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妃娘娘此言差矣,这支钗是在温蕊尔牢中发现的,如何证明是君无双所做?”墨童冷哼一声,“难道娘娘觉得是宫中地牢守备松动,所有犯人都能随意乱跑?”
“五皇子你什么意思?”齐妃横眉冷对,“我不过是实话实说,不然你来解释解释,为什么这支带了毒的钗会在温蕊尔牢中出现?难道是它自己长了腿?”
墨童见对方说到了重点,不由得眉峰一扬,似笑非笑,“这,恐怕就要问温蕊尔了!”
墨昊阳听着他们二人争执早已经头痛的不行,此刻听墨童这么说,也不由得一愣,随后不悦道,“卖什么关子,你到底是何意思给朕说清楚!”
点了点头,墨童示意自己的太监从门外带进来一个宫女,恰好是前日替君无双做过证的巧穗。只见她战战兢兢地行了礼,待望到温蕊尔的尸体后,脸上一白几乎要瘫倒在地,显然是被吓坏了。
“巧穗,你可见过这个?”墨童说着,将托盘上的钗举到巧穗面前。
巧穗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看向托盘,先是有些疑惑,随后眼睛上翻像是在思考什么。
在这期间,前殿没有一个人说话,气氛紧张压抑到几乎让人不能自持。要不是站在这里的都是在深宫中摸爬滚打下来的人,只怕早就要被逼疯了。
“这支钗……”巧穗忽然开口,声音微微发抖,“这支钗……好像是温蕊尔的……”
“你说什么?”墨昊阳大惊,似乎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结果。
他的大声自然吓得巧穗立刻跪倒在地,身子抖个不停,但嘴里却依旧说着,“回、回禀陛下,这支钗是温蕊尔的,她经常带在头上,奴婢曾经挺喜欢问她讨要过,她还说了奴婢几句!”
墨昊阳像是心口被人重重一击,身体后靠没有再说话。而墨童瞧着他兀自伤感的模样,眼中却闪过一丝冷凝,迈步上前道,“父皇,事已至此,想必已经很明白了。”
说着,他看向温蕊尔的尸体,“这支钗是在温蕊尔牢中发现的,上面带了毒,她本人也是因为这毒死的。而巧穗又证明这支钗是温蕊尔自己的东西,想来,在这么心爱的东西上裹毒,应该不止是为了欣赏吧!”
在说到裹毒二字的时候,墨童刻意咬重了话音,目光也望着齐妃。齐妃心中一惊,下意识就避开那犀利的眼神,可没想到身后还有君无双在虎视眈眈。
她知道今日再僵持下去只能把自己也拖下水,不得已急忙换上另一幅义正言辞的模样,对着墨昊阳道,“陛下,五皇子所言甚是!臣妾刚才也是被这表象迷惑了,现在听来,这件事肯定是温蕊尔自己做的!是她心虚,所以才畏罪自杀!”
墨昊阳在听到“畏罪自杀”四个字时身体一震,似乎很不能接受。可抬头看着那只露出一张苍白脸的尸体,他忽然后背发凉,只好挥了挥手道,“就这样吧!真没想到,这孩子竟然做出这种事……”
“父皇,知人知面不知心,还请您不要太过生气。”墨童说着,俊美面容忽然变得冰冷,“只是她陷害宫中乐师一事,总不能就这么轻而易举就放过。要是日后被有心人利用,怕这宫规又要成摆设了!”
墨昊阳脸上阴晴不定,最后却统统变成疲惫,“人都死了,你还想做什么?”
墨童一笑,掷地有声道,“温蕊尔是死了,可她还有个母亲!纵容女儿胡作非为,刘姑姑也难逃其咎!还请父皇责罚她!”
话音刚落,就听龙鸣殿前殿出现一阵喧哗,刘姑姑凄声厉语地喊道,“让我进去!我要见陛下!”
君无双嘴角含笑,望向大门的方向。对她来说,刘姑姑出现与否根本不重要,温蕊尔畏罪自杀已经是板上钉钉,除非刘姑姑能拿出更要紧的证据来证明,否则不过是一场闹剧而已。
不过她倒是很想看看,一个为了一己私欲间接逼死亲生女儿的人,还能翻出怎样的浪!
门外侍卫几乎拦不住已经陷入疯狂的刘姑姑,对这个女人的身份,他们多少还是有所顾忌。就在几人稍一犹豫的空当,刘姑姑大力推开两人,一个箭步就跨了进来。
而她首当其冲地便是扑向君无双,似乎是想掐死她。
君无双扬了扬眉,轻而易举地挪动了一下身子避开,随后见紧随而来的墨童一把扣住刘姑姑,这才慢条斯理道,“刘姑姑可是认错人了,温蕊尔在那里才对。”
手指指着温蕊尔躺着的地方,君无双一瞬不瞬盯着刘姑姑,却发现对方连眼睛都没移一下,只恶狠狠瞪着自己。
心中不是不觉得可悲的,温蕊尔是刘姑姑的亲生女儿,这条命没了也是因为面前女人的野心。可到头来,这个身为娘亲的女人眼里却根本没有女儿,想想刘姑姑之前在西阁院对自己的提醒,君无双眼中闪过嘲讽。
“君无双!你不得好死!”刘姑姑发出野兽般的叫喊,努力挣扎想要扑过去撕碎君无双。
“父皇面前,哪容你放肆!”墨童上前就给刘姑姑一巴掌,眼中冷厉大现。
“你这是干什么!”墨昊阳见此不由得一愣,随后怒道,“你在朕面前打人就不是放肆了吗!还不快把人给松开!”
