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更是对墨染尘暗生羡慕,如此佳人,绝代风华自不必说,单单其心智和魄力,就足以令无数好男儿竞折腰。
二人想着此点,相视一眼,眼中,均有深深的忧虑浅浅流露……
晨曦破晓,清风徐徐。
太子府留芳苑内,香樟树下,秋千架旁。
楚云裳一身浅蓝色百褶裙,裙摆刺着几只蝴蝶,偶尔慵懒伸腰,裙摆飞扬,几只金色蝴蝶活灵活现,似要振翅蹁跹。
她一只手里捏着一枚棋子,另外一只手托着下巴,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盯着眼前的棋盘,犹豫不定,好一会,棋子都不曾落下。
一身绯衣的墨染尘,坐在她的对面,脸上有着柔和的笑,他也不催促楚云裳落子,反而极为欣赏她娇慵的姿态,一手拿过茶杯,静心品茶,茶香四溢,却也掩盖不住楚云裳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馥郁幽香之气。香气冲鼻,人比茶香!
过了好一会,楚云裳手执黑子落下,轻笑着说道:“殿下就不能让让我?”
“你要我怎么让你?”随意落下白子,墨染尘说道。
“合子为长龙,明显是要将我的棋子一口吞掉,野心太大,未必是好。”楚云裳拿过一枚黑子,轻轻丢下,沉吟说道。
“下棋如交战,自是讲究寸步不让,若是棋盘上没有野心,早晚被人杀的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一颗白子落下,墨染尘声音悠闲。
“虽是如此,却也不必步步紧逼。诱敌以虚,虚虚实实,才是最好的手段。”楚云裳弹了弹手指,指尖圆润葱白,在黑色棋子的映衬之下,比之夏日里的朝阳毫不逊色,令人看的目眩神迷。
墨染尘微微一笑:“有的时候,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就是最好的手段。”
白子落下,轻轻敲开几颗黑子,墨染尘轻声细语,下手却是毫不留情。
“说的也是,不过若真如此,也是落了下乘。”楚云裳落下黑子,情绪并无波动。
墨染尘微感好奇,看了看棋盘,凝眉思索了一会,失声笑了出来:“我要输了。”
黑子斩白龙,龙首龙尾首尾难顾,楚云裳一子定江山,局势瞬间逆转。
“还有机会。”楚云裳微笑道。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总是不好,血腥之气太重,难免辜负这良辰美景。”墨染尘大手扫过棋盘,将棋子全部打乱,又是轻轻弹指,白子黑子依次分开,落入盒子里,他说道:“再来一盘,这次你让我。”
“重过程不重结果,殿下倒是一个妙人。”楚云裳欢快点头,重新开盘。
就在这时,耳边,一阵悠扬的琴声响起。
琴声袅袅,如夏日起风,和煦之中,又有凛冽之气。
楚云裳黑子落定,侧耳听了听,说道:“从西面传来的,谁住在那里?”
“秦书容。”墨染尘执白子落下,声音清雅:“此曲名为(夏日风)。”
琴曲正是秦国的名曲(夏日风),和墨龙国的(春风曲)一样,以季节命名,但是不管是节奏曲调还是寓意,都大不相同。
(春风曲)寄意于男女之前的爱情,春之始,爱情初萌芽,少年少女情愫萌生,婉约美好,清清雅雅。
而(夏日风),虽然也是以季节命名,但是寓意却远远超出季节之外,这是一首边塞之曲,相传为秦国始皇所奏,具体情况虽然长远不可考据,但曲调,却的确和始皇的性格一脉相承,清扬凛冽,傲骨铮铮,隐含边关肃杀之气。
传闻曾经有人听过(夏日风)之后,当场掩面大哭,言说从这一首琴曲之中闻出了血腥之气,这种说法虽然夸张,但是同时,也是(夏日风)的魅力所在。
而秦书容在太子府内弹奏(夏日风),或许是随手而弹,但总能让人联想一些琴声之外的东西。
“秦太子为人隐忍,满身书香,儒雅雍容,这一曲(夏日风),难道就不怕讨不了好?”楚云裳托着下巴,大大的眼睛看着墨染尘。
墨染尘微微一笑,说道:“秦国自始皇之后,祖孙后代的骨子里皆是有贵胄之气,倒也和始皇皇血,一脉相承。”
楚云裳眉头皱起,说道:“我不喜欢呢。”
话音落,琴声陡然变得激越起来,似有一把利剑,刺穿夏日里的阳光,刺穿夏日里的风,长剑所指,杀伐冷血,连着空气,都冒出丝丝冰寒之意。
而后,又有一声不太协调的箫声响起,箫声哀婉,如哭如泣,和着那琴声,丝丝相扣,婉转缠绵。
“北边?齐亦风!”楚云裳落下黑子,沉声说道。
这是一种很敏锐的直觉,听声辨人,就知吹箫之人是齐亦风。
箫声婉约清扬,流露出来淡淡的哀伤,却并非是缠绵的爱情情伤,而是家国之伤、社稷之伤,没有一丁点的小家子气,箫声大开大合,如同齐亦风拿昭然若揭的野心。
野心未满,自然箫声之中,流露出大业未竟的情绪。
墨染尘轻轻点头,迟疑了一会,才落下棋子,说道:“齐亦风以箫声和秦书容琴声相和,一个凛冽,一个肃杀,铿锵之气凛然,让人敬佩。”
楚云裳轻声笑道:“感觉到压力了?”
“先声夺人未必全是出于果敢,有的时候,也许是绝境求生的孤注一掷。”墨染尘若有所思的说道。
“他们二人远道而来,身份高贵,人人如龙,又有大国风范,远远不至于绝境求生。”楚云裳捏着黑子,缓缓落下。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以物明志,无法存长远,亦不能证本心,终究不是大道。”墨染尘不以为意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