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死皮癞脸恶作剧 死马权当活马医2
臭记性。
“我坐在城楼观风啊景……”
王犬用怪声怪调的京剧唱腔送走杜睿不久,住院部主任、值班医生,小护士杜睿和昨夜值班的老护士一起破门而入。室内的阳光顿时惨淡。王犬知道不妙,想继续戏文壮胆儿,张大嘴却唱不出声来。
没调。
哲学讲:量变达到一定的度发生质变。社会生活中,处处都有度的约束,人们驾驭生活的能力即是驾驭“度”的能力。火车在铁轨规定的空间运行,正点、晚点最终都会到达终点,一旦翻车才发现“度”的存在;识时务者视俊杰的眼色,按部就班循规蹈矩不越雷池半步,或许能沾染点“俊杰”之气,一旦过度,会失去生存支点,废了;小树苗按照自然规律生长,终有一天可长成参天大树,一旦枝杈过剩必然遭遇修理。
界限具有隐秘性,往往超越才发现。
王犬本欲恶作剧,实质违反了病房门后边贴着的《住院纪律》,虽没有伤害任何人,但超越了生活准则所能允许的“度”。这种超越,既没到达理想的终点,也未获得新生命,故不可饶恕。这一点,自从住院部主任兴师动众地带人闯进病房,聪明的王犬便心知肚明,窃喜,自己离竞赛的领先位置只一步之遥,抬腿即可到达。
“你是怎么把体温计的刻度搞上去的?”
住院部主任不想取经,询问的目的在于弄清事实真相。
“说话呀,还顽固不化死抗着。以为不说,别人就不知道你的小伎俩。”杜睿见王犬低头不语,积极出面揭露:“准是用开水烫的。”
用烂的招,公开的秘密。
“不对,他不是用开水弄的。”夜班护士提出疑义。“昨天晚上,我每次给他测体温都站在旁边,寸步不离,没见他使用热水。”
“你确认他没用热水?那还有什么办法能把体温计升上去?”住院部主任很纳闷儿,他把听诊器从脖子上拿下来,折几下攥在手里,随即抬起来伸出一个指头指定王犬命令:“你自己说,到底怎么搞的?”
王犬琢磨,襟怀坦白,争取到宽大处理,处分没戏,还和丁克处于同一层次上。不行,得用硬骨头精神激怒他们。主意拿定,王犬任凭风吹浪打死活不开口,直挺到住院部主任邀来涂广悦,面对那双凶神恶煞般的牛眼睛才交待:
“昨天夜里拿电热宝加温。今儿早晨用的热水。”
两套措施。
戏弄组织自然没好下场。查明真相,住院部主任当场决定把王犬交由连队处理。拿到《出院证》,王犬等于“毕业”了,只可惜“文凭”不正规,国家不承认。
回连队的路上,王犬拎着装满东西的大塑料袋跟在涂广悦身后,心里既象揣个小兔子忐忑不安,又觉得很踏实。不安的是涂广悦走几步回头狠狠瞪他一眼,摆明了回去不会有好果子吃。踏实的是处分一旦到手,丁克就输一棋。
“你小子,惹事生非成了家常便饭,让我说什么好,啊?真恨不得废了你这个熊兵。”王犬被直接带进连部,涂广悦气呼呼地戳着王犬胖嘟嘟的脸蛋。“你长个大脑袋干什么用的,啊?光会出气?遇事不能好好想想再干?好,别的账咱留着慢慢算,现在你先把今天的事给我说清楚,什么目的?”
“王犬啊,你为啥要人为的提高体温,仅为开玩笑,还是别有用意?”
程羽追问动机。动机是定性的主要依据。
王犬瞪着小眼睛注视程羽,象有心又象无心,总之无言。
“指导员问你话没听着啊?”王犬消极抵抗的态度激怒涂广悦,他咬牙切齿的喝一声:“给我站直了。真弄不明白你这个熊兵,你……我真想给你一巴掌,让你顽固的脑袋开点窍。你说,你就不能干点长脸的事?”
