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道让唐瑄心中顿生了一计。
既然敌人如此善于把握时机,借题发挥,捏造事实,自己何不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唐磬云见唐瑄一直乖顺受教,不驳不悖,一腔的怒气就像是拳头打在棉花上,不着痕迹:“还有几日便是你祖母的六十大寿,你身为国公府的大小姐,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我们国公府……切勿在你祖母的寿宴上,再做出什么有损我国公府体面的事情来。你母亲身体欠安,所以这次寿宴之事我已经交给你三姨娘来主持,一切都听由她安排……”
祖母的寿宴三姨娘主持?
唐瑄眼中闪过一刹那的惊异,片刻又恢复了平静,祖母六十大寿乃是大事,父亲竟避过母亲,让三姨娘来主持,分明就是有要另立主母之意。
不过,这样对她们母女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一来母亲病重,本就不宜过分操劳,二来三姨娘分心料理主母大寿之事,自然无暇分身对付她们母女。
努力在脑中搜索着关于祖母的记忆。
父亲口中所说的祖母并非唐瑄的嫡亲祖母,而是继祖母。
祖父,也就是老国公,本有三子,长子唐磬生,封为县公,二子唐磬云,封为国公,次子唐磬国,封为郡公。
三子中只有长子唐磬生是继祖母所生,其他两子都是唐瑄的嫡亲祖母所生。
唐磬国虽也有封号,却未及长到成年就夭折了,嫡亲祖母因丧子之痛,伤心过度,不久便也撒手人寰。
后来继祖母便顺理成章的被扶了正,做了国公府的老夫人。
可是因为唐磬云为嫡子,早已袭了国公之位,所以继祖母的儿子唐磬生,虽是家中长子,却只封了一个县公,未能袭国公之位,因此对唐瑄的父亲唐磬云一直心存着恨意,老国公去世后,便跟着儿子唐磬生去了县主府住。
这也是父亲心头的隐痛。
唐瑄是他的长女,又受了辱,去县公府,免不得要受人嘲弄奚落。
父亲这是未雨绸缪,让她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免得到时乱了阵脚。
“父亲的话,女儿都记下了,既然父亲都已经安排过了,那女儿自当谨听三姨娘的吩咐。”唐瑄沉凝片刻,恭顺的应道。
女儿能韬光养晦,收敛锋芒,唐磬云也深感欣慰,点了点头,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容:“古人云,女子无才便是德,再高的才学,也比不过娴静温婉,乖巧温顺的德行。”又回头,瞧见书案上摆着《女戒》《女论语》《女范捷录》等书,心中不禁长舒了口气。
唐磬云刚离了门,三姨娘苏瑂瑛房里的丫鬟珊儿便来传话说,这次县公府的小姐们都是以绣品为寿礼,国公府也随众,让唐瑄提前准备好贺寿的绣品。
绣品?
本是古代闺阁中,极其稀疏平常之物,也是古代女子的必修课。
可却难煞唐瑄这个现代人了。
记得前世电视小说里面看的那些穿越的女主逢长辈寿辰,都会独具匠心,用现代的新鲜玩意去博长辈欢心,哪里见过有送长辈绣品的?
从小到大,她做的最复杂的针线活儿就是钉纽扣了,刺绣?她可想都不曾想过。
出神时,贞儿已拿了绣架子针线布料进来,笑着说道:“小姐可想好要绣什么送给老夫人没有?小姐去年送给老夫人的是一幅龙凤呈祥,老夫人可喜欢的不得了呢。”
“我绣过龙凤呈祥?”唐瑄脑子突然短路,问出口,又懊恼了起来。
贞儿仿佛见了外星人似的看着唐瑄:“小姐,您怎么了?”
自打小姐受辱被送回国公府,就老是问她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像什么府里有几个姨娘,夫人房里的丫鬟叫什么名字……之类的。
“小姐的绣工在国公府和县公府可都是数一数二的,去年,三小姐知道小姐要绣龙凤呈祥送给老夫人,便学小姐也绣了一幅一模一样的送给老夫人,结果被老夫人拿来作比……当时啊,三小姐羞得脸都红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呢。”
唐瑄也回想起了一些,正因为祖母的褒贬,唐淑娴回来后,便将自己送给她的枕头香囊全给烧了,断袍绝义……自此,她每次见到唐瑄,都跟见到了几世的仇敌似得,两人之间的梁子也越结越深。
唐瑄接过绣花针,漫不经心的在上面扎了几针,没想到,雪白的绢布上竟出现了一支珊瑚枝还有几朵小巧的红梅。
她不可思议看着自己手中的绣花针,这是上天赐给她的天赋,还是原主留给她的技艺啊?也太邪乎了吧?
不管是哪一样,都能让她过了寿礼这一关了。
现在就差绣品的图案了。
“奴婢去给小姐拿几样花样子来——”
花样子?
既然已是花样子了,那肯定被很多人临摹过,也就是说,上面的花色,别人很可能早就用过,哪里还有什么新鲜感?
唐瑄眼珠一转,“不用拿花样子了,你去书房帮我拿几幅画来吧。”
“画?”贞儿莫名的看着唐瑄:“小姐要画作什么啊?”
“我让你拿,你去帮我拿来便是——”唐瑄努了努嘴,道。
唐磬云喜欢收集古玩字画,什么顾恺之的《洛神赋图卷》,吴道子的《送子天王图》,周肪的《簪花仕女图卷》……
统统能在他这儿找到真品。
要是在前世,她能拥有这些画,那不是亿万富翁也是千万富翁了,何比去苦逼的去跳槽找工作?也不会被人给算计了……
她左挑右选,最终选定了一幅这一时代画家画的骏马图。
与徐悲鸿的八骏图相仿,不过气势却不如八骏图,只有四匹马。
只要在上面再添上四匹马,应该也能勉强算作是八骏图了。
反正这个时代的人应该也没见过徐悲鸿的八骏图。
心中暗喜,这样一来,就不会与别人的绣品撞衫了,唐淑娴就是有本事再来抄袭自己的,也只能秀出四骏图,还是……
又拿花样子,照着描了一幅百鸟朝凤,让贞儿跟她一起绣。
贞儿不解,嗫喏了几句,也只好依着小姐,端了张小板凳,从自己屋里拿了绣架子来。
“贞儿,你坐在我这儿,我出去一趟,片刻便回来。若是雅诺她们来了,你便说我在睡午觉,千万别让她们知道我不在屋子里。”唐瑄拉着贞儿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她则从闺房后面的小院门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