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宫宴搞得各怀心思,然而君无双根本没有在意,只停了一下道,“不过奴婢有几样东西需要准备,还请陛下恩准。”
墨昊阳答应,君无双便示意宫女和太监按照她的吩咐去做。
不多会儿功夫,就见会场外围空地上竖起了大鼓,四面环绕。
木制高台是宫里面必备,直接推过去放在了正中央。而后便有宫女上前来挂起轻薄帷帐,看起来朦胧虚幻很不真切。
另一波太监在大鼓的周围架起了火堆,并没有燃烧太热烈,却能反射出里面的影子。
而君无双在一切准备就绪后,便告退下去换衣裳。
内场忽然安静下来,看着这一系列的准备相当期待接下来的表演。只有墨简和墨祈兄妹二人一脸鄙夷,眼底闪着幸灾乐祸的光芒。
忽然,原本照亮整个内场的夜明珠被人撤了去,漆黑顿时笼罩了众人。在一片惊呼中,外场火势忽然高涨,随后一个清丽身影,慢慢映入众人眼帘。
君无双身穿红色纱衣,整个人埋在几乎透明的帷帐中,看起来是那么动人心魄。一旁的乐师们已经奏起花间舞的曲调,只见她一步一摇曳,遍地生莲,袖袍轻挥,甩出好看的弧度,却在帷帐中半遮半掩,挠得人们心中痒痒的。
“咚!”一道轻微却干脆的鼓声随着曲调响起,竟是君无双挥洒袖袍时击出来的调子,两方配合,让人意外却又觉得美妙。
随着她的每一个舞步每一个动作,那遮挡着的帷帐像是慢慢透出光来,月光下,篝火旁,那红色摇曳的人影宛如一只蝴蝶,就这样慢慢扣住了人们的心弦。
陌青岚看着,眼神慢慢深了。
他原本以为君无双骨子里带着的都是冷意,那种属于杀手独有的冷漠和淡然让他觉得步履维艰。然而此刻看着那动人心魄的影子,他忽然想哈哈大笑,自己何其有幸,竟然找到了她!
无双,无双,天下无双。这个独一无二的女子,这个让人惊喜的女子,这个想要用尽一生去呵护的女子,他找到了!
一向镇定自若的陌青岚在看到君无双的表演后都失了心神,反观其他人也是呆若木鸡,不敢置信。
而这其中震撼最大的,莫过于破谷和杜如一了。
整个会场中,对君无双算作熟悉的,只有他们两人。可怎么看面前摇曳生姿的都不像是那个冥沧阁最优秀的杀手,破谷和杜如一陷入不解,只不过前者出自疑惑,后者出自愤怒。
大约跳了有半个时辰,当花间舞的最后一个音调和君无双袖袍击鼓的响声齐齐响起,会场中鸦雀无声,显然众人还在回味中。
君无双并没有立刻下去换衣服,显然那对墨昊阳来说太没礼数。将之前准备好的披肩套在外面,走回会场,在众人目光中行礼,“陛下,奴婢献丑了。”
“好!好!好!”连续三个好字,在墨昊阳如此激动中,会场再度热闹起来。
“这君师傅还真是多才多艺,琴弹得好,舞跳得也棒!”
“是啊,不仅化解了尴尬还让人耳目一新,当真是奇女子!”
“陛下真是好眼光,挑了这么优秀的一位师傅进宫!实乃我沧澜大幸!”
赞美的话从四周传出,或阿谀奉承,或发自真心。但君无双却不骄不躁只低着头站在原地,气度高了不止一星半点。
墨简和墨祈兄妹早就目瞪口呆,甚至连辩驳的话都说不出,就呆呆坐在那儿,仿若木偶。
“陛下,这可得好好赏赏了。”孙瑾澜在一旁提醒道。
“没错,赐君无双南海东珠三壶,黄金百两!”墨昊阳高声道,“顺便去把朕私藏的那把凤尾琴拿来,赐给她!”
墨简这才回过神,不由得心中一惊。
凤尾琴!那可是自家父皇废了五年时间才从高人手中得到的绝世好琴!没想到就这么给了君无双!
如此一来,碍于那把琴的存在,宫中众人再面对君无双时,也得考虑几分陛下的面子!
真是可恶!
君无双目光瞥了墨简一眼,见对方气得脸通红,费了好大劲儿才憋住。她嘴角轻扬带了几分诡秘,好戏,只怕现在才开始!
“陛下,今日得以见到君师傅舞蹈,当真受得起绝世无双二字。正如她名字一样,的确是天下无双啊!”陌青岚适时站起,面含笑意,“看过君师傅的舞,再看后续的表演,怕是食不知味了。”
墨昊阳眉眼全是笑意,“那不知二殿下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上,不过是有个妙招。”陌青岚说着,环顾一圈四周,“沧澜一直以才艺闻名天下,不管是街边百姓或是皇室中人,都有自己的本事。既然君师傅作为平民已经表演了一曲,陛下何不让在场贵族,也表演一下?”
若是放在平时,陌青岚说这些话绝对是挑战沧澜皇帝威严的,毕竟贵族高就高在一个贵,哪能随意抛头露面?
