒在草丛中,一张老脸急剧地扭曲,肤色变成可怕的冰蓝,不一会就大张着嘴死去。
那只毒蛇盘到老妇人的脸上,将她突出的眼珠子吞噬下去。草丛深度传来一声草叶的尖啸声,毒蛇如闻号令,飞一般贴着草尖游过去。
吹草叶的是个赤脚穿红袍子的中年人,他的头上箍着枝繁叶茂的橄榄枝,胡须拉茬,毒蛇游到他身边,吐出猩红的杏子。那人抚弄毒蛇的头,说道:“毒牙,你要多活动身体,不然也得像那些蛇一样冬眠,成了废物!但愿圣水能保持你血液的畅通!”从袍子里摸出一只狼头瓶,掰开毒蛇的嘴,滴下一滴金黄的汁液。
机舱那边一个人叫道:“安得烈!”中年人应了一声,拨开草丛往民航飞机而去。里面有人开了舱门,安德烈双手攀着机翼,跃了进去。
机舱里燃着九支蜡烛,每一根蜡烛旁边都守着一个穿袍子的门徒,他们脸上清一色戴着纸糊的十字面具。安德烈在胸口划个十字,从袍子里摸出一支蜡烛,燃上。
“安德烈,戴上面具!”那是彼得的声音,“审判即将开始!雅各布、多马,把那个红衣教士带上来!”
两个门徒进了后舱,不一会拖出一个红衣教士。那个教士双手紧捏着挂在胸口的白银十字架,口中念念有词,脸上与手上都是淤血,显然受过刑法,烛光在他的红衣上跳跃,那红衣显出血样的红,似乎有了血腥气。
“你们不要枉费心机,你们得不到我主的圣血!”红衣教士哆嗦着青紫一片的嘴唇。
“我们已经派人去梵蒂冈送信,教宗必须用耶稣的圣血换你的一条命!教宗一向慈悲,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死!”彼得整一下十字面具,目光隐忍。
“我主的圣血在比利时布鲁日的‘圣血教堂’,你们送信去梵蒂冈也是枉然!”红衣教士的目光在十个门徒脸上掠过,“你们号称‘拜我教’的十门徒,却行着不义的事!主啊,宽恕他们!”
彼得微叹一声,将蜡烛移开自己的脸,使自己坠入黑暗中:“只要梵蒂冈教宗下达命令,不信‘圣血教堂’不把圣血交出来!”他在胸前划个十字,“耶稣的血必将‘复活’,我们已经调和出当年困扰牛顿爵士的圣水配方!”
“啊?”红衣教士惊诧一声,“不可能!你们‘拜我教’既然宣扬‘人人皆可为上帝,人人皆可入地狱’,为什么还要把耶稣的血复活?你们是要造偶像吗?”
彼得沉声说道:“我们自有我们的偶像!复活耶稣的血不过是为了证明《圣经》的荒谬!你们基督教既然相信耶稣死后三日复活,如果我们再造出一个基督,你们该当如何呢?”
“再造一个基督?”红衣教士跌坐在地,双手抱住头,“不会的!基督不可造,他一直活在天国,不可复制”
一边的马太忽然咳嗽一声,喘息道:“伊斯兰教的《古兰经》上称基督为尔撒,是伊斯兰教六大先知之一,又被封为‘真主的灵气’,仅次于至圣先知、封印使者穆罕默德!他们的宗教承认基督无父出生,肉身升天,但不承认他是真主的独生子,也不认为他曾经死而复活!如果我们造出一个基督,也就是复活了基督,那样《古兰经》的说法就归于荒谬!”
红衣教士眼睛瞪着,嘴巴大张着,破口叫嚣道:“你们根本不配在天父的脚下生存!你们在颠覆真理,你们是魔鬼!”他的双手使力捏着十字架,手上全是血。
“颠覆真理,重先建立另一种秩序,正是我们的主毕生所求的!是的,我们的主!”马太气喘吁吁地划着十字。十个门徒都跟着呼应道:“是的,我们的主!”在胸口划十字。
忽地,马太目光一敛:“你在《第八碗》的拍卖会上,扬言真迹《第八碗》在梵蒂冈的圣彼得大教堂,究竟是怎么回事?”
红衣教士狂笑道:“如果我不那样说,他们会让我接近《第八碗》吗?我不接近《第八碗》,谁能把《第八碗》毁掉?嘿嘿,只恨我没来得及下手”
马太脖子脖子一哽,怒道:“雅各布、多马!把他拉下去,往死里打!竟敢亵渎我主的泣血之作!”那个红衣教士的狂笑声很快被哭号声替代。
马太又道:“安德烈,犹大背叛我主,现在轮到你执行他未完的任务!”
安德烈忙说道:“我愿为我主效力!”
马太喘息道:“上帝的旨意,去把这个女人带回来!”说着,将一张圣帖送到他手上,“每隔三天联系一次,如果三天一过,失去联系,我们将为你显圣!”
安德烈跪下,恭敬地将圣帖展开,上面写着:
周李清,女,23岁,北大后勤部主任。梨花一枝春带雨,头颅和乳房结构接近无暇。要活的,头部和乳房不可有任何伤痕。接圣帖后一周内解决。
上帝
安德烈用烛火将圣贴烧毁。马太欢欣的说道:“圣子即将回到我们身边!这回既可以除去他身边的女人,又可以得到人骨拼图,可算一举两得!”
安德烈坚定地点一点头:“我这就启程!”入了舱门。等到他出来时,已经换上一套笔挺的西装,口袋里插着一支价格不菲的派克金笔。黄发染成黑发,蓝眼睛贴了黑膜,活脱脱一个中国人。
他出了舱门,摘了片叶子吹了一声。悠长的声乐召来了那条毒蛇。它安静地盘着安德烈的腿上去,很快消失在他的西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