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白头偕老
丝雨飞飞,缕风拂拂,世园内深,茂林外绿。铜镜中外两人分,何处有你就有我,眉笔等你将它描,黑发许我为你疏。我倚在门栏旁,望前面春雨,洗尽各种铅华,只留朴素的真实。转身环视屋内,一个属于自己的世园。
房檐水滴点点敲击我的心,旋律般地演奏,隐约听见一个人得脚步声,声声踏来。我震惊之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始终没有回头。背后传递过来熟悉的气息,适宜的体温,我终于忍不住,“你终于来了!”泪珠似散了线的珍珠,嗒嗒地敲打着冰冷的地面。而那句想了千万次的开场白磨合很久才幽幽道出几许埋怨的思念,像是跨过几千年的时间,思念殆尽终成煎熬的良药。
我无助地侧靠在他宽大的胸膛前,慢慢地静静地细闻着他的气息。他一言未发,只是静静地一手不停抚摸我的发丝,从上而下,一遍一遍,温柔而深情;一手紧紧搂住我的纤腰……
他一身战衣,衣裳上依旧能嗅出那股血腥味,我抬起头端详他,眉如远山,眼如繁星,刚毅的轮廓勾勒出他的秀俊。他思绪飞远,默默开口道:“在我没有能力的时候,我不能给你——(幸福)”我知道他接下去要说什么,微微转身看着他,伸出手指堵住他要说的:“幸福”二字。你我共知,何须说明!凝视半响,岁月已将他磨练成真正的男子汉。
“里国灭,报之结!”他的眼神像是抛开岁月的牵绊,忘之随后要付出的代价,抛开战争带来的杀戮,直捣心里最深处,“等我!”
我看着他深深款言,等我二字,是多么撩人呀!
我依旧不语,又蹭了蹭他的胸膛,想紧紧地依偎在他的怀里。“诺,知道么,世上最让人羡慕的发丝是何颜色?”
他不假思索地低头伸进我的发丝中,细闻发中馨香,深呼吸,等他睁开眼,撩拨起我一缕青丝,悠悠道出:“白发!”
我会心一笑,笑得有点淡然如水一样清新自然,笑得有点自得如花一样的炫耀鲜艳,他!还是懂我!倩兮一笑中,我的脸与之正好正视,下颌微微被他手指勾起,慢慢地与他达到平视的角度。我怔怔地注视他,他柔情地凝视我,他的脸庞渐渐靠近,温热的气息慢慢传递,萦绕我脸前,彼此的距离越来越近,挠得自己轻痒点点。
园外雨霏霏,园内情切切,我慢慢害羞地闭上双眼,睫毛一颤,一颤,等待着他……
他见我合上双眼,彼此的距离只剩下半寸之远,体内鼓噪之声响起,却依旧静压内心的渴望。在他离我半寸之远,忽的偏然转头,轻吻我的发丝,轻声轻言微带戏谑的语调:“你好美!”。语出,我一睁开眼,细细探出他的话语,一时之间害羞不已,粉红菲菲,只想消失在这个尴尬的境地,决定逃开之际,我的一只手早已被他拉住,惯性之于,恰好跌在他的怀抱里。隐约听见他快速的心跳声,作势不理挣扎站起。我越这样,他反而饶有兴味不让我站起,更加抱紧我,深怕我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似的。
片刻,两人相依偎在地,“待里灭齐胜,你我相守一生!”说完,伸出五指,执予之手,十指紧扣,宣誓道:“白发,白头偕老!”我应道:“白头偕老!”,时间悄然而逝,“诺,你我下次何时再见?”我仍然依偎在他的怀里,静静地看着他。他抬头正言,触摸我的脸颊,“待到红绸满绿林,就是我来接你之时。”
一声响雷,接地而出,响出云霄,震动大地。我一惊乍起,才知道一切都是梦。园外大雨瓢泼,仿佛预兆来临前的汹涌。我急忙推开房门,环视周围,园外朦胧一片,原来他没有回来!!心灰意冷,脚步无力,却在转身之际,鲜红的一点在整个竹林中显得特别耀眼。“红绸?红绸!红绸满绿林?!”惊讶地让我不能再惊讶,不顾风雨,向着捆有红绸的竹林跑去,隐隐约约看见一个人影幻动,心里苦苦想的就是他,轻纱薄衣早已湿透,完全是个雨人,湿透的发丝紧紧贴身,只为了他的那个方向,却听到了那句让我痛彻心扉的话,“人都不在,挂什么红绸。还需一天一条,要挂到何时呀?”抱怨的语气,让我明白来人不是他,却更让自己心殇。
我的泪与雨交织在一起,已经分不清脸上划过的清水是雨还是泪……他终究没来,他还是没有履行诺言。我心叹:红绸是你对我的誓言还是对我的牵挂?你要让我好好活着,你可知没有你,我何以存活?!
夜,彷徨,夜,雨泪,夜,孤寂,夜,梦醒……
红烛摇曳,火苗肆虐,灯光忽暗忽明。桌上一杯淡酒怎敌他突然消逝?!我端坐在铜镜前,梳着自己的发丝,一遍又一遍,拿起眉笔细细地描下,涂上鲜红的胭脂,瞬时凸显神采奕奕,又像是回光返照时的不一般,看着镜中的自己花颜绽放却依旧没有神采,像是失去灵魂的躯壳没有灵气。
待一切都完毕,我慢慢移步走到桌前,静静地看着酒杯里的液体,院外雨已停,像是个离别前的时间施舍,我淡笑自言自语道:“白发?白发!呵呵……”拿起桌上的酒杯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液体顺淌而下,我移步走到床榻边,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床顶,片刻头感眩晕,翻天地覆一样旋转,知道这毒鸠的厉害,我的心像是被人撕裂,疼痛交加。隐隐约约看见他,他温柔深情看着我,穿着威武的戎装,向我招手,我微笑地将手交给他,笑得放开,笑得自由,疼痛已不再,我知道一切都结束了,启唇苍白无力地念叨:“等我!”话毕,伸向远处的手如流星一般瞬间陨落,眼角最后一行清泪随之慢慢顺淌而下。
如有下辈子,希望不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