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不去兮
杨子很晚才回家，他从双亲的坟头，拔了一些野草，捆好了，放到牛圈，自己给牛倒了水，才洗了把脸，耷拉着脑袋进了门，刚走到门口，就觉得气氛不对，屋内安静的不像平时的样子，这个点儿回来，平时老爷子早就开口大骂，也许扫把，鞋底早已经从里屋飞到杨子的脸上了。
杨子感觉不对，心下一个紧张，难道是爷爷得了脑溢血，发生了意外，他感觉自己的嗓子眼儿一堵，紧张地进屋，边推开木门边呼喊了一声：“爷爷，您没事吧？”
话刚说完，就看到家里面多了两个人，杨子仔细一看，这两个人不就是今天乘坐他拉得牛车的乘客们么，杨子有些紧张，难道这些人是来告他的黑状的么。
杨子捏紧拳头，看了一眼还在沉思的爷爷，心想，如论如何，先要哄着夜夜开心，先自首得了，于是杨子提着裤边，走到爷爷身边，道歉地说：“爷爷，我错了。”
陈助理看到杨子，反倒笑了，：“原来你叫杨子啊。”
杨子看了陈助理一眼，又看了吴老师一眼，转头拉着爷爷的衣角轻声地问：“爷爷，您生气了？”
“爷爷怎么会生气呢？爷爷这是高兴。”爷爷抬起了眼泪朦胧的双眼，扬子吓了一跳，自从自己记事儿起，就没见过爷爷他老人家流过眼泪，杨子看到爷爷流泪，自己得鼻头一酸：“爷爷，您这是怎么了呀？”吴老师一眼，这爷俩太激动了，他站起了说：“你考试得成绩相当地优异，我们大老远地前来通知你，你被我们得大学录取了。”
杨子没有说话，只是看到爷爷，陈助理，干笑了一声，介绍说：“我们大学，是全国重点大学，是每个学子都想进入的学校，学校里面硬件设备齐全，师资力量雄厚，学风很正，学生们毕业以前，就有好多单位到学校抢人。完全不用担心毕业后的就业问题。”
陈助理说了一个口干舌燥，杨子就是没有表态，这下他有些尴尬，看了看吴老师，吴老师也黔驴技穷了，自从他们见到老爷子之后两人就这样吉里嘎啦地说了半天，可是老人家只是低头吸着旱烟，好不容易等到正主回家了，结果那位正主也是个闷葫芦。
陈助理将准备好的学校的资料，全部从皮包里面掏了出来，耐心地对杨子说：“你看这里是我们的教学楼，这里是操场，还有这里，这里。你好好看看啊。”
老爷看到吴老师干裂的嘴唇，忽然意识到什么一样，站起身说：“你们远道而来，辛苦了，我去给你烧水，做饭去。”老爷子提着水壶要去打水。
吴老师急忙阻拦：“不麻烦您老人家了，万一一个不小心，磕着碰着，可就不好了。”
“我身体好着呢。”爷爷拍着胸脯，将胸脯挺了一挺，然后又看了一眼，长相老实的吴老师问：“你不会是嫌弃咱家的东西不干净吧。”
杨子和陈助理都抬头看了一眼吴老师，吴老师脸部一红：“不会，不会，怎么会的。”
爷爷高兴地一笑：“你等着，我去烧水。”
杨子翻看着手中的画册，目光留在册子上面的学费上，他在那个巨额的数值面前盯了好久，才收起了目光，对着爷爷走到远处的背影，慢慢地望去，，手扶着门框道：“我其实不想上什么大学，我想留在这里陪爷爷。”
“你说什么？你声音太低，我没听见。”吴老师惊讶道，其实他是听到了，但是不敢肯定难道真的有人愿意拒绝重点大学的邀请？
陈助理眼神有些冰冷问：“你刚才说你不想上大学？”
“是，我哪里也不想去，我只是想留在这里，继续留在这里和爷爷相依为命，不可以么？”杨子有些无奈。
“不是，”吴老师走到杨子的面前当说客，：“孩子，你好好想想，你寒窗苦读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一个前程么？难道你不想要改变你家人的命运么？不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不想去感受一下不一样的人生么？”
杨子低下头没有说话。
“如果你是为了爷爷，你可以带他一起的。”陈助理在屋子那边低声地说，我们学校有家属宿舍，你可以和家属住在一起的。
吴老师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你知不知道你很有才华，我看了你写的文章，真的不错，我也让我的同事，查看你其他科目的成绩，你的成绩是在所有考生中数一数二的，所以我很欣喜地亲自前来看看你是何方神圣。”
杨子抬头看向吴老师，没有想到自己的成绩会名列前茅。
杨子闪亮亮的眼睛，在乌黑的光线下散发着点点星光，很是自豪，很是意外，很是羞涩，又有些痞气，“成绩好又怎么样？我只是一个山里人。”
“你可以不做山里人啊，可以去大城市闯荡出自己的天空啊。”陈助理兴奋地说：“这里是通知书，你愿意，随时可以到学校来报道。”
杨子瞄了一眼放在小木凳上面的通知书。
“这样啊，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不多打扰了。”陈助理打算拎包走人了。
吴老师还是有些惋惜，语重心长地对杨子说：“你已经是个成年了，好多事情都需要自己做决定了，一定要记得三思而后行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机不可失，这几个字回荡在山间小路，提着泉水的爷爷，在月光下赶着路回家，进了家门才知道，天已经黑透了，他老人家抱怨：“怎么这么黑？你小子也不给客人们点灯啊？”
爷爷没有听到回音，急切地问：“杨子？客人们呢？”
“走了。”杨子摸黑在角落里面回答。
“走了？去哪里了？”爷爷放下手中的水壶，划拉了一根火柴，点亮了面前的煤油灯。
煤油灯的灯芯慢慢地点亮了起来，赶走了漆黑的黑暗，带来了一丝丝的暖意，杨子将蜷缩中的自己从角落里走了出来，站到了爷爷的面前，回答说：“他们从哪里来，就回到那里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