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两人都心照不宣地面上含笑,很轻快地探讨着关于琴方面的事情。为了装得很像,陌青岚还从君无双房中搜来一本琴谱,装作十分好学的模样不耻下问。
大约走了一小段路,就听到前方传来一个脚步声。君无双和陌青岚齐齐对视一眼,装作不经意地继续往前走,却在距离孙全五步距离的时候猛然停住脚步。
“这不是三公子吗,好巧啊,在这儿碰到你。”陌青岚十分熟络地打着招呼,后抬头向着远处张望一番,“瞧你这是刚从皇后娘娘那儿出来吧?”
孙全皮笑肉不笑地只对着陌青岚点了个头,语气冷冰道,“这不关二殿下的事吧?”
这般无理显然是已经觉得彼此早就明知对方本性,所以孙全压根不打算装什么,反正也没有旁人会看见。
“哎呀,的确是我唐突了呢!”陌青岚却一点都不生气,反倒有些不好意思道,“不过外臣没有旨意是不能随便出入后宫的,要是三公子无故进入,只怕陛下知道了会不高兴。”
“你这是威胁我?”孙全脸上肌肉一跳,有些高傲道,“二殿下,你也不过是来沧澜做客的,还是别一副把自己当成主人的模样!”
“啧啧,这话可真不好听。”陌青岚掏了掏耳朵,无视孙全瞬间眯起来的眼,“我可是为了三公子你着想啊,毕竟孙家能传宗接代的男丁只剩你一个,得好好保护起来才对!”
“陌青岚!”瞬间就被陌青岚点燃,孙全冷着目光吼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三公子说笑了,奴婢可看不出二殿下哪里欺负您了。”原本一直站在旁边的君无双终于开口,脸上端着得体笑意,“秋天容易让人情绪烦躁,看三公子的样子似乎火气太大,您回去后可以让下人们用胎菊泡水来喝。”
这二人一唱一和搭配地相当和谐,又偏偏让人挑不出半句错来,绝对的气死人不偿命。
孙全本是一个很相当隐忍的人,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每面对这两人时,烦躁就会扑面而来,连想忍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用不着你们假装好心!你以为我不知道孙家之前出的那些事都跟你们有关吗!”孙全吼道,“我不过暂时没抓到把柄,不然的话,一定要你们以命抵命!”
“三公子这口气太狂妄了,你连证据都没有,怎能如此冤枉我呢?”陌青岚有些可怜巴巴,大眼睛忽闪着说,“难不成是因为刚得了陛下赏赐,三公子内心骄纵,而不把我这个外来友人放在眼里了?”
陌青岚说的话很有技巧,循循善诱将孙全引到了他们想要得知的消息方面。
而见孙全在瞬间反应过来后多变的表情以及那有些闪躲的眼,君无双二人忽然心中明白了几分。
“我不懂你说的什么意思,陌青岚,你我早知对方本性,又何必假装熟络?没错,陛下的确刚刚将粮食要务分派给我孙氏一族管制,但那说明是陛下对我们的信任!而我孙氏一族一定不会辜负陛下的心意,你也别妄想利用此事再来栽赃陷害我们!”
陌青岚扬了扬眉觉得有趣,可再问下去已然没有任何意义。
他略带高深地笑看着孙全,用琴谱当做扇子摇了摇,“既然三公子说得这么坚决,那我再说下去未免讨人厌了,无双,我们走吧!”
君无双其实很想感慨一句,其实不管你说不说已经很讨人厌了,可碍于孙全还在场,她也只是稍稍行了个礼,便跟上了陌青岚的步子,与孙全擦肩而过。
“君无双,我孙家绝对不会放过你!”
行至孙全身边的时候,忽而听他犹如诅咒一般的话。君无双侧身,却发现对方已经扬长而去。
“别看了,他心里有鬼。”并未听到孙全最后的那句话,陌青岚走过来拉住君无双,“表明忠心这种事,往往看得是行动而不是嘴上功夫。他说得那么好听,可眼中神情早就已经出卖了自己。”
“看来孙家是打算在粮食方面动手脚了。”
“不,这种事孙旭明应该不会去做,所以我估计,只是孙全和孙瑾澜自己的意思。”陌青岚缓缓道,“殷楚慕估计是踩准了孙家的死穴,才让一向稳妥的孙全都不惜搏一搏。不过我好奇的是,他们到底会怎么做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陌青岚最后只能带着君无双回到灵犀阁,随后便下达任务给鹰爪,要他多派人手去将孙府盯紧了。
一方面要避开殷楚慕埋下的暗哨,另一方面又得提防着孙府会不会临时出手。就这样等了大概有一个半月的时间,宫中一片平和,宫外也是相当安静。
接手了粮食管制的孙家可谓是蒸蒸日上,仅一个月的时间就将地方粮食存在的问题一一细统。而孙旭明还特意邀约了几位大臣一同探讨解决方案,言辞之间丝毫不见倨傲之色,完全是一个本本分分的臣子。
就是在这样平静的过程中,却让陌青岚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于是在一个半月之后的某天下午,鹰爪终于带回了消息。
孙旭明准备带着夫人和子嗣去临澜寺拜佛。
照理说这样的事情一般只是夫人和小姐们喜欢做的,可孙旭明却说是因为最近府内污秽太多,想找大师指点一二。
“估计这不是孙旭明的主意。”陌青岚听完鹰爪的禀报,只冷笑着说了这么一句,“那老家伙可不是会信这些的人,一心一意都只把皇帝当成是神明,又怎么会需要大师指点一二。”
“孙全此举怕是用孙旭明当挡箭牌,好方便他能够自由出府做事。”君无双笑道,“临澜寺么,人来人往的,倒是个交易的好地方。”
“夫人啊,我觉得我最近身子不大舒坦,听说临澜寺的得道高僧很有一手,不如去找他指点一二吧!”陌青岚听此,学以致用道,“也许人家几句话,就能让我顿悟红尘,从此了却凡间心事,一心皈依佛门。”
瞧着他一脸犯贱的样子,君无双一脚踹过去,“那你赶紧皈依佛门吧,这世上也会少个祸害!”
