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长大了,成家立业了,有了自己儿女和生活,但我们的父母却在一天天老去。他们总是体贴自己的孩子忙这忙那,同时又期盼家人团聚的机会,那是一种失落和无奈。
孝心付出的代价其实并不大,就是对老人的关心。已经没有多少等待的时间了,不要等他们一天天地老去,他们实在是太脆弱了啊,从现在起就让我们用心孝敬他们吧,否则来不及了。
抱抱父亲
每天回到家里,他做的第一件事必定是和瘫痪在床的父亲拥抱一下,然后问身体情况如何。父亲笑笑说:“我只不过是腿不能走路而已,你忙你的,不要管我。”他看到父亲说这话时,脸上透露出幸福的表情。然而,他心里清楚,父亲就是一个,走了也就永远不会再回来了。他对父亲的爱是由内心里发出的。
在记忆中,上小学二年级之前,父母对他疼爱有加。特别是父亲,每天都要抽出时间陪他,教他识字、计算。这让他在幼儿时就比别的孩子聪明,父母当然也很骄傲,在吃、穿、玩方面父母更是舍得,尽可能满足他的要求。
可是,从五年级起,父母对他的态度开始发生了变化。那一年的上学期结束,他没能获得一张不管是哪一方面的奖状。老师说,这孩子上课不怎么听讲,说他都会。在接他回家的路上,父亲铁青着脸,一言不发,一进家门,便强令他跪下,然后用课本狠狠地揍他。父亲骂他:“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怎么一下子变得这样笨,老子省吃俭用供着你,就是想你日后出人头地。可你太不争气了,你不是我养的,我也没有你这个猪儿子。”
他发现父亲是那样粗暴、蛮横无理,哪有父亲这样对自己孩子的。于是,他产生了逆反心理,和父亲的距离一下子拉大,不管父母用什么办法,他的学习成绩都排在班级后几位。
上初中前的那年暑假,父亲对他说:“我给你找了一个家教,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如果成绩再没有上去,你的前途就结束了,初中毕业你就出去打工,我们养不起你。”那天,父亲骑摩托车,载着他向家教开去,在一个转弯的路口,摩托车突然冲下山坡,他和父亲都被摔了出去。他受伤了,脸上有血流下,但他感觉并不重,他看见父亲正挣扎着向他爬来。他想,何不装一下,也许这样就可以不上家教了。当父亲爬到他跟前时,他屏住气,不作任何反应。耳边只听父亲的大声喊叫,接着是父亲扑到了他的身上号啕大哭。那一声声惨痛的呼喊他听来是多么痛快。
父亲慢慢地把他抱起来,边哭边说:“儿子啊,你可要挺住,等你好了爸爸再也不打你骂你了,你可是爸爸的生命啊,你假如出了意外,爸爸妈妈都没法活了……”
每一句他都听得清清楚楚,他突然觉得,父亲原来还是很爱他的,父亲的爱原来是这样的。
后来他被“救”活了,从此心里没有了杂念,因为这时他真的知道自己在父亲心中的位置。
现在,他生活、工作都很称心,唯一让他牵挂的是父亲身体出了状况,因此,每天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和父亲拥抱一下,这也是他对不求任何回报的父亲唯一能做的事。
送份“厚礼”给父母
父母退休多年,在家里很忙碌,照应孙辈生活、烧饭菜、做家务等,反正也没多少闲的时候。虽然忙,但他们整天乐呵呵的,好像有使不完的劲。
今年,我的孩子考上了大学,他们反而感到非常不适应,烧饭做菜不及时,家里乱七八糟,也没精神收拾,老两口还经常生无名的闷气,我和妻子想了许多办法,好说好劝收效也不大。相亲相爱的父母一直是我们的榜样,他们的健康也是我们的幸福。曾经有许多朋友羡慕地对我说,能每天回到家里叫一声父母是一种享受。
如今,他们都是八十左右的人了,如此下去容易生病,我内心十分着急。父母不会打牌,也不喜欢外出旅游,大多时候就在家看电视消磨时间。有时他俩会翻找孩子的旧书看,这给了我很好的启发。
父母虽然不算知识分子,可平时我偶尔带回家的报刊他们却喜欢看。于是,每天下班,我都会买一份报纸带回家,然后陪着他们一起看,并主动发起话题,针对一些社会新闻进行评论,与父母交流看法,结果父母之间的话也多了起来,尽管有时因不同的理解和看法引起争执,但共同的话题越来越多了。
前些日子去邮局订报刊,办完了征订手续,刚走出大门,我的双脚突然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感觉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好。这时,有几位老人从门前经过,我一下子想起来了,转身再次来到征订处。我给父母订了两份文史类杂志,两份老年综合性报纸,这样,今后每天都会有邮递员将报刊送上门,父母亲也会从中掌握到一些保健、养生知识,学到生活中的许多小常识,了解更多的历史故事,其中或许还能引起他们对年轻往事的回忆……回到家里,我把订书发票递给父亲,父亲激动地看着我说:“现在书贵,你还花这么多钱做什么,我有旧的看就行了。”说完,父亲笑着把发票放在了口袋中。
我知道,从新年开始,父母亲就有了属于自己的“课本”,从此,他们每天到时都会守候在门口,等待邮递员的铃声,这铃声会给他们带来一天的享受。这是我在新年即将到来时送给父母的礼物,虽然并不昂贵,但在他们心中肯定是份大礼,一定能给他们带来许多快乐。这种快乐就是我最大的安慰和幸福!
