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忍无可忍又开骂了,“你真知道担心吗?知道担心你自己与她去说呀,你害我好苦。我从没说过瞎话,却被你打造成为老奸巨滑的骗子。欣儿没说什么,她相信我所说的你出差去了。我倒宁愿她不相信,这样我一股脑儿地说出真相,这样我心里会好受一些。”
江华说:“好啦,兄弟领你这份人情,只是没有时间也没有能力回报了,来生吧,来生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念说:“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在我的面前提活呀死的,我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坚强,我的心已经被分成几十片了。”
江华说:“好好,不提了。”
念说:“我可告诉你,欣儿等你一天没有吃东西,人憔悴的厉害。天下不会再有一个男人会走进她的心。这点你可以放心,你的好意请你收回。”
江华拍了拍念的肩,“时间可以消化掉一切。”
念扬手,“你要不是一个病人,说这种话我都抽你。我被无故卷到你们中来,我后悔死了。你知不知道,我可能要用一生时间向欣儿忏悔。”
江华说:“后悔迟了,给我带来这么好吃的,我饿了。”
念给自己倒了一碗酒。念说:“妈的,我今天就******想喝醉了,醉了好,明天早上醒来,我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江华说:“从来也没有听你说过粗话,注意你的形象。”
念说:“都是你逼的,我能骂你吗?还是我去骂欣儿何必痴情?都不能,我只有骂我自己,骂了才觉得痛快。”
念端起酒,一饮而尽。
江华说:“一人不喝酒,二人不赌钱,怎么着也请我陪你一起喝吧。”
念说:“拜托,你现在的身体哪里还能喝酒,要是能喝我会放过你呀?只恨当初没能与痛饮一百碗,现在没有这个机会,终身遗憾。”
江华说:“谁说我不能喝了,不信我喝给你看。”
江华倒了一碗酒,仰头便喝,只是酒才入喉咙,他就止不住咳了起来,咳到脸发白,把念吓坏了。
“叫你不要喝,你偏要喝,这不,伤到胃了吧。”念说着就来夺江华手中的酒碗。
江华推开念的手,笑说:“没有,还没喝进肚呢,你就让我喝了这碗,也许还可以麻痹一下知觉,起到止痛的作用呢。”
念说:“那你就喝慢一点,别喝这样猛。”
江华说:“来,我们碰一杯,机会不多了。”
“别说这丧气话,死没什么了不起的,别拿死在我面前眩耀。我不妨告诉你,如果我有欣儿这样的女人,我会比你死得更壮烈。人这一生不过是浮云,神马东西呀。可是感情呢?真正的感情并不多,而真正的好女人也并不多。欣儿算一个吧,你遇到了,你拥有了,难道你还敢说你不幸吗?喝吧。”念将碗磕向江华手中的碗,仰着脖子喝了一碗酒。“我是作孽,你也不用谢我,我现都不敢想事情暴露的那一天,欣儿可能会用刀杀了我。”
江华说:“不会,欣儿明白你的好心,她会记你的恩。我了解她。她有思想,并不无知。”
念说:“但愿吧。但愿欣儿不会因此恨我一辈子。爱我得不着,那是人修炼不够,可若无辜地得着了恨,我岂不太冤。”
念最终喝到烂醉如泥。歪歪斜斜走出江华的屋子。
念走后,江华执着一碗酒,走到窗前,将念带来的那盆紫菊放到窗口位置。盯着这盆菊花他看了许久,春兰兮秋菊,长无绝兮终古,此诗出于屈原,以菊喻菊。“黄菊开时伤聚散,曾记花前,共许深深愿。”晏几道的词,却是江华此时真实心情的写照。
房间的后窗临着一座山,如霰的霓虹灯光并没有侵犯到此处。江华无力地靠在窗棂之上,看山顶上那轮徘徊的瘦月,好似听到一阵一阵的清音,清音里有欣儿的声音: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这凄美的音律融尽满天的寂寥。
毫无意识的颊上蜿蜒垂下两行清冷的莹泪,思念化作缠绵的水,心在问,我的爱人,以后许多事由你独自面对了,就当我是一阵风,吹过你手心的玫瑰。
066.担心她做什么傻事
早晨来了,并不象念所期望的那样,可以让江华与欣儿之间的不幸化作浮云尘灰,掸一掸衣袖,便洁亮如初。念抚着胸口,疼痛依旧。
念昨晚酒喝得有些过量,心也伤透了。然后,他索性来办公室里住了一晚。否则带着那种比失恋还要失恋的悲苦状态回家,必然会遭到他的爸妈严厉批评他不求上进。目前因为念的婚姻大事就够让两个长辈烦心的了。
此时,念仰头看窗外,青枝绿叶,以及鲜亮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照得见岁月的脚踪。让人贪婪地想多看两眼。
办公室外非常安静,念打个哈欠。今天是几号,不记得了,会不会是星期天呢?有点象,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电话安静地卧着,而壁墙上的钟正指向九点三十。
无法确定昨天所发生事,念想再去江华与欣儿所居住的两个地方看看,最好别让他撞见那两个人。这样他才有理由相信所有的经闻不过是一次幻觉罢了。
办公室里没有洗漱用具,念含了一口隔夜的茶水,在口中咕嘟了几下,嗓子早就干了,咕咚一口,将口中的水吞下去。“唉,”叹口气,“昨天的遭遇,至少少活十年呀。”
念拉开门,跑着去门,迎面与社长撞在一处。念定定睛,眨眨眼,眼中的反应有点钝。
念确定这个险些跌地的四十多岁的胖矮的男人是社长大人时,他尴尬地深表歉意地说:“原来是社长呀,对不起,对不起。”
啧,社长咂了一下嘴巴。“念,我好象有几天没见你了,你最近都忙什么呢?”