可今天不同,君无双的一曲舞蹈已经点燃了墨昊阳热爱才艺的引子,现在正是****焚烧,正是好时机!
“二殿下说得没错!”墨昊阳一拍手道,“朕平日里就嘱咐各位大臣和皇子们一定要多多学习才艺,这样才能弘扬我沧澜之风!”
说着,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怎地,忽然看向墨简,“简儿,你作为一国公主,自然是其中之最。快来,给父皇表演一段!”
不得不说,陌青岚在来沧澜之前,已经做足了功夫。上到皇帝,下到皇子,包括那后宫莺莺燕燕,都做了相对的了解。
墨昊阳喜欢才艺,爱面子,整日里不管国事,就爱研究那些乐谱、诗词一类。对于子女的教育先是乐理,后是帝王之术。
而对于不用继承大统的墨简来说,琴棋书画和各种才艺,则是必备了。
是以陌青岚刚才的号召就是奔着墨简去的,而他跟君无双心中也清楚得很,墨简虽然贵为公主,但气度、能力都是平平,根本没拿得出手的。
君无双侧头看了墨简一眼,见她憋红了脸有些犹豫,随后扭捏道,“父……父皇……这么多人……儿臣……”
“就是要人多!”墨昊阳有些不满,“不然你表演给谁看去?给你宫里面那棵柳树?”
没想到被这么苛责,墨简恶狠狠瞪了君无双一眼,随后道,“父皇,儿臣毕竟身份尊贵非一般下人可比,怎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那抛头露面的事儿?日后传了出去,儿臣还怎么嫁人!”
“公主这话可不对,才艺方面不分贵贱,但凡有能力的就是高手,没能力的……”
陌青岚轻描淡写地开口,显然一点面子都不准备留。
“青、青岚哥哥,你!”墨简急得语无伦次,“你怎么不帮着我,反倒胳膊肘往外拐!”
君无双差点嗤笑出声,别说陌青岚不姓墨,即便姓了,一个日后要出阁嫁给别人的公主,怎么能算得上一家人?真是蠢货!
“简儿,不得无礼!”墨昊阳不悦,“二殿下是客人,他说得没错!”
墨简真是有苦不能言,思前想后,只好小声道,“那……儿臣表演一段击鼓吧。”
击鼓,凭借手腕巧劲儿可以击出音调以此成谱,还算上得了台面。
只可惜墨简懂得不过是皮毛,如果真要表演,肯定会当场出丑。君无双无声笑笑,既然对方给了她那么厚重一份礼,她可不能让墨简空手回去。
跟陌青岚相视一笑,随后彼此退下,便有太监将击鼓的道具摆了上来。
待摆放完毕后,墨简惴惴不安上前,心里面回想着曾经记过的半截调子,脚底下有些发软,动作僵硬。
颤抖着手摸到鼓锤,正提口气准备击打,却太紧张手一滑,把鼓锤砸在了鼓面上。
“咚!”一声,像是嘲笑她的无能一样,传了音出去。
现场一片寂静,可君无双分明看到,很多贵族家的小姐们都是憋足劲才没笑出声。
墨昊阳的脸一下就拉得老长,“晚上没吃饭吗!连个鼓锤都拿不稳!”
墨简脸红得能滴出血了,如蚊子般说了句“儿臣知错”便赶紧握起鼓锤不敢再松手。手臂扬起显然是准备再度击打,只见墨简深吸口气,手臂一甩准备开始表演。
然而君无双看着她甩手的动作,嘴角含笑,眼中闪过一道厉光。
“哎呀!”
鼓锤尚未落下,就见上面绑着的圆头被墨简直接挥了出去,直直打在了尚书千金李小姐的头上,瞬间起了个大包。
“噗!”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没有忍住,破口笑了出来。在场众人先是一愣,随即也开始目光四窜,憋笑憋得难受。
而反观高台上的墨昊阳,一脸阴冷,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混账东西!这就是你这些年来学到的!”龙颜大怒,墨昊阳直接将自己桌上的东西扫到地上,怒吼出声。
原本还憋笑的人们这下彻底笑不出来了,想想也是,墨简是宫里唯一的公主,墨昊阳虽然厌烦她的任性但对她期望还是很高。大庭广众之下让她表演明明是有心抬举,却被她搞了个狼狈收场。
“父……父皇……这都是意外!”墨简腿早就软了,跪在地上发抖,“儿臣,儿臣只是手滑……”
“手滑?”墨昊阳冷冷重复一声,“吃饭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手滑?打人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手滑?倒是让你表演一下才艺你就手滑了!天底下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父皇……父皇不是这样的……”墨简急得快哭出来,事实上她自己也想不通那鼓槌怎么如此不堪一击。虽然她没什么大本事,可击鼓总不至于这么惨吧!
忽然墨简的目光瞥到了不远处站着的君无双身上,那澄澈的眸子仿佛一汪深渊,深不见底。
是她!
瞬间就联想到这一切肯定是君无双做了手脚,墨简的眼睛几乎能滴出血来,“父皇,是她!一定是她!是君无双陷害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