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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 :新的和声公式

当D上轻巧的颤音结束后,随着我右手如同一阵柔和的风般拂过琴键,一段优美动听的五声音阶,如同一股清泉般,汩汩地从琴键上流淌了出来。

这段简单的引子,立即吸引了舞台下的学生们的注意力,刚刚听过雪妮的演奏版本地他们,当然不会听不出来。我现在演奏的,正是刚刚小提琴协奏曲中,由乐队奏出的引子部分,而这段本来是由长笛演奏的旋律,此刻被我用钢琴弹奏出来,竟然是如此的美妙,真是别有一番韵味。

此刻许多人已经意识到了,我现在演奏的这个版本,绝对不会是已经成型的任何一个乐谱,有许多人已经大胆地在猜测,这会不会是我现场的即兴,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又被他们自己否定了,试问有谁会在这样的场合,即兴演奏这样一首绝对算得上大型地曲子呢,况且,这段引子这么简单,即兴的话还没什么难度,但后面那么长一大段复杂的主题,完全即兴的话是绝对不可能的,那么复杂的织体,全靠即兴演奏,是不可能配出合适的和声地。

一段如同鸟语花香般的引子过后,曲子旋即转入到了经典的爱情主题,在左手温暖的琶音伴奏下,我的右手轻快地奏出了这段主题,起、承、转、合,由四个极度方整的乐句构成的乐段结束后,随即移到了更为高明的高八度的音区上,而织体也由刚刚的单音组成的旋律变成了双音和和弦。

“改得漂亮!没想到这小子不但琴弹得好,连即兴也这么强,这段重复的主题中加入的复调的手法,难得还能兼顾民族调式的特色,又弹得这么动听,等下真得好好问问这小子,是不是又悟出什么新的和声公式了。”坐在前排的朗朗看着我的演奏,心里暗自想着。对于华夏国钢琴曲的了解程度,恐怕在这所小礼堂中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得上朗朗,仅仅是听到我弹到这儿,朗朗就可以断定,这首曲子即使不是我在这儿的即兴之作,也绝对是我的一首新近写出来的曲子。因为朗朗在这之前,绝对没有听到过这个版本的钢琴版梁祝。事实上,钢琴版梁祝在全世界,权威的乐谱也只有两个而已,一个就是流传最广的克莱德曼的版本,而另一个,是由华夏国作曲家吴主强根据原版改编的版本。虽然在流传的广度上,前者要大于后者,不过在技术难度和忠实原曲的程度上,前者和后者就没的比了。不过正因为太过忠实于原曲,也使得这个版本中大量地运用了民族五声调式的和弦,使其没有得到大多数演奏家特别是西方演奏家的认可,因此流传的程度并不很广。

而现在我演奏的,很显然不属于这两个版本中的任何一个,不过在朗朗听起来,我却似将这两个版本的优点完美的融合到了一起,既有着克莱德曼的流行风格,在旋律上却又做到了最大程度地忠实于原作,更难得的是,我的演奏风格十分轻灵,因此也使得这首曲子更多了几分华夏国水墨画的味道。

刚刚演奏完小提琴版本的雪妮,此刻已经完全被我的演奏迷上了,在此之前,虽然自己也曾经听到过许多小提琴名家演奏的这首协奏曲,她自问对这首曲子也已经了解得十分多了,但此刻我的演奏,却让她听出了许多不一样的东西,比起自己的演奏来,雪妮总觉得我的琴声中多了些什么,然而,却又如同一尾狡猾的鱼儿般,每每当自己想要捉住那灵感时,却又被它从自己的脑中溜走。

旋律一转,进入了缠绵的第二主题,右手的旋律更加细腻深情,如同少女独倚阑杆,对着满池春水倾吐女儿家的心事般,而此刻,左手也停止了琶音的演奏,转而和右手的旋律呼应了起来,如同一位忠厚的少年的低语,又似对窗吟哦,隐隐有一丝出尘之意。

虽没有繁复的技巧,然而这两段旋律在我的指尖,却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深深地吸引着那些听众们,就如同在听着一个古老的东方爱情故事,那平淡柔美之感,如同一杯淡淡的清茶,让众人甘之如饴。

主题再换,这是一段轻快的小快板节奏的曲子,如同一首东方的回旋曲,刚刚在小提琴上,那种欢快灵动之感,让众人听得如痴如,但此刻,当我的双手骤然在琴键上跳起欢乐的舞蹈时,众人才觉得,原来最适合演奏这段主题的,是钢琴!

我的双手做着灵巧的小幅度起落,均匀的半分解和弦带着一股神气和快乐的气质,从那双快乐地跳跃着的手间轻灵地奔跑而出,而那段在小提琴上的高难华彩,此刻却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完美地再现了出来!