“啊,夫人你真忍心让我出家吗?”听君无双毫不留他,陌青岚顿时露出一张苦哈哈的脸,“我走了,漫漫长夜还有谁会来陪你,为你宽衣解带,为你打滚暖床……”
“你够了!”君无双顿时觉得脸上挂不住,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道,“有这功夫胡言乱语,还不想想去的时候要怎么才能不被发现。”
不得已收了玩笑的心情,陌青岚又和君无双开始谋划着去临澜寺需要注意的主要事宜。
一直等到五天后,孙旭明终于带着府中家眷乘马车向临澜寺走去。而陌青岚在前一天得到了消息,就已经带着乔装打扮过的君无双,先一步到达了临澜寺。
许久没有出宫,对于宫外的一切看着都会觉得心情愉悦。尤其是临澜寺地处山中,此刻红叶满山,山风清徐,倒很让人觉得舒服。
“也不知道留玲珑在那儿扮我靠不靠谱,”走了几步,君无双皱眉担心道,“我总觉得心神不宁,好像这几日会出事。”
“不用担心,你不是几天前就说身子不舒服跟墨昊阳告假了吗,太医也看过了,没人会怀疑。”见她这么忧心,陌青岚不由心疼道,“玲珑是我一手带出来的,虽然脑袋不是很灵光,可说话做事都很有分寸,即便真得有什么,也会随机应变的。”
事已至此也只能这么相信陌青岚,君无双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大自然的洗礼,忽然在想如果能一辈子这么下去,未尝也不是件好事。
“等到以后,我会天天带你游山玩水,赏遍天下美景,吃遍天下美食!”瞧君无双很享受的样子,陌青岚也愉快道,“到时候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再也不用顾虑这顾虑那了。”
君无双没有吭声,这样的话在她听来的确让人高兴地心都能化掉,可潜意识里却总觉得,不可能。
是了,不可能。先不说她与陌青岚悬殊的身份,光是想想这段时间在沧澜面对的一切,她就能感受到陌青岚一个人在风淮过着怎样的日子。
权力、地位、皇位,这些东西是每个皇室家族都不可避免的道路。
她不知道陌青岚是否想着要登上皇位,她只知道,对方此刻口中的以后,还需要很久。
“那个……主子,孙家的人来了。”
鹰爪此刻藏身在林中,虽然看不见人,却还是能听出他语气中的踌躇。毕竟之前那一百五十板子的后遗症还在身上,他不得不怕啊!
“急什么,孙旭明还没坐定,孙全敢一个人出去谈事吗?”陌青岚翻了个白眼,心里面骂着鹰爪的没眼色,但却没有再惩罚他。
“这临澜寺的贵宾房间只有五间,其余四间的客人我们已经查清,只有最后一间不是很清楚。”鹰爪见陌青岚没有多说,不由得松了口气,“而且那房间周围有很多高手,属下想……或许是他们的地方。”
“连这临澜寺都能把控得这么好,殷楚慕还真是轮着给我惊喜!”陌青岚眸中冷色渐浓,拍了拍君无双,“走吧,我们去凑凑热闹。”
君无双和陌青岚两人慢悠悠地往临澜寺最隐秘的那一处客房走着,一路上只觉得人越来越少,声音也近乎没有,仿佛是为了避开某种太过阴冷的气氛一样。
然而看着这个情景,君无双心里却是清楚的很。殷楚慕总是喜欢玩这种神秘兮兮的小把戏,在自己所在的方圆十几里地方都会叫下属喷放一种能够影响人情绪的药物,以此可以使得一般人不敢靠近。
在距离那客房还有百十来步时,君无双二人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他们都是身怀武功之人,自然能感觉到前方不远处深藏着的数十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