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巴黎。
我叫麦纱,前年从中国到巴黎留学,就读巴黎美术学院,在这里我没有什么朋友,更没有亲人。
但,我并没有为此觉得寂寞或是无助,或许我比较擅于自欺吧。
每天,我都回去图书馆,不管是在读书的时候,还是放假的时候,我都在那里从早到晚。
从公寓到教室,再到图书馆,三点一线,这就是我在巴黎的生活,没有什么特别的,更不会有什么华丽可言。
曾经的我一直以为我的生活就只能这样过了,等从巴黎毕业,我就回到老家,开个画廊或是照相馆什么的。
很平凡吧,一点也不像一个留学生该有的想法,没有什么壮志雄心。
其实,我家里很穷,父母砸锅卖铁才把我送到这里来的,但在我老家的那个村子里能来巴黎留学的我还是头一个,也算是为他们长脸了,记得那时候我在家里启程来巴黎的时候老家很多的人都来送我,不管是亲戚或是邻居什么的,感觉就像是50年代的那时候一样,出国是一件很稀奇的事,其实在我们这个年代学过已经是平常的一件事了,只是我们家乡比较穷而已,很多像我这个年纪的读到高中就辍学了,出去工作两年就结婚了。
看到那些送我的乡亲,当时说实在的我很感动,也觉得自己特自豪,那时候想等从巴黎会回来的,有出息了,一定要帮助这个村子,也让我的父母别再吃苦了。
刚来到巴黎的时候,我也是是心潮澎湃的,充满了动力和对未来的计划。
可......我毕竟是个学艺术的,来巴黎还不到一个月我的那些壮志雄心就被磨灭得差不多了,打消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之后我就整天把自己关在了图书馆,去上课也是无力从心的。
但,去年的秋天。
那天,我如往常那样坐在图书馆靠窗口的位置看书,但是那天,我可以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望着从图书馆眺望着窗外的那片窗外发了一早上的呆。
视线里被那个窗外的美丽的男子占据了,金黄色的头发,穿着一件暗绿色的衬衫,白色的休闲裤将双腿显得格外修长。
他一动不动的坐在草坪的边沿上,面前放着一个画板,但他似乎并没有看着画板,而是望着远方。
我虽然没有见到他的正面,但是,我想一定是一个美男子。
其实我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想,甚至还有些肤浅,可人就是这样,总是把美丽的事物想得更美丽,把丑陋的事物想得更丑陋,而眼前的那个男子从背影来看,他就是美丽的。
从那天以后,我几乎每天都能在那里看到他。
后来,我也不知是那来的胆子,就试着靠近他,装作巧合的和他相遇,也同他一起望着远方,但余角的光全是他美丽的影子。
他的侧脸很美,比我想象的还美,比女人还要精致好看。
但,他始终也没有看我一眼,甚至完全不知道我的存在。
但后来,我们还是熟悉了,其实,熟悉吗?我自己也不知道,因为对于他的事我也完全不知。
只知道他叫Lineta,名字有点怪。
和他相处了很长的才知道他是先来的美术老师,并且是教我们的,但是我并不知道,因为我已经两个月没去过教室了。
刚开始我以为他是英国人,后来才听他说他也是中国人,虽听他这么说但明眼一看也知道他是个混血儿。
他总是拿着画板,坐在草坪的边沿上画画,他的画很独特,反正我看不懂,在我看来就各种颜色形成的线条,扭扭曲曲的,只是觉得好像很悲伤。
我也问过他,但是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
他的笑容很美,是我从未见过的美,我想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相处之后我发现我好像爱上他了,虽然对他一无所知,好几次我都对他表白了,虽然极其的委婉,相当于是在暗示,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懂。
十二月,英国下了很厚的雪,学校的人也逐渐少去,大部分的都已经回来去,而我还要再等两年才能回去,因为回一趟家,往来的机票很贵,所以每到放长假我都要起外面租房子,找的便宜的那种。
其实这是很自然的事,我心里很清楚这一点。
而,今年不知为何我感觉特别孤单。
那天,天空飘着雪花,也很暗。
昏暗得没有边际。
不管是校园,还是街道上的树都已经干枯了,有的上面积满了雪。
那天,我准备再一次向他表白,说明我的心意,这一次我一定要面对面的,清清楚楚的说我爱他。
那天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立领大衣,颈间围着一条淡蓝色的毛线围巾。
他,还是那样美丽,只是这一次感觉多了份庄严,可能是太过寒冷的原因。
但......那天还是我失败了。
本来我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哪怕是被拒绝。
可那天我看着他,什么也没有说。
其实我明白,不管是在他的心里还是眼里,有没有我的存在。
因为他的双眼总是眺望着远方,视线早已穿越了这里的一切,停在某个人的身上。
二月中旬。
学校开学了,寂静了一个月的校园又再次热闹起来,我坐在教室里,双手拖着下巴,那是我期待依旧的开学,但是那一整天我并没有看见他的身影。
后来我才从别的老师那里打听到他已经走了,去了那里,并没有人知道。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先是愣了几秒,然后哭了。
.......
后来,我没再去过图书馆,也没再去过那个草坪,就算偶尔路过的时候,心里也已经变得坦然了。
虽然偶尔也会失神几秒,但......仅此而已。
一年之后,我回到了家乡,和那想象的一样,在家乡的城里开了一个照相馆,日出而作日落而归,这样的生活其实也很好,没有之前想象的那么糟糕,生意也还算不错,虽然不能为家乡出些什么力,但,最起码我的父母跟着我来到了城里,放下了手里农活。虽然没能让他过上更好的生活,但也是衣食无忧,养得起家,看得起病,其实想来人生也不过如此。
总之,和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开心。
当然,这也是我在巴黎那几年才明白到的。
但,偶尔还会想起他,哪怕他从未记住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