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儿偏头想了想:“奴婢只听说,老爷跟三姨娘说,此事不会牵扯到萧将军,让姨娘安心回去,不要再大哭大闹了。”
“三娘真的就走了?”唐瑄,睁大眼狐疑的看着贞儿。
贞儿点点头:“奴婢见珊儿和雅青她们扶着三姨娘从庆安堂出来,怕她们发现了奴婢,便急急从小道往吟月阁来了。”又沉眉一想:“三姨娘本来还寻死觅活的不依呢,一听那话,就不闹了,应该是信了。”
唐瑄把筷子往桌上一贯,冷哼一声,狠狠道:“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哪,各个只求自保,全然不顾他人死活。”且不说姻亲关系,唐萧两家本就是世交,萧云苛出了事,按理说,唐磬云应该义不容辞上奏皇上,为萧云苛说清才是,他如今竟忙着撇清关系,说出‘不会连累萧禹和唐淑娴’这种混账话来,着实让她气恼,心眼里也更瞧不起这个父亲来了。
刚喝了两口莲子汤,便见一个青衣小丫鬟满头大汗的跑进来:“小姐,萧将军来了。”
“萧将军!”唐瑄一震,腾地站起身。
“小姐——”贞儿忙跟着起身,扶住唐瑄,上次他约小姐去后门假山后相见,小姐便小产了,还落下个勾引人夫的恶名。
如今一听他要来,贞儿的心便一下子悬起来了。“小姐,奴婢这就出去回了萧将军,就说小姐身子不适,不宜见客。”
唐瑄摆摆手:“若你这般说了,那我岂不是也与父亲姨娘一般是那无情无义之人?”
记得幼时,老夫人刚接替祖母之位,被扶了正,父亲在府里百般受人挤兑排挤,母亲又卧病在床,便只能将自己寄养在了萧府,那时萧大人已是太子少傅,却一点也不端架子,对自己样样都是与萧禹一般,因自己是女孩儿还格外疼惜几分……一下朝便牵着自己和萧禹去园中游玩。
那段光景,却是比在国公府还要自在快乐……
想着,眼底已泛起一丝氤氲。
“奴婢见过萧将军。”贞儿僵硬的给萧禹行了礼,气嘟嘟的将萧禹迎了进来。
若不是萧家悔婚,小姐也不至于受那么多的罪,她嘴上不说,心里对萧禹还是存着怨怼的。
“禹哥哥——”唐瑄不经想,便唤出了口。
弄得两人都极为尴尬。
回过神,忙改了口道,喃喃唤了一声:“萧将军——”
“萱儿近来可好?”新婚那日,若不是母亲发下狠话,他若再与唐瑄纠缠不清,她便悬梁自尽,唐家也会将唐瑄进祠堂,受家法……他是断断不会再弃她而去的。
身在官宦之家,有太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
他身为将军,身上也肩负着太多义不容辞的责任。
唐瑄淡然一笑:“幸得将军相救,我才得以保全了性命,我本该去萧府当面致谢的,只是……”
寒暄一番,遂才问道:“不知将军今日来所为何事?娴儿妹妹怎没有一块儿来呢?”
萧禹低着头道:“娴儿和岳母大人正在暖香阁用饭呢。”“我只说心情不舒畅,想出来走走……”
讷了许久,方才道:“家父的事情,想必萱儿也听说了?”
唐瑄点点头:“萧伯父对萱儿疼爱有加……只可惜萱儿不是男儿身,不能出入朝堂,为萧伯父尽一份绵薄之力。”
萧禹见唐瑄不计前嫌,竟还有这份慷慨之心,眼中忽地闪出两道亮光,须臾又暗淡下去,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他既负她,又怎有颜面再来求她?
拱手作揖,便要告辞。
唐瑄却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忙挽留住他到:“你如今是娴儿妹妹的夫君,也就是我的亲妹夫,萧将军有什么话尽管说便是。”
萧禹叹了一声,适才道:“父亲一向为官清廉,在朝中又从未得罪过什么人……”眉头拧得越发紧了,两道硬挺的剑眉似拧成一个倒立的人字:“我是担心此事牵扯到宫闱之争。”
“萧将军的意思是婉贵妃或是失宠的韩贵妃想要加害萧伯父?”
唐瑄心里却是一哂,唐婉蓉哪里是想要真杀了萧云苛,她只是想逼着萧禹就范罢了。
萧禹点头道:“韩贵妃已被打入冷宫,应该不可能。”
那剩下的便只剩下唐婉蓉了。
唐瑄嗅了嗅鼻子,她最见不得古人这般了,话只说一半,剩下的让你去猜,要是脑子稍微转不过来的,还真得急死了。
“萧将军意思是说婉贵妃想要加害萧伯父?”唐瑄索性说白了。
萧禹一愣,忙避言道:“我身为臣子,怎敢妄言娘娘不是?”又道:“只是婉贵妃现如今最得皇上宠爱,若她肯在皇上面前为父亲美言几句,这桩冤案……”微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唐瑄,这些话,若在从前他是想都不屑去想的:“萱儿与贵妃娘娘自**好,还请萱儿念在昔日情分上……”说着,竟合手低下身,做出躬身恳求状。
唐瑄忙住他的胳膊肘:“萧将军这是折煞我了。”轻轻一叹:“萧伯父一向视萱儿如亲生女儿,萧将军今日既开口了,萱儿自当竭尽所能……”
萧禹激动的看着她,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本是萧家毁约负她在先,如今她竟不计前嫌……
自责感动之余,更多的是钦佩,有如此胸襟者,实乃大仁大义之巾帼奇女子也。
“萧将军快回三娘那儿去吧,若被人看见您在萱儿房里,不知又要引出什么闲话来了。”三姨娘现在对她可是恨之入骨随,正愁着捉不住她的错处呢。
萧禹晃过神来,忙又深深的朝她作揖道:“那就拜托萱儿了。”
出了吟月阁,却是满脑子心里想着的全是唐瑄。
虽然他迫不得已娶了唐淑娴,可他心底爱的终究还是唐瑄。
本想等父亲母亲想通了,再央求父亲母亲,娶她过府来……即便是妾,可在他心里却是远远高于妻的。
可没想到阴差阳错,萱儿竟被太子看中,转眼便要嫁入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