父爱珍藏“八宝箱”
自从父亲动了手术住在大姐家休养后,每天早上都要打个电话给我。电话内容只有一句话:你在做什么?吃没吃早饭?如我说吃过了,父亲就说没事,随便问问;如我说还没有,父亲就会责备地说,生活要有规律,不吃不但对身体不好,而且影响一天的工作。然后在我说就准备吃时,父亲才说这就好。
父亲当了近三十年的军医,后来又到地方医院工作多年,有一定的生活保健知识,离休后生活很有节奏,可最终还是没能躲避疾病的折磨。我和父母一直生活在一起,但平时很少有交流,严肃的父亲把自己的儿女当同志看待,就连我们少得可怜的娱乐活动也要交代纪律,好像我们随时都会出什么错似的,他的言行使儿女们十分敬畏。
虽然一起生活,可我们之间真正的沟通并没有发生过。记得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我被单位安排到外地工作,由于家里没有电话,就经常写信问父亲家里的情况。我写信其实也是完成父亲当时交代我每周一封的“功课”,内容十分平常,父亲也从没回过信给我,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我不知道父亲看我到的信后有什么想法,也许看后随手扔到一边去了。
几年后,重新回到父母身边,父亲突然变得宽容起来了,积极主动地张罗我结婚办喜事,后又和母亲主动要求带孩子,那一贯严肃认真的态度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人说过了五十岁性格是很难改变的,可父亲改变得真像父亲一样可亲了。
正当我们一家过着温馨生活之时,父亲突然生病了,一个肿瘤的诊断让我们悲痛万分,而父亲平静地说:“我都八十多岁了,即使不生病又能活几年?没有伤心的必要,只要你们过好了,我就高兴。”
手术后,父亲的精神大为好转。一天,他让我从家里把他的我们从不敢动的“八宝箱”带到病房。晚上,他打开“八宝箱”拿出几张发黄的照片说:“这是我负伤后在医院记者拍的照片,精神吧,可照片中的其他人后来都牺牲了,我是为他们活着的。”说完父亲不语。“八宝箱”里还有父亲获得的多枚立功奖章以及多封他回到地方后和战友们联系的信件,父亲对战友的感情如此深厚,难怪他经常说到他们的名字。
平静后的父亲又从箱中拿出一个大纸包,说:“这都是你写给我的。”这确是我在外地工作时写给父亲的,内容无非就是“你们好吗,我很好”之类的没有新意的话。我发现,每一封信父亲都在上面注明了收到日期,有的还给改了错别字。父亲说:“文字是最好的没有反悔的语言,你知道我从你的信中了解到了什么吗?”我摇摇头。父亲说:“平安,有这信息我就安心了。”
父亲的一席话,让我震撼,我才知道父亲为什么像查岗一样每天早上都要打一个电话给我。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紧紧地抱住了他……不要等着父母老去回来距家不远,前边有一个穿白大褂的人向我招手,他是我的邻居、朋友,医院的外科主任医师。我们住一个院子,平时关系很好,偶尔还一起喝上几杯,也算得上是君子之交。
我问:“你下班了?”他没有回答,而是神情严肃地跟我说:“你抽个时间带你父亲去检查一下。”我的心顿时一拧,忙问有什么问题。他说:“老人家有无痛血尿现象,有两个多月了,难道你不知道?”我吓了一跳,怎么会有这回事啊!
