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兰苍白的双唇翕了翕,好容易吐出几个字来:“奴婢留着这口气就是为了等大小姐。”
唐瑄忙紧握住她的手,宽慰她道:“香兰,你别怕,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香兰无力的摇了摇头:“没用的——奴婢这辈子作恶太多,这是奴婢应得的报应。是我对不起夫人,是我对不起夫人啊——”一激动,又剧烈的咳嗽起来,瘦骨如柴的身子因疼痛蜷成了一团。
唐瑄忙抚了抚她的后背,脖颈处被烧得皱起的皮肤赫然映入了眼帘,让人触目惊心。
“到底是谁要害夫人?”见她因气急,呼吸已变得困难,贞儿忙问道。
“是二夫人和——”“和——”话到一半,一口气没背过来,蜷缩的身子突然无力倒在了床上……
“香兰,香兰——”唐瑄用力摇晃她的身子,嘶声喊道。
可任凭她怎么摇,怎么喊,她都没有一点反应了,唯有眼角处滑落下一行泪来。
贞儿颤抖着拿手放到她的鼻下……“香兰她,她没气了——”贞儿手猛的缩回来,尖叫一声,吓得目呲欲裂。
“香兰——”
门被猛地推开,癞子男人发了疯似得闯了进来,紧紧地抱着香兰的身子,撕心裂肺的喊道……
唐瑄让贞儿给了癞子一百两丧葬的银子,又交代了他几句,才领着贞儿急匆匆从香兰家出来。
临走时,男人告诉她,香兰刚嫁过来的时候,除了身上烫伤,其他并没有什么不适之处。
自从喝了国公府派人送来的药后,她的身子便每况愈下,先是咳嗽吃不下饭,然后咳血……到最后连睁眼说话都有些困难,整日垂着眼躺在床上,向活死人一样。
癞子去请了许多乡下大夫来瞧,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唐瑄看过那汤药,和母亲之前服用的一模一样,只是香兰汤药里的剂量比母亲用的还要重些。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相信香兰最后说的那句话是真的。
一路走着,思绪也渐渐理清了。
苏瑂瑛是嚣张跋扈,见不得自己和母亲好,可她是属于胸大无脑的那种女人,绝对想不出如此滴水不漏的害人法子。
而且,若香兰是她的人,以她的性子,肯定会杀人灭口,永绝后患,觉不会让香兰活到现在。
所以陷害母亲和香兰的,是二姨娘,而非苏瑂瑛,便也说得通了。
当初苏瑂瑛将香兰卖给了这癞子男人,曾淑仪怕杀了她,会引人怀疑,便想出了用害母亲的方子来害香兰的法子。
香兰死在癞子家里,所有人都只会以为是癞子虐待折磨香兰,香兰才会死……
这也恰恰应证了梦月在街上所听到的传言。
……
唐瑄在国公府门前拐角处,突然停住了脚。远远的,看见国公府门前的守卫已经由两个变成了四个,而且另外两个带刀的自己还从没见过。
自打自己受辱后,国公府对入府人员盘查的就特别的紧,就算是府里的仆人,也要一一瞧仔细了,才让进府。
刚才只顾着去看香兰,竟疏忽了,这出府容易,进府可就难了。
忙拉着贞儿从门前拐了过去:“我们走后门看能不能进去。”出府这么久,府里的主子们也该午睡醒了,若是被人发现她不在府里,后果将不堪设想……
远远的,一辆黑楠木马车在离后门不远处停住。
一个戴着斗笠的青衣男子,像是在那儿等了很久,见马车停住,忙压了压头上的斗笠,左右瞄了两眼,三步并作两步走向马车,然后一跃坐到了马车前,车夫的旁边。
车夫什么也没问,便抽了两下马鞭,往后门驶去。
唐瑄忙拉着贞儿急步跟了上去。
国公府的后门一般都是紧闭着的,只有一个守门的护院。
一般等有人进去,才会开门。
唐瑄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后门较窄,差不多能过一两半马车。
有马车进入,看守的人一定会让到一边。
如果她乘着马车进去之时,从马车另一侧猫进府去,再让贞儿牵制住那人……
此计虽险,却也是眼下唯一可行的法子了。
边走,边小声与贞儿交代了自己的计划,脱了有跟的三寸级联绣花鞋交到贞儿手里,赤着脚跑步追了上去。
贞儿看小姐追跑的速度,不由惊诧。
大户人家的小姐都是三寸金莲,穿绣花鞋,轻迈莲步,款款而行的,小姐竟脱了鞋子,像乡村野丫头似得无忌的奔跑……
这要是被人看见了——
眉头不由一皱,也加快步子跟了上去。
待马车停住,唐瑄忙隐在了马车后面。
车夫下车扣了几下门,便见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开了门出来。
只听那车夫说,好像是街上金玉堂绸缎铺子过来送绸缎的……
车夫上了马车,那中年男人急忙让到了一侧。
唐瑄也急忙跑到马车另一侧,跟着马车进了门,然后掩身到了门口。
攀着门框往外瞧时,贞儿已缠住了那中年男人。
唐瑄这才松了口气。
蹑手蹑脚的跑了进去。
……
远远的,瞧见刚才那马车并没有往库房去,而是在诗韵轩门前停住。
然后便见那带着斗笠的男人从马车上下来,瞧了眼四下无人,竟径直进了诗韵轩。
一个男人,大白天,偷偷摸摸地往诗韵轩去作什么?
唐瑄心中狐疑,也没有径直去前径西厢,而是蹑着脚跟了上去,只见男人在轻叩了两声门,门便从里面打开,待男子前脚迈进门,后脚,门便被关上了,唐瑄弓着身子,往回走了两步,在窗户下蹲下,贴着墙,用小指在纸窗上戳了一个小洞……
刚要往里里瞧。
便被一个声音打住:“小姐,您怎么在这儿?老爷和太子殿下正在到处找您呢。”
回头,见梦月已往这边寻来。
那叫声,许是惊到了屋里的人。
没多会儿,便见五姨娘白玉欣开门走了出来。
见唐瑄赤着脚站在窗户边,似是恍然明白了什么,白净如玉的一张美人脸,一阵红,一阵白,煞是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