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元真激动得拍案而起:“好!好!这才是朕的好儿子!心怀万民而不愚鲁!来人,四皇子有赏!”
本来金蓝还担心以小四那性子答不好这题,正想方设法给他提示。没成想,小孩一番话不仅井然有序,还颇大气,竟引得龙颜大悦。
当下心里自是十分欢喜。想想初初小四还不会说完整的话,到现在,已经思辨如飞,看来小孩聪明得紧,她竟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喜悦。
那一天,元小四捧了一堆赏赐回了初华殿,那金银珠玉,叫刘全看花了眼。太子几个被小四一比,天壤之别立时显现,元真又怒其不争骂责骂了他们一通,此事略过。
十一年年初的时候,太子满十六出宫另造府邸。文思衍作为谋臣被元真派给了太子元瑾,不再作太学院的师傅,只专作太子一人的老师。
这事儿,金蓝听小四回来提过,说是太学院换了个师傅。
金蓝也不甚关心,甚至心里有几分窃喜:这人终于不用进宫了,也免了自己在宫中巧遇这位前身暗恋对象的尴尬。
却未料想,文思衍进宫谢恩当日,拐了个弯,跑到初华殿来找了金蓝。
元小四一脸疑惑得看看文思衍,再看看金蓝:“你们认识?”
金蓝干笑道:“其实不熟。”
再不管小孩那奇怪的眼神跟刘全那暧昧的神色,拉着文思衍逃难似的离了初华殿去。她可不想自己前身那点破事被人知道。
徒余刘全在后头星星眼臆想:“没想到金姑娘貌不惊人,还能钓着文太傅这样的金龟婿。虽然郎才女不貌,但金姑娘胜在心地好,配上文绝天下的太傅,倒也算一对璧人。”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后方一股冷气朝自己背脊袭来。
他抖了抖身子,喃喃道:“好冷!看来得去内务府再取些炭火来。”
却听背后自家主子四皇子幽幽道:“话太多了!去洗个冷水澡!”
“啊?”刘全呆然回头,他觉得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只见小四眼一瞪:“我是主子,叫你去洗冷水澡,你去便是!”
刘全泪奔:好讨厌呀!这四皇子跟金姑娘怎么都是想一出是一出,尽折磨他呢?瞧瞧,连命令人的表情都是一模一样!
于是,此后一刻钟,初华殿井边不时响起某个可怜的小太监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他不是不愿意提前结束这个冷水澡,只是自家主子一直阴着脸就在那儿站着,他不敢溜啊。虽然四皇子黑着一张脸,他也瞧不见什么神色,但他就是知道主子不高兴。
正月的深冬,小四就那样站在初华殿的门内,望着远方早已看不见背影的那两人,眼内冷清而又孤绝。
由于出来得急,他也没来得及穿上大衣。
一会儿工夫,天上就降起了白雪,落在了他那单薄的黑色衬衣上。
初雪易融,不多时,就打湿了他的身子。
话分两头。
金蓝两人找了个亭子落座。
文思衍瞧着这个当年总是跟在自己身后偷偷瞅自己,自己看她一眼,她都会脸红的害羞小姑娘,如今就这般落落大方得坐在自己对面,不避讳得直望自己,突然就觉得这人似乎不是当初自己认识的那个了。
他感慨万千:“多日不见,蓝儿变了很多。”
金蓝皮笑肉不笑:“长大了嘛,自然就变了。”这声“蓝儿”真心让她浑身抖了几抖,看来这文思衍跟自己前身关系还挺不错。
文思衍笑了,似乎同意这个这个解释:“这倒也是。但不知蓝儿的心愿可有变过?”
金蓝一呆。心愿?前身的心愿?不会是嫁给文思衍什么的吧?
思及此,金蓝满头的黑线。
却听文思衍又道:“蓝儿以前一心想离开皇宫,看看外头的大千世界。现在呢?”
金蓝心下暗暗吁了一口气,笑道:“这个心愿当然一直没有变过。”
文思衍点头:“那正好,现在便有一个机会。我即将赴太子府邸上任,以后便不在宫里走动了。陛下赏我多年教导,允我一个心愿。若是蓝儿愿意,我便奏请陛下,带蓝儿离宫。”顿了顿,似乎有些涩然,“当然,要让陛下点头,必须得说出个由头。我想好了,便说情陛下赐婚与你我。我便能以妻礼将你接出宫去,你看如何?”
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把金蓝劈得个五雷轰顶、内外俱焦。
她抽了抽嘴角:“文先生,你喜欢我?”
文思衍一愣,没想到这姑娘变得大胆到直接问出这等私密话。他一向接触的都是些大家闺秀,各个端地是笑不露齿、嘤嘤细语,何曾遇见如此奔放的人儿,顿时被问得有点赧然。
“你还小,又如此不经人事,实在不适合待在这宫中。”他强自镇定,转移话题。
金蓝皱眉:“那就是不喜欢我咯?”
文思衍“咳”了几声,虽再过几年也到而立之年了,但被一个小姑娘如此咄咄逼问,依旧忍不住红了面皮:“蓝儿,你还小。再过几年,如果你还,唔,喜欢我,那我们便做真正的夫妻。你不用担心我,感情可以慢慢培养。你如此善良,我会,唔,喜欢你的。”
这句话,不长,一向文思泉涌、妙语连珠的太傅大人却居然连顿两回。他实在难以如眼前这女子这般风轻云淡说出这番大胆之语。
倒是金蓝听明白了,终于可以长长吁出一口气:“先生的意思我懂了,您现在不喜欢我,但是如果以妻礼娶了我,以先生的教养来说,便不会亏待我。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