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柳宫的夜晚便在这样一种奇异的氛围下结束了,剩下了五个宫娥,管理上倒是轻松了,宫娥们住的也宽敞了。
浮翠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变化,她一边为清菱铺着床铺一边轻快地说道:“其实这宫中有五个人伺候着也就够了,小厨房的厨娘都是何寺人亲自挑的,不算在宫娥之中,盥衣之类的又不用我们去做……”
蓦然回首之时,浮翠注意到清菱正在发呆,便停下了还未说完的话,虽然她说的此事也是事实。
但这些话是安慰不了清菱的。
浮翠轻轻走到了清菱身旁,为她按捏着手臂,缓缓的说:“公主倒是不必为了那些人伤神。”
清菱轻轻的拍了拍浮翠的手背,“这也被你看出来了。我原以为我与她们之间是坦诚相待的,可,终究是我错了。而且还是错的这么的离谱。”
“人心都是不一样的,千种人便有千种心,公主不能以为付出真心便能收获忠诚的!”浮翠此时的语气依然是恭敬的,但是却有些像一个大姐姐在教小妹妹一般。
“你说的对……”清菱转头,面带微笑地看了浮翠一眼,与浮翠比起来,她的确是太过幼稚了。
浮翠笑了笑,走到榻边继续收拾起床铺。
这日夜间没有月光,本就是漆黑一片的,白日里的事更是让清菱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
争权夺势之事在古书中也有不少,清菱也算是看过许多了,只是她没有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她身上。
清菱甚至不知道她什么地方会妨碍到璟妃,在她看来完全是没有来由的。这些问浮翠也是无济于事,还是问瑾宇来的明白些。
第二日晨起,如雁一早醒来之时便已是辰时了,她睡了将近四个时辰了,只是还是觉得全身乏力。
倾冬听见里间的响动,知道如雁醒了,便走进来伺候如雁起床。刚一进门便看见如雁懒懒的趴在床沿上。
“公主不舒服?”倾冬快步走到床边,轻声问着。
如雁勉强的抬眼看了看倾冬,“嗯,乏力的很。”
“在书楼站了一下午,也难怪公主吃不消了。”倾冬用手为如雁理了理额间的碎发,“要不公主再睡一会儿?”
如雁知道此时再睡也是睡不着了,可是身上实在是累,根本就不想起。
倾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轻轻的捏着如雁的手心,以前如雁不舒服之时倾冬便常常用这个法子。
内室的门被轻轻的打开了,薇娘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转过那个屏障之后才发现如雁已经醒了。
“原来嫡妃已经醒了,我还琢磨着辰时中刻再叫您起来呢。”薇娘一脸灿烂的笑容,比起昨日要亲切了许多。
“醒是醒了,只是浑身无力,也不想起来。”如雁稍稍欠了欠身向薇娘示意了一下,毕竟是带大瑾宇的人,如雁对她还是很有好感的。
薇娘笑盈盈的走到如雁身边,她的手中还端着一个小银碗,“这是可以助您驱除乏力的药,喝了便会好受些了。”
如雁接过那小碗,轻轻啜了一口,味道并不十分苦,其中还微微有些酸甜交加的味道。
“这倒是很爽口。”如雁说完便接着喝了一口,这一口喝的要比第一次多一些。
“这药本就不苦,怕您喝不惯又着重加了些酸甜的味道。”薇娘还是笑吟吟的,目光中满是慈爱,像是再看自己的孩子一般。
如雁倒是没觉得有何不妥,瑾宇被薇娘从小带到大,薇娘把他看作是自己的孩子也是很正常的。
看着如雁将那药汁喝完后,薇娘脸上的欣慰之色更加明显了,她接过小银碗放在了身旁的桌子上。
“愿嫡妃早日诞育。”这是一句祝福的话,想来也是必须说的,只是薇娘语气很是真诚。
如雁脸色红了起来,新婚之人毕竟还是不能从容面对这话的。
还未等如雁的面色恢复,瑾宇便从门外进来了。
拐过那屏障,一眼便看见了似乎在谈心的如雁和薇栀,“薇娘来的好早啊,你们在说什么呢。”
如雁见他进来了便低下了头,她的脸色还是红着的。走近之后瑾宇便注意到了如雁红润的面颊,即使她低着头。
瑾宇笑着却也没问什么,在榻边寻了个地方坐下后,一眼便看见了那个小银碗。
“你不舒服?”瑾宇看向如雁,这样一看如雁的面色确实有些不好,虽然有些红晕,可总觉得很是苍白。
“有一些。”如雁不欲多说什么,方才薇娘的话还在她耳边萦绕着,她实在是很难空出心思来回答别的话了。
薇娘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在一旁看着。因着薇娘在场,瑾宇也没追问什么。
如雁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薇娘,你讲讲瑾宇幼时之事可好?”
