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笙失踪七天了。
所有的线索都已中断,能查的能想的,甚至匪夷所思的,都试过,都无效。孟兆先一天比一天气急败坏,没事就在特务处乱钻,发电报纠缠义父,拉着何书寰问长问短,恬淡儒雅的形象破坏成风中碎布。
何书寰只有去查,努力地顽强地决不放弃地查。直觉告诉他,跟紧姚叔扬,也许会有希望。
威尔逊成了大华侦讯社的不速之客,“何先生,为什么我发现,你的人在跟踪我?”他用文明棍指点着攻击武器,放开俘虏,推到何书寰面前,“萧小姐失踪了?怎么回事?这件事,我有权知道!”
“很抱歉特使阁下,”老外的紧张并不像是装出来的,有他做助力希望更大,“玉笙在几天前忽然失踪,我们也是走投无路,如有冒犯请特使阁下不要见怪。”
威尔逊扬手制止他说话,态度高傲,活像找到这儿来兴师问罪也是种亲善行为,“我会通过民国政府,找到萧小姐!这件事,不需要你插手。”
美国人的做派的确嚣张,何书寰撇嘴苦笑,望着威尔逊扬长而去。
案前卷宗堆积,各种分析图纸,线索,嫌疑人,解决途径,是否可以深入……每过一项便打勾,无法进行使用差号,写着玉笙的那一页,布满了斜十字。会去哪儿?难道——不可能的!何书寰一拳砸上了桌子。这不像他,因为玩亲亲?因为都是穿越者?因为自己吃饱了撑的对一个二货动了心?
叶子,多想想叶子!何书寰恨不得亲手做开颅手术,清除跟萧玉笙有关的所有记忆!叶子才是他的初恋,家境殷实的小公主,追她的人不计其数,除了冷湛,个个都是备胎。
父母含辛茹苦省吃俭用地供他读了大学,本想放弃暗恋专心学业,事情却忽然峰回路转。叶子父亲被双规,母亲散尽家财,甚至想让叶子提前出嫁。可惜,冷家不肯要这个儿媳,叶子的母亲投海失踪,亲朋好友避之唯恐不及,以前的追求者,巴不得躲得越远越好。他不忍心,坦白暗恋了五年,终于换得一个拥抱。
娇生惯养的女孩,难免任性,为了不让曾经的公主跌落尘埃,他做了很多很多,包括一个人打几份工,拼命学习努力工作,尽量满足她所有要求。好不容易毕了业,叶子却得了白血病……想一想,他们之间,似乎很少互动,更谈不上心灵相通。他在仰望,她在屈就;他在打工,她在埋怨。而玉笙——何书寰心里扭成了麻花,这个混账女人笨蛋家伙,居然跟他玩失踪?
胸口疼得不知所措,这不像他,不是他!丢出去的茶杯意外的没有落在地上发出脆响,何书寰抬起头,血红的眸子对上一张探究的面孔,“几天没睡了?嗯?瞧瞧这胡子,”来人扬着眉毛,似睡非睡的眼神,透出一丝兴趣,“为了女人吧?案子进展如何?”
“原来是你啊赵翼,”何书寰不懂自己为什么叹气,努力振奋精神,“老王的尸体我已经看过了,死亡时间大约在凌晨一点左右,凶器是一种很薄的利器,直接切断颈动脉,造成大脑缺氧血液喷溅,发现他的地方应该不是第一现场,而且他身上,有一种奇怪的香味。”
“香味?”赵翼故意捻着自己没有一根毛的下巴,“脂粉?香水?迷香?会不会是女人干的?”
“只能说是有可能。”何书寰坐回椅子,丢过去一沓资料,“没有与人搏斗的痕迹,胃部残留物有酒精反应,切断颈动脉,不需要太大腕力,受过训练的人都能做到,这个你比我清楚。”
赵翼仔细翻阅着那些,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不用枪用匕首?搞不好真是师兄弟。为什么不刺心脏?穿过肋骨间隙横着刺进去,不出5秒钟,少受很多罪,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必须放血解决?”
“凶手恐怕没有你那本事,得费很大力气,刀子卡在肋骨里怎么办?既不费力又能保证解决的方式,就是切断动脉……我也想过,为什么不用枪?”玉笙也不喜欢,枪法奇臭无比,宁可去咬人,何书寰的嘴边忽然勾出一丝笑容,立即抹去了,“根据选择的凶器,作案方式,创口深度,香味等条件判断,极有可能是女人、或者戏子,体型偏瘦小,相貌清秀。”
“为什么?”赵翼捋了捋小胡子,若有所思,“丑八怪就不会杀人?”
“你会同一位素未谋面的丑八怪喝酒?”何书寰不答反问,“外表往往比语言更能骗人。”酷似叶子的林妙之,就是前车之鉴。
赵翼自嘲地裂开嘴,“没错!知我者书寰,不过,会不会是熟人?有可能的话,我倒想会会这位清秀佳人。”
“不可能是熟人,”杨尘已经调查过,“老王三点一线,军械署,公寓,酒馆,从不结怨也从不跟人亲近,党内最近并没有派人来。”
赵翼敛起了笑容,“那就只有一个解释,跟我刺杀日军警备司令部松本一样,因公不为私。小日本可以借那个理由除掉针对自己的人,我们也可以用老王的死做引线,接近凶手,引蛇出洞!”
又是兵行险招,何书寰没有说话,赵翼就是这种人,喜欢冒险,用自己的生命去搏击,毫不畏死。
会客室再次剩下他一人,寂静铺天盖地,彷徨无处躲藏。翻了无数遍卷宗才发现自己盯的是一张纸,一张写着玉笙布满差号的纸。跟踪林妙之的小唐还没回来,何书寰思维混乱,各种经典回放:一会是抱着他的大腿嚎啕大哭的萧玉笙,一会是嬉皮笑脸得意洋洋的萧玉笙,一会从他怀里抬起绯红的面孔,一会喋喋不休针锋相对,一会惊慌失措,一会生硬疏离……整个脑袋都要爆炸了。
“小陈!跟我出去!”躺着琢磨醒着琢磨静下心来还是琢磨,老子这是中了什么邪?何书寰痛恨自己跟孟兆先一样,接近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