听着这流畅而富有动感的音乐,看着我在钢琴前投入而忘我的身影,刚刚还在嘲笑我和带着怀疑神色的学生们,脸上的神情早就变成了惊讶,进而被这动听的旋律打动,换上了一副用心欣赏的神情.

而当我这段小快板的乐段响起时,最吃惊的当然要算雪妮,这段小快板说难不难,不过雪妮却是知道,这样快速的华彩乐段,在小提琴上演奏和在钢琴上演奏完全是两个概念,要知道,这段旋律虽然快,但在小提琴上却只需要左手灵活准确就可以了,而负责拉弓的右手只需要一弓就可以拉完一个乐句,而钢琴则不然,雪妮可是看得清楚,我的右手在做着快速的跑动的时候,左手的伴奏并不是单纯的半分解和弦,而是采取了一种更为丰富的形式——半分解和弦与旋律相结合,即在右手的旋律落在长音上的时候,左手趁着这个“气口”加入一条与之相仿的低音旋律,就如同刚刚雪妮演奏的时候,为她伴奏的第二小提琴一样,只不过我的左手旋律并不是单纯的模仿,还加入了变化,雪妮虽然不知道这种在华夏国民乐中叫做“加花”的通常技巧,在她看来,这种类似于变奏的形式,大大地丰富了这段本就十分活泼热情的小快板,不过雪妮也清楚这大大提高了乐曲演奏的难度。而即使是这样,这段小快板在雪妮听来,也丝毫没有一点混乱的感觉,主部和副之间条理清楚,层次分明,显示了我清晰的头脑和超凡的力度控制能力。

不断地加花、变奏,不到两分钟的时间,这段轻快的小快板在陆我的手下。已然进行了四次变奏,由一开始的地单音变为和弦。由一开始的四四拍变成八六拍,三连音、双手交叉,复调……此刻,在我的手下,钢琴做为乐器之王的风范完全展现了出来,那丰富的音响层次和变化多端的技法。看得众人如痴如醉,早已忘了当初想看这个东方人出丑的初衷。

细碎得如同清流般的三十二分音符中,突然闯入了一个沉重的低音和弦,仿佛带着一丝不祥之感。打破了这短暂而快乐的时光。正是继共读共玩的主题之后,那段抗婚的主题。

不协和的和弦,仿佛呈现了残酷而无情的现实,我的左臂,每一次提起。都仿佛带着万斤泥沙般,而每一次落下,都会带起一阵沉闷而压抑的和弦。刚刚那轻松欢快的感觉,竟已消失无踪。

而右手,则似带着巨大地悲痛般,是的,仅仅是手臂的动作。却带给人一种巨大的悲痛之感。每一次抬指。,都似带着深深的无奈,而落下后发出的声音。也如同苦痛的呻吟般,紧紧地抓住众人的心。

听着这样的琴声,一层水雾不自觉地漫上了雪妮那双漂亮的大眼睛。这段主题的背景,她自然是知道的,在那个古老而凄美地爱情故事中,这段音乐,描述的正是这对恋人因为家人的阻挠而无法在一起时,那种巨大的悲痛与无奈。只是,尽管自己已经演奏了无数次这个段落,此刻听到从我指尖传来的音乐,还是如同一把大手般,转瞬间抓住了她的心,那种悲痛欲绝的感觉,是她以前在自己的音乐中从未发现的。

骤然间,如同炸雷般的和弦轰然响起,钢琴前的我一改刚刚那种低沉的情绪,脸上的神情开始变得无比愤怒与不甘,而那原本沉重的双臂,也开始了大幅度的抛动,在钢琴的琴键上几乎是“砸”出了一个个如同洪钟大吕般的和弦!虽然这段音乐和一开始的引子旋律一样,不过其中的气氛却有着天地之别,那种诗情画意之感荡然无存,琴声中只有无边的悲痛与愤怒!

这段旋律,正是梁祝中的哭坟那段的,雪妮还记得那个美丽的传说,梁山伯因为思念爱人,久而成疾,郁郁而终,祝英台被迫出嫁时惊闻噩耗,来到爱人坟前祭奠,悲恸的哭声中,一阵电闪雷鸣,爱人的坟墓突然分了开来,而祝英台则毫不犹豫纵身投坟,与爱人葬到了一处。雪妮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听到这里的时候,被那段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感动得流泪的情形,然而在自己的琴声中,雪妮却总也找不到自己心中的那种感觉。虽然在别人听来,她的演奏已然十分精彩了,但这却一直是她心里的一个遗憾。然而此刻,听到这段琴声,雪妮却感到自己的心如同被一个铁锤瞬间击中一般,整个人都呆住了,这正是她梦寐以求的那种感觉!