“不行!”这个要求被瑾宇断然拒绝了,“我们不是幼时就相识了吗?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吗?”
瑾宇这话说的一点儿底气都没有。
薇娘不怀好意的一笑,对着如雁说:“他这是心虚了,在你们未相识的年纪里,他可是个魔王般的人物。”
瑾宇在一旁极力的转移着话题,可是薇栀和如雁完全没有理会他,这下脸红的变成他的了。
从小便在如雁面前树立起的形象,今日算是崩塌了,起码在瑾宇看来是这样的。
一直到午时薇栀才算是把瑾宇的那些事儿给说完了,如雁在一旁听得很投入,身上的力气也慢慢开始恢复了。
“真是有意思。”听完故事之后,如雁给了这样一个评价。
看着眼前这两个人把快乐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瑾宇却没有感到不高兴,如果非说有些什么,那便是无奈了。
新婚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这几日里清菱没有见到瑾宇一面。
走了几个宫娥后,扶柳宫似乎安静了许多,一点点风吹草动的声音都能听的很清楚。
瑾宇新婚后的第五日,清菱才再次见到了他,这日正是五月初二。
“几日不见,菱儿可还好?”瑾宇坐在正殿圆桌旁的椅子上,看着刚刚进来的清菱问道。
“嗯。”清菱在门边停顿了一下后,走到了殿中。
椅子在正殿的一侧,乍一进门还真看不到那边坐着的人。
在圆桌旁坐下后,清菱才再次开口道:“长兄新婚燕尔,今日来此可有什么急事?”
“说来说去,还不是璟妃的事。”瑾宇的语气颇为不善。
清菱倒是不知道怎么了,这几****一直待在扶柳宫,根本没想到要去打听什么事。
“事情不是已经结束了吗?”清菱确实不知道现在还有什么事该处理。
瑾宇冷冷的一笑,“结束,璟妃已经不是第一次进冷宫了,过不了多久便会出来的。”
“那,你的意思是?”清菱听完瑾宇的话,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现在她还没走出那个活人墓,也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一旦她出来了,我们便没有赢她的胜算了。”瑾宇咬着牙,恨恨的说出了这番话。
这一次清菱倒是没有那么惊讶了,只是她不知道瑾宇的恨为何那般大。
“你想怎么做?”沉默了片刻之后,清菱才问了这么一句。
瑾宇看了看清菱,此时清菱的脸上布满了疑问,还有一丝凝重夹杂其间。
“我这些年也找了些证据,我想……”瑾宇停了一下,那一丝犹豫之色是那么的明显,“我想你帮我一个忙。”
从瑾宇的这份犹豫中,清菱觉察出来,这事想必是关系重大。
“你说便是了。”清菱倒没想推脱什么。
“我的母后也曾被璟妃陷害,那些证据我找到了,如今便是想你帮我为母后翻案,只是胜算怕是不大。”
瑾宇的声音渐渐变小,说道最后那句时,声音已经听不清了。
清菱也没多考虑什么,“你告诉我该如何做便是了。”
“嗯,等我再仔细筹划一下。”瑾宇的计划其实早已想好了,只是如今清菱答应了,他反而有些犹疑了。
“也好,周密些总是好事,只是你也不用怕会给我带来什么麻烦。”清菱轻轻笑着,示意瑾宇放宽心。
“那我先回去了。”说完,瑾宇便站起身来,向殿门走去。
瑾宇知道清菱很信任自己,越是这样,那计划便越是不能出错。
清菱起身送他出了扶柳宫后,独自回到正殿中,又坐在了刚才的位置上。
今日的瑾宇与往常很不一样,以前好像什么事都不会让他如此上心,这事对他来说究竟有多重要,可能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清菱的清闲日子也只维持了这几天,第二日,四惠便来请清菱前往书楼了,一切与以前都无半分差别。
唯一不同的便是少了每日傍晚都会来书楼的璟妃,书楼也比以往更加清静了。
而清菱的心思也无法全都放在那些古籍之上了,瑾宇的话还在耳边环绕着,挥之不去。
瑾宇的计划好像一直都未想好,好几日过去了,都没见他来扶柳宫。
清菱心中惦记着那件事,在看书的时候总会出神。有时燕平批完公文,看的清菱发呆时也会与她说上几句话。
渐渐的,清菱从燕平口中了解到了一些瑾宇母后的事。
她的故事说不上是悲剧还是喜剧,总之是没有一个很好的开头,也没有一个好的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