看这来头,显然是对我刚才的冲撞有些不满,念的心一扯,看来要小心应付一下,必须就地解决这次误撞所造成的坏印象。嗯?可是念酒醒之后还有点偏头痛的症状。他除了昨天的事,之前的事暂时在大脑全部丢失。这几天他究竟都做了些什么?想不起来是一回事,可绝不能这么说,身为社长助理,练得就是应变能力,他陪着笑说:“一直在盯着几路作家的小说呢。”
“是吗?”社长好象想到什么似的,“对对,我们杂志作为权威小说杂志,可是如今的销量严重下降。也不知道社里几个编辑室的老学究们都在干什么?弄得小说不受读者的欢迎嘛。现在读者到底喜欢看哪类小说呢?念,你要好好调查一下。你是助理,替领导提供一些有价值参考信息是你的工作。”
念说:“那是当然,这个我早有调查,如今的读者喜欢小说分几类,一是官场小说,二是盗墓小说,三是侦破小说,四是穿越小说,四是生死****。而我个人觉得我们社作为半事业单位性质的杂志社,我们除了把握主流的同时,还应该注意所推出小说对于社会的正面影响……而在这几类小说流派中,我觉得唯有生死****,反应人间真情,是可以挖出深的。”只要不是让他回忆,向前看,他还是能说出一些理论见解的。念在最后埋下伏笔,他要再一次在社长隆重推出即将完稿的江华的作品。别因时间长了他给忘记了。
念这席话,听得社长眉开眼笑,他象找到了一直困扰着他的拯救杂志的良方,认可加鼓励,他拍着念的肩头说:“年轻人,很有见地。这些话我怎么好象第一次听你说起。不错,看来我们筛选小说的思路要跟得上读者的品味走,这样才能打开销路。你最近手上盯着的几个作家小说进展如何了?有没有一部小说可能连载呢?”
念说:“其中有一部作品就快完稿,我敢保证,他的作品会成为轰动一时的小说。这本讴歌不离不弃的善良纯真情感小说会引发社会的思考价值。我的宝也全押在他的身上,甚至我们社的宝也要押在他的身上。”
社长问,“你说的是……”
念说:“就是我曾经给你们看过小说大纲,造成大家跟着落泪的那部小说,作者是我的同学江华。真是一个青年才俊,未来之星呢。”
念说到未来,他的话戛然而止。他清楚江华的未来只有三个月,可怜的三个月。还谈什么未来呢?
好在社长并没有在意念眼内的黯然,他恍然间被念渲染的情绪跟着激动,“是吗?有这么大威力吗?好,实在是好,我相信你,我也愿意给年轻人机会。他的这本书有没有列入到咱们社的出版计划呀?”
这个有点感性的智商并不算太高的社长,还是很好糊弄的。只是不久前念宣传江华的小说时,他还流了一把眼泪,高度支持的。好象印象有点淡了。念说:“当然,当时您就拍板了。”念有点着急,有点儿怕社长临时变挂似的。
社长说:“是吗?我有印象,如果真如你说的那么好,那这个叫江什么的作家不会溜号吧?你可要盯紧了。现在的作家有钱就是爹,有妈便是娘。谁出的价高就将作品出让给谁。”
虽然这个社长说出的话满不是人味,但念还真得把他给安抚住了,以确保江华的作品顺利问世。念说:“我一直在与江华保持紧密接触,我甚至都给他安排住处,给他创造一个安静创作环境。”
社长惊奇地说:“好哇,念,你的工作做在了前面,好好干。杂志社的未来是你们的。还有,我要提醒你一下,你看看你的仪容,要注意形象嘛,咱们可是从事文化工作的,不能因为工作忙就放松对自己的要求。”
念忙用手指拭了眼角,又扯扯衣服,“那社长,我去会会作家们,您还有事要交待吗?”