斯坦威钢琴那巨大的琴体,甚至于被我这瞬间爆发出来的巨大力量“砸”得有些微微晃动,虽然只是一架琴在演奏,但此刻发出的巨大的轰响,在众人听来,却丝毫不亚于一个乐队。

这段激荡的旋律过后,如同雨过天晴,一切又归到了音乐一开始的那种美好的平静中,只不过,这段音乐听上去,更有种飘然出尘之感,雪妮知道,这正是结尾处的那段“化蝶”。传说中,这对相爱的人化作了一对美丽的蝴蝶,双双飞去,从此天上人间,永世不分。虽然在旋律上和前面的爱情主题是完全一致的,但其内涵却比一开始的爱情主题要深刻的多。

在这段结束部响起的瞬间,雪妮那本已湿润的双目却一下子亮了起来,这琴声,就如同一道灵光,将她心中总想不明白的难题一下解决了。之前的雪妮,总因为演奏不好这段“化蝶”的主题而苦恼,因为这段旋律与一开始的爱情主题是一模一样的,但雪妮清楚,既然在乐谱上标明了这段的主题不是之前主题的简单再现,那就势必有什么地方是不一样的,不过从乐谱上看,这两段的旋律却完全一致,雪妮一直苦恼如何把握这里的感觉。而此刻,听了我的演奏,雪妮突然有了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原来,这个地方要用伴奏来烘托效果,把平和的四四拍子换成更加激动的六连音!不过,刚刚他的右手旋律,怎么会出现那样的效果?节奏、力度都没有什么变化,可为什么,我却偏偏听出他与第一段的区别了呢?”雪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解之色,看着这个钢琴面前的东方人,心里暗自决定,一会儿一定要向他问个清楚。

而此刻,我的演奏已经接近尾声了,轻盈如水晶般的弱音,在小字四组的高音区响起。如果换作是普通钢琴,恐怕在这样的位置上,发出的声音早就像敲钢丝一般难以入耳了,但这可是世界顶级品质的大斯坦威三角琴,因此虽然我演奏的力度极弱,但那音质却仍然像是有实质般的传到了众人的耳朵中。

微不可闻的琴声,终于完全消失在了音乐厅中,然而那美妙的意境,却仍然像一幅看不到的画卷一般,深深地吸引着人们的思绪,竟有些余音绕梁之感。

仍然在回味着刚刚听到的美妙音乐的学生们,直到过了十几秒钟后,才有人意识到演奏已经结束了,而热烈的掌声,也在这一刻将这小小的音乐厅的气氛推上了一个。

满眼难以置信的神色,雪妮第一个冲上了舞台,看着刚刚从钢琴前起身的我,兴奋地说道:“真是太不可思议了,真没想到这首曲子用钢琴演奏,居然这么动听,为什么以前我从来没有发现呢。”

而雪妮虽然一脸兴奋地说着,不过英语还不是很流利的我,在对方这段急促的话语声中,也不过是听懂了几个音词而已,然而从对方的神情中,我也可以看得出来,雪妮对自己的演奏还是很欣赏的。

正在有些尴尬地说着结结巴巴的英文的我,看到朗朗走了过来,顿时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哥们儿,快给翻译下,她说得太快了,我一点也没听懂。”

“呵呵,李利,她说你演奏的好呢,还说有问题要向你请教。英语不熟没关系,在这里呆上一个月,保证你和我一样说一口流利的英语,要知道,环境是学习语言最好的条件嘛。”朗朗笑着说道,同时看着我的这副窘态,也觉得有些有趣。说老实话,虽然两个人是不错的朋友,然而在我这个进步速度堪称恐怖的家伙面前,朗朗也总是一副受打击的样子。刚刚听到我那段即兴的梁祝,就连朗朗都有些自叹不如,此刻看到我吃瘪,朗朗倒是感到有些好玩,不过真正让他感到好玩的,却是看到了舞台下面乔治那张表情古怪的脸孔。

“哈哈,这个家伙,居然想在钢琴上和李利叫号,这下知道厉害了吧。”朗朗心里好笑地猜测道。

看着舞台中央风光无限的我,乔治心里简直后悔到了极点,他怎么也没想到,我在钢琴上居然有这样惊人的造诣。乔治自己也是个内行,自然知道刚刚我的那手,非但在他自己之上,恐怕比起朗朗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真不明白,那个大多数人穷得根本买不起钢琴的国家,怎么会接连出现这么厉害的家伙。”乔治心里悻悻地想着,不过也明白现在自己不适合呆在这儿,看着大家纷纷向舞台中央围去,乔治悄悄地从门口溜了出去。

且不说我和雪妮、朗朗聊天的情景,当我告辞两人回到公寓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冲自己挥着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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