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不胜酒力,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唐瑄欠身告退,由贞儿扶着出了仙仁宫。
仙仁宫外,晚风习习,拂面而过,带着丝丝凉意。
唐瑄的脑子也豁然清晰许多。
月半之夜,月光不甚明朗,柔柔的,铺洒在湖面上,泛起淡淡的波光。
今夜,宫里的主子都去了仙仁宫,奴婢们也大多在仙仁宫那边伺候着,御铭园,难得的寂宁。
“小姐,您喝多了,还是早点回去歇着吧?”贞儿劝道。
唐瑄幽幽叹息一声:“回去没得要被邓嬷嬷她们说道,还不如在这儿清静会儿再回去呢。”
这皇宫,便是八卦的聚集地,她刚刚在仙仁宫被月昭仪嘲弄了,怕是现在整个皇宫的奴婢主子们都已经知晓了。
那邓嬷嬷上回子被自己训了一顿,正愁找不到自己的错处呢,她是自己的教引嬷嬷,自当抓住机会好好‘教导教导’自己。
贞儿低头,沉思片刻:“小姐,您说今晚太子妃娘娘是不是故意让您喝酒,要给您难堪的啊?”
唐瑄摇摇头:“我从前在府里,并不曾喝过酒,她应该不知我不胜酒力才是。”
“也是,小姐身子弱,大夫嘱咐过小姐是不能多饮酒的。”
自己不能多饮酒?
唐瑄眼前豁地一亮,看来贞儿也并没有冤枉了唐淑雅,就算喝酒之事她是无心的,可敬酒呢?
唐淑雅是心思极细之人,若不然,她也不会短短几日,就将**嫔妃的妃位等级记得如此之清。
她定然是早就晓得那月昭仪的位份是在自己之上的,才会领着自己给妃嫔们敬酒。
忽然,一段悠远绵长的笛音划破长夜,由远及近传来。
“小姐,您听,好动听的笛声啊——”贞儿雀跃的叫出声来。
从前在国公府,她就最爱听小姐抚琴吹笛了。边绣花,边听小姐抚琴弄曲,享受极了。
可自小姐受辱后,便不再弹琴吹笛了。
那把绝世的伏羲琴恐怕也已沾满灰尘。
“小姐,要不我们去瞧瞧是谁在御铭园吹笛吧?”贞儿提议道,说不定还能唤起小姐抚琴吹笛的激情呢。
唐瑄不仅人长的美,才名远播,一手好琴也是沧月一绝。
若小姐真能……说不定还能引起太子爷的注意……到时,小姐不就不用处处受人挤兑了。
贞儿见唐瑄并无挪步之意,又挽住唐瑄的胳膊,撒娇道:“小姐——左右我们也是来游园的,现在御铭园又无旁人,不如我们就去瞧瞧吧——”
唐瑄耐不住她几句软磨,只好答应。
笛声离她们并无多远,沿着皓月湖旁边的小径走了十几米,便寻到了笛音的源头。
笛音便是从眼前假山后面传出来的。
只是近乡情怯,离近了,反倒不敢上前了。
能在御铭园奏乐的,除了宫里的主子,便是宫里的乐师,主子都在仙仁宫赴宴呢,那就只剩乐师了。
前世电视剧里的乐师大多是风度翩翩,仪表堂堂的男子。
若被人瞧见她在御铭园与男子接触,那可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唐瑄转过身,同贞儿说道:“我们还是回去吧——”
贞儿像是已沉醉在音律之中,一听唐瑄说要回去,心里没由来的闪过一丝失落,又眨眨眸子,哀求的看了一眼唐瑄:“小姐,我们就躲在假山背后看一眼就走?”摇着唐瑄的胳膊,继续哀求道:“就一眼——”
唐瑄越要走,她想要一睹庐山真面目的欲望就越强。
“好好好——”唐瑄禁不住她几下纠缠,只好答应,又道:“只看一眼就走哦。”
时值初秋,御铭园,萧瑟枯黄的落花,漫卷飞扬,淡淡的月光下,站着一位身材伟岸颀长的男子。
男子手持长笛,瑟瑟的秋风扬起如墨染般的长发,人与笛仿佛已经浑然一体。
让人不由想起一个人——玉笛公子。
笛声清脆悦耳,清远悠扬。时而高亢激昂,时而欢快,时而悲怆,如潺潺流水般绵绵不绝,如淳淳溪水般清脆欢快,如潇潇落叶般凄婉萧瑟,唐瑄不觉深深的陶醉在这美妙的笛声之中……
贞儿看了唐瑄一眼,亦面露笑意。
笛声骤然停住,男子像是发现被人偷窥一般,猛地转过头。
半月形银灰色面具,遮住了男子真实的容貌,落花碎影,在银灰色面具上,投下道道斑驳的影。
那双摄人心魂的墨色双眸,带着征服天下的狂傲不羁的眼神,美俊冷的下颚勾起的优美弧度。
这场景仿佛被时空定格了一般。
贞儿拉了一下唐瑄的胳膊,小声提醒道:“小姐,他好像发现我们了,我们还是快走吧。”一把曳住她就要离开。
可唐瑄的脚底好像被什么黏住了一般,目中涌出惊,悲,恨……五味陈杂的复杂情愫。
“小姐——”贞儿见男子目光已落在假山这边,忙用力将唐瑄往假山后曳了一把。
小姐不会是被那男人给迷住了吧?
可那人明明带着面具的。
唐瑄猛地缓过神来,胸口剧烈的起伏着,那人才是真正欺辱她的男人。
她一定要看清楚那人的真面目!
一把推开贞儿,便抬步往假山背面跑去。
贞儿一下愣在原地,小姐这是这么了?就算真被那男人迷住,也不至于这么性急吧?
豁然想起,小姐从前跟自己提起过,那夜,玷污她的男子也带着银灰色的面具,难道那人就是?
连忙追了上去。
可是,假山背后只有漫天落花,哪还有什么男子?
唐瑄呆呆的站在那儿,只差一步,她就可以摘下那人的面具……
贞儿内疚的走到唐瑄身后:“小姐,对不起,都是奴婢不好,奴婢刚才不该拦着小姐的。”
唐瑄幽幽叹息一声:“罢了,就算你当时没有拦我,我也未必能抓住他——”
今夜皇后娘娘寿宴,御铭园各个通道上都点满了彩灯,那人若没有轻功,如何转瞬间就消失无影?
“小姐觉得那人会不会是太子殿下?”贞儿沉思片刻,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