“能。”有气无力地声音。
“大点声,没吃饭啊?”王犬提高嗓门重新回答之后,涂广悦深表怀疑地批驳:“能什么能?你还有脸说能,你能闯祸;你无聊透顶;你能找麻烦;你能惹一屁股眼子乱子。”
涂广悦没作任何语言准备,顺嘴一串排比句,概括了王犬的错误行为,虽然略显抽象却也相对全面。
“你捣鬼是不想出院?”
程羽努力挖掘王犬的动机,诊断出真正的病根儿,以便于有针对性地进行教育。培养一个合格士兵,首先要打好思想基础,这比军事素质更重要。看那些临阵掉转枪口者,必定在思想上先出轨。
“既是也不是。”
“这话怎么理解?”
“说是吧,没啥具体理由,说不是吧,也没啥具体理由。”
王犬一心想把处分弄到手。别管性质,赢总比输强啊。
“咦,你这算什么话?耍人?哼,我看这兵你是不想当了。”
涂广悦喜欢捣蛋的兵,基本逻辑是捣蛋兵聪明,关键时刻反应快冲得上。只要本质好,平时调点皮捣点蛋没关系。可捣蛋兵好比黄泥里藏着刺儿,要塑造成人存在难度,说不定啥时候把你扎出血。
“谁说我不想当兵啦?”王犬不怕处分怕被除名。部队真扒他的“皮”,回家他老爹还得扒他一层皮,扒不到骨头也轻饶不了他。“我是想说,唉!我也说不清楚。”
“说不清楚你也得说。”
涂广悦抠住王犬的话往深里挖,挖得他鼻涕眼泪的也没说清到底为啥。
交待内幕就没趣儿了。
连队两个主官,一个红脸儿一个黑脸儿,严厉批评加耐心教育,把所有教育方法全部试验一遍,感觉效果还不错,在王犬指天发誓地保证“再也不惹祸”的誓言中把他放了。白纸黑字的合同都时常违约,口头保证能靠得住?
难说。
“你说这个兵,啊,大错误不犯,小错误不断,屡次三番的惹是生非。咱苦口婆心地讲道理,嗨,他可好,应得响响的掉腚就忘,存心死不悔改。你没见他在医院那个肉头样儿,气得人肝疼。不是怕影响不好,我非当场打趴下他不可。这个熊兵非得狠点修理他。”
恨铁不成钢的涂广悦,发誓用重锤敲敲这块杂质颇多的铁碇。
“别急躁,教育必然有个过程,不能指望讲一两次道理,随心所欲惯了的人就能改掉旧习性。开个连务会吧,借这件事,集中研究一下新兵中存在的问题。”
程羽认为,新兵教育是个系统工程,要发挥新兵连全体干部和老兵的作用,打一场轰轰烈烈地教育翻身仗。
“好吧,开会。”
连务会查摆了新兵中存在的诸如作风散漫、思想复杂、军事素质参差不齐等问题,很快取得一致看法:
兵,越来越难带。
难带的兵,咋能带好?确诊容易,治好了难。
“没啥难的。”涂广悦不信邪,重提他的一贯主张:“基本原则四个字:严管、狠训。严师出高徒。管严了他就规矩,训到位他就有好的养成。这样,从我们手里出去的兵,个顶个高质量。”
“严管没错,问题是咋个严法?”
程羽多年做基层思想工作,为提高教育效果,他读了许多心理学著作,通过谈心也大致了解新时代年轻人的内心世界,对“堵”与“疏”的教育理论,有自己的独到见解。自然现象告诉人们,水总是往前流动,堵或疏的目的都是迫使它按照规定的路线走。堵不好,必定逼其走一条曲折的道路;疏不好,同样会引入歧途。所谓严管,方法必须得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