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她又道:“另外,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你也一定要记清楚。虽然你一次次利用我心软,达到你想要的结果,我其实并不介意。可是我不介意并不代表我每一次都会退让。如果有一天,你的昼儿的存在威胁到了我的孩子,你要相信,我是绝对不会手软的。更遑论,他以及你们明家威胁到我的小四。”
金蓝的声音很平静,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丝波澜,可是明月却还是越听,眼睛睁得越大。
她知道,这是警告。金蓝在告诫她,不要把她给的宽容当作自己应该得到的,肆意挥霍。
她对于金蓝来说,并不是特殊的。
金蓝之于她的忍耐、之于她的心软,那是天下人平等的,人人都能享受到的。
但是一旦触及到金蓝的保护圈子,那么这些人、这些平等、这些心软,就都什么也算不上了。
她如今对元昼还这般亲切心疼,他日甚至能够提刀眼也不眨得杀了元昼。
明月越想越是心惊,自不敢再说回草原的话来。她顿时就觉得自己的日子再没盼头,往前进是死,往后退也不能活,一时间悲从心来,红了眼圈。
金蓝看她一眼,又道:“你也不必难过,当年我承诺于你的,我自会兑现。去年昼儿就到了年纪,本来该出宫建府的,后来因了我的事,耽搁了下来。小四也一时没注意到,前几日,我已与小四提了你们出宫居住的事儿。我虽然不能答应你让你们回草原长住,但是带你跟昼儿去塞外散散心还是可以的。等到咱们从北塞回来的时候,亲王新府大约也就能修缮好了,到时候你们就直接搬到那里住吧。”
本来帝王打算跟他的皇后一路向北塞旅游的过程中,来一场甜蜜蜜的二人世界的。
北国风光,天高地阔,谈情说爱啧啧,想想都是令人十分向往的。
可是,当实际操作起来的时候,元魍才发现,灯泡还是很多的,而且一个个都是以亮瞎眼的程度照耀在他与金蓝的周围的。
跟着车队回草原的胡安可以忽略不计,这老人精还是很识时务的,知道自己不讨帝王欢心,也为了避免更多的麻烦,基本把自己隐匿在人群中,力求不碍帝王的眼。明月天天躲在后面的马车里念经,基本也可以当成隐形人对待。
帝王对这二人还是很满意的。
但是对其他人,帝王那就是怀着“有一个捏死一个,有两个捏死一双”的心情了。
刘全、雪莱跟淳于太医是正宗的中原人,从来没越过北边的疆界到过外疆去,对于此行的目的地,既新奇又兴奋,天天拉着符昊跟蒙仲,让他们讲一些地域风俗与注意事项。
符昊跟蒙仲则是一腔荣归家乡的欣喜以及重见亲人的激动,因此话夹子一打开,也就收不住了,连平常还是很沉稳的蒙仲也跟话唠附身一样,同符昊两个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宁小胖一个人待在京里,没人照顾,金蓝不放心,也就把他给顺带捎上了。于是,元昼一十六七岁的半大小子每天都跟在四岁的小胖子屁股后头屁颠屁颠得傻傻乐呵,爬车顶、钻车底、抢马料,金蓝不得不把很大一部分精力放在俩孩子身上,生怕他们出了什么意外。
这些元魍都能忍。
但是——
元魍抬头看看坐在对面、自己左手同右手下棋下得十分怡然自得的血无衣,彻底暴躁了:“我们应该不顺路吧?”
血无衣头也没抬,道:“我觉得挺顺的。你去北疆,我也去,正好。”
元魍讽道:“就算你说的有理。但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马车上?你们红楼终于要倒了么?连一辆马车都买不起了?要不要我资助你一点?”
血无衣应付自如:“因为我是纳税人,我有权利坐在这辆由纳税人的银子供养的马车上。”
金蓝惊奇:“你确定你没偷税漏税?”
血无衣终于抬脸,眯着眼睛看金蓝:“你对我的了解果然还是太流于表面了,我在思考要不要把你带回去,让你更加深入彻底得理解我。”
金蓝立马肃颜:“血老大,我刚刚只是口误。请把第一个‘你’字改成‘我’,最后的问号变成句号,谢谢。”
血无衣道:“你觉得我会信吗?”
金蓝赶紧用手肘拐元魍,眼神示意他转移话题。
元魍对上血无衣,向来只有一招——
打!
血无衣明显兴致缺缺。
他斜一眼元魍:“莽夫就是莽夫,披上龙袍,他也做不了雅人。”用嘴努了努棋盘,“要比,就比下棋。”
显然,这位最近热衷于棋类活动。
元魍怀着对情敌的微妙嫉妒心理,是力求任何方面都要胜过血无衣的,自然一下子就接下了这“战帖”。
棋盘上,黑白格局对半。
一刻钟后,黑子覆灭。
元魍不服输,拍桌:“再来!”
血无衣哼了声:“手下败将,再来也没意思。”看向金蓝,“你来。”
金蓝安抚元魍:“我帮你报仇。”
元魍把位置让给金蓝。
金蓝坐下捻子,很有大家风范。
血无衣问:“你需要我让你几目?”
金蓝道:“咱们可以玩得更加有技术含量一些吗?”
血无衣斜眼看她:“难道你还想解珍珑棋局?”
金蓝很认真:“不,我们玩五子棋吧。”
血无衣:“……”
一盏茶后,金蓝同元魍出现在了车外的马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