因为排行最小,结婚后我一直和父母生活在一起,哥哥姐姐常对我说,你在父母身边要多关心他们,千万不要惹他们生气,把父母照顾好了,你就是家里最大的功臣。
父母虽然都年过八十,但他们身体一直都很好,所以从没有感觉到什么。父亲从医一辈子,医治过无数病人,离休后生活很有规律,没生过什么大病。平时与其说是我照顾他们,倒不如说是父母照应我们,说我们工作忙,他们也没事,做家务也是快乐的。习以为常,我一直没把他们的身体当作一回事,好像他们是永远不会倒下的。
打电话给姐姐,姐说明天来接他到市医院检查,让我先做好父亲的工作。
我对父亲讲,他说:“你慌什么,没事的,我自己明白,不去。”我说:“平时都是你做主,这次肯定要听我们的,不去我们年都过不安心。”父亲不语。母亲把我拉到一边问明情况后,叹了口气说:“这老头儿倔啊,从没讲过。”说完就静静地坐到床边。
回到房间,我心在流血,父亲到底是什么病现在不清楚,但我竟然没有发现,这是我最不能原谅自己的,我恨自己一直把父亲当成不生锈的钢了,殊不知钢也有生锈的时候。
父母真的老了,而我们也会老去。记得有一年春节联欢晚会上,朱军和冯巩有个《回忆往事》的小品,最后朱军说把冯巩八十多岁的老母亲请到了现场。冯巩先是一愣,接着看出这位老母亲原来是蔡明装的。蔡明说:“哥,这都是朱军安排的,不要怪我啊!”冯巩动情地说:“我怎么会怪你,感激你还来不及呢,我母亲要是有这么年轻那该多好啊!”观众听了都热泪盈眶。我也曾经被这句话感动,可我一点儿也没有珍惜天天生活在一起的父母,悔恨之余,我失声痛哭。
孝心其实就是对老人的关心,已经没有多少等待的时间了,不要等他们一天一天地老去,他们实在是太脆弱啊,从现在起就用心孝敬他们吧,否则来不及了。
父亲回家
父亲接连打给我三个电话,说明天一定要回家。我说大姐家环境好,离医院最近,比较方便,你还要定期检查,就在姐家再休养一个月回来。父亲的口气不容商量,如七十年前参军时一样坚定,说,就这样定了。
已经八十五岁的父亲今年春节前后分别做了膀胱肿瘤和前列腺两次手术,虽然都是采用微创方式,但毕竟年纪大了,而且还要化疗,所以对他的身体我们一直很担心。
父亲离休后一直在小镇上居住,每天的生活节奏非常有规律,心情也特别好,对人和善,街上只要认识的都是他的朋友,如到农贸市场买菜,他在路上和熟人打招呼的时间就要花去一大半,镇上人都说这老爷子没架子,像老农民。
父亲住院期间,经常有人问我他去哪里了,我把情况无数次告诉关心他的人,也把听到的许多祝福带给父亲,这下更加急了他出院后回家的心情,原本计划在大姐家休养一段时间,可就是大家的关心让他坚定回家的决心。
为迎接父亲回家,我除了做必要的准备外,还购了糖果、香烟等食物,这不但是喜事,也要对来看望他、关心他的人表达一点谢意。
父亲是下午大姐用车送回家的,一下车,他就左右张望,但竟然没看到一个熟人,原本高兴的父亲突然感到很失落,一句话没说就走进了他的房间。
晚上,吃过饭,父亲无聊地在客厅看电视,他不停地调台,还说没有他喜欢的节目,无趣中父亲说累了,准备休息。
这时门铃响了,打开门,只见十多位邻居高兴地向父亲打招呼,父亲先是一愣,接着说话都不利索了,激动地把他们请到沙发上,递烟、剥糖忙个不停。
邻居们说:“本早就要来看你了,但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估计你刚吃过饭还没休息,现在来不算迟吧。”
父亲连连说:“不迟不迟,你们能来看望我,是我最高兴的事,我什么病都没有了……”
邻居们走后,父亲对我说:“人啊,只要你真诚对别人,别人就会把你记在心上,这也是生活的定律。”
手术室门外的拥抱
手术室大门是淡淡水绿色的,四边是银白锃亮的不锈钢板装饰,整个布局给人洁净温柔的感觉,但尽管有这样淡静的设计,也不能稀释大门外等待人群的焦急心情。
每一次小喇叭里叫“某某科某某病床家人请到谈话室”时,人群就立即躁动起来,前往谈话室的家人表情严肃紧张,很快他们就出来了,这意味着病人手术已经完成,是主治医生把从病人身上切下的病灶给家人看,并简单告诉他们手术情况。大多数人如释重负,说明手术成功;也有的家人显得十分痛苦,泪流满面,可以肯定,病人的手术效果不理想。
每隔一段时间,大门就会在电力作用下慢慢打开,这时又会围上许多人,人们已经等不及小喇叭和工作人员的通知了,不由自主来到门口,在确认不是自家人时,才又一次站在一边继续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