社长腆着他的将军肚,过粗的脖领襟扣已经无法扣起。他一扬手,差点扫到念的脸上,“去吧去吧。”
口中说着“是”,念往楼下跑,社长的话还没有说完,“你爸爸最近可好?”
念的爸爸是文化局的副局长,与杂志社存着领导关系。
念在门前拦了辆车,钻进车内。站在走廊上的社长嘴角露出诡异的笑,他点点头,他可能觉得年轻真好。也可能觉得有个当局长的父亲真好。总之他的表情很古怪。
念昨天因为喝了酒,没有开车。他先让出租出司机将他送到江华居所的楼下取车。到达江华的楼下,他又想起欣儿曾经说过江华的写作习惯,此时应该正在休息,还是让他多睡一会吧。去欣儿那里,一样可以见证昨天的事。
于是念开着车子,行到自己新房的楼下,在超市里购了米面油,肩上扛着手里拎着这些食品上楼。走到门前,掏出钥匙,迟疑了一下。先是敲门,等待,再敲门,再等待,屋内没有反应。念的心里起疑,莫非真的是一个荒唐的梦,而欣儿根本就没有住进他的新房子。
这些奇异的想法当然带着掩耳盗铃的可笑,念吓坏了。手执着钥匙,哆嗦着开门。
“欣儿,欣儿,你在吗?”念着急着卸下肩上手上的东西,奔向厨房,煤气自杀是一个选择。然后又奔向卧室,割脉自杀又是一个选择,真怕欣儿做出什么傻事来。
屋里没人,可是昨天从欣儿那里带回来的行李在窗台下搁着,念揉着要炸开的脑袋。现在至少说明昨天他的确是将欣儿接到这里的。可是欣儿人呢?他又检查了一下家里的窗户,跳楼自杀还是一种选择。卧室的窗户是开着的,念吓出一身的汗,将身子探出窗外。很担心欣儿从这里纵身一跃。
念跑到楼下,心突突乱跳,他在楼四周找了个遍,虽然没有发现欣儿,心里还略为平静一点呢。然后跑到公寓楼的保安室,他问保安,“我们这个小区昨天没发生什么意外吧?”
保安诧异地问,“什么意外,没有呀,难道你家被窃了?”
“哦,没有没有,随便问问。”念的心里踏实下来。这么说,欣儿离开小区了。小区外也未见得安全。这样一想,又慌张起来,念跑出小区,走过一座名叫竺桥的小桥,桥下有一条护城河,念沿着河堤一边跑一边小心地观察。
如果欣儿发生什么意外,江华那里别说三个月,恐怕三天都撑不过去。就算可以瞒过江华,可是这样,念会被良心拯死。
067.那袭桃粉色迷醉他的眼
河两岸全是长条风拂的柳,念慌乱地在树与树之间力不从心地寻找欣儿。
象是从不安的梦中突然惊醒一样,当一袭粉裙的女子如三月的桃花撞入念的眼里,喘着粗气尽乎没命的念这才停止脚步,弓下腰,双手支撑在腿上,让吓得发白的脸慢慢地恢复血色。
长条默垂的柳丝下,洁净石头上,安静地坐着欣儿那美丽无极的身影,娴美如花映水,奇妙如生命传奇。她的美带动了念眼里整个早晨的情绪。此时,护城河的水碧波轻漾,行尽人间的悲欢离合,而最终存留熟悉的画面便是眼前那一帧暖意涓涓的幸福风景。眼花缭乱的都市生活,抵不过眼前那一袭桃色。
温柔丛生的柳条幸福地陪衬着那袭桃粉色,欣儿陷在沉思中,她的目光盯着细碎的浪头相逐的河水。而在不远处的念已经石化般地站着不动。欣儿澄明的眼里是透明的精灵在舞蹈,听温和的风在耳边轻呤,想远在他乡的江华现在在做什么……
欣儿一夜都没有好好地入睡。在意识迷离的状态里与江华说过好多话。记得江华吩咐她把屋子收拾得一尘不染。今晨,她早早地起来收拾屋子。做完了这些,这才出来走走。
欣儿不经意回头之时,她这才看到仍在石化的念。嘴角轻勾,向念微笑,如满天花影,万千缤纷。
念努力地从美好的感觉中走出来,走到欣儿跟前,欣儿站起,拍拍裙子,欣儿问,“念,你怎么找到我的?”
念说:“哦,我回来,敲门,没人回应,我这才开了门。对不起,我回来是给你送些米面油的,要不然,我可能不会过来的。”念心里无来由地紧张,最怕欣儿多想,他才把敲门与送东西的细节给说清楚。
“哦,这样呀,念,谢谢你。江华有你这样的朋友,我真的为他高兴。你好好工作,住你的房子已经够讨扰了。别挂念我,我这么大人了,生活上的事你不必操心。”欣儿半低着头,站在念面前,她显得有些拘谨。向左右看看,有几对晨练的老人,他们向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