不得不说墨昊阳对刘姑姑还是存了几分愧疚之意的,所以即便对方这么目中无人也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
可君无双哪里会让他如愿,她很是有礼地福了福身子道,“陛下,刘姑姑这是被温蕊尔的死刺激到了,如果将她放开,怕是会伤了陛下。”说着,目光炯炯盯着墨昊阳,“再者说,温蕊尔所做的一切都跟刘姑姑拖不了关系,陛下这样草率决定怕是不能服众!”
墨昊阳被君无双那深冷目光盯得有些后背发寒,这感觉比他刚才看到温蕊尔尸体的时候还要强烈。很难想象压力是来自面前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墨昊阳无端觉得憋屈,可又不好说出反驳的话。
“刘姑姑,温蕊尔已经畏罪自杀,朕不怪你教女无方,你还是不要再胡闹了!”良久只好将目光移向刘姑姑,墨昊阳这才觉得轻松了些,“是她陷害君无双在前,也不怪有这样的下场!”
帝王最是无情,可刘姑姑没想到她这辈子也能落到这个下场。她何尝不知道是自己亲手逼死了女儿,但一看到君无双安然无恙,她内心就恨得要死!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才好!
“刘姑姑,温蕊尔是罪有应得!你教女无方不回去闭门思过,还想在这里撒野吗!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齐妃见状急忙开口,眼睛却向刘姑姑使着眼色,分明是让对方识相点。
“齐妃娘娘说得真好,一会儿指证君无双一会儿又说是我蕊儿的过错,还真是个墙头草!”
“你这疯婆子胡说什么!”齐妃顿时火冒三丈,手扬起来就准备打人。
“都给朕住手!”墨昊阳终于被吵得暴躁起来,一把将桌上的东西扫到地上怒道,“都把这儿当菜市场不成!非要朕一个个宰了你们吗!”
墨昊阳毕竟是一国之君,发火肯定不是小事。刘姑姑虽然愤恨可也不傻,急忙下跪认罪但心里面却开始计较起温蕊尔的死因。
她原本是想保持镇定力挽狂澜的,可没想到墨童竟然拿出来那支钗当做证物!她又怎么会不认识那支钗,那还是她亲手送给女儿的生日礼物!
在得知钗上面裹毒以后,她几乎就可以认定这一切必定是齐妃动的手。对方瞒过了自己私底下跟温蕊尔接头,想让温蕊尔在牢里杀了君无双。可自己那傻女儿却不知造了什么孽,杀人不成反被杀,当真是蠢到家了!
她知道,如今局势已定,她再闹下去,只会连墨昊阳的愧疚都全部抹消掉。心里面将罪魁祸首归咎于君无双和齐妃,刘姑姑眼底恨意浓重,可面上却恢复平静对墨昊阳道,“陛下,是奴婢逾越了,还请陛下责罚。”
“罢了,你也是难过,朕不怪你。”墨昊阳烦躁不已,摆了摆手,“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以后谁都不准再提!”说完,竟是谁也不理直接向内殿走去。
留下一堆下人不知该如何,内监们对视片刻,正准备上前将温蕊尔的尸体抬头时,就见刘姑姑挣脱两边的束缚,猛地扑上去大喊,“我看谁敢动!”
人都已经死了,刚才进来的时候不见她如此激动,现在反倒做欲盖弥彰的事。君无双眼底嘲讽大现,却只是捋了捋衣裙上的褶子,转身离开。
然而她没有忽视在自己离开前看到的刘姑姑愤恨的眼神,那是一种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的神态,她熟悉,可她并不惧怕!
“君师傅还真是好手段,每到关键时刻就能化险为夷,运气好得很!”
君无双身后传来齐妃冷嘲热讽的言语,她转身,目光清冷,“娘娘错了。”
“哦?”齐妃不解道。
“不是我运气好,是对手太弱!”
齐妃瞳孔猛地收缩,似乎是被戳到了痛处。今日已经输得一败涂地了,她想着,冷哼一声却是转身离开了龙鸣殿。
君无双目送她离开的背影,眼睛里全无半点温度。
“你还真是不让人省心,来到宫中才一个多月,仇家倒是结了不少。”不知何处出来的墨童似笑非笑地来了这么一句,像是调侃,又似乎有些埋怨。
“今天的事,多谢。”君无双是个恩怨分明的人,这一次的事情要不是有墨童帮忙,她可能还不会这么快就脱身。瞧着对方似乎有些不情愿,君无双心下了然道,“我知道你会说你是为了他,不过那也多谢。”
墨童像是有些意外地抬眼瞄了君无双一下,然后不自然地侧过头,“你知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