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年来,上官千漠并未教安阳落夕半点东西,他本就是一位聪慧灵智的人,无需浪费那些脑筋。
两个人基本上都在下五子棋当中渡过,或是听风听雨,又或是喝茶闲坐,而安阳落夕也因此学到了最难能可贵的东西。
就是淡定,对任何事都淡定,起不了波澜,以至于没有任何事能阻碍他,动摇他。
他的心如同这一颗冰凉冰凉的棋子,就算被人捏在手心里捂热了,心还是凉的。
但安阳落夕的心里藏着一个秘密……只有那个地方是暖的。
“听说是王爷的得意门生,此人不仅风华绝代,容貌俊秀,也确实有些才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更是手到擒来,谋略才智也是极好。”安阳落夕的语气里似乎有稍许赞,又带了些许失落。
此人是难得一见的栋梁之材,可惜不是自己的人,越是贤能之士,越是要杀!
安阳落夕也是一个心恨手辣的人,不过就是时机不对,故不能显山露水。
上官千漠浅浅一笑,似乎并不太在意,轻轻洒洒的下了一颗子,缓缓开口:“那极好。”
“上官大人也觉得应该应允摄政王?”安阳落夕没有任何情绪的语气里透着一丝落莫,棋子稳稳的落下。
上官千漠输了,安阳落夕己经五子并齐。
月色皎洁,一丝夏风伴带着冷云,掠过弯月的腰际。
上官千漠用玉手轻轻扫了一下棋盘,黑子白子都混在了一起,月光映的她的指甲上,粉的发亮,甚是好看。
“白子未必就是白子,黑子也未必就是黑子。”上官千渡淡然的开口,又把棋子分开了,黑色排成一排,白色排成一排,“不过就看拿它们的人是谁罢了。”
“既然如此,便随了摄政王爷的心意。”安阳落夕看着那二排棋子,微微发怔,随即嘴角扬起一丝浅笑。
安阳落夕的脸庞在月光下显得越发俊美如斯,何况他现在己经是一身的帝王之气,霸主风范,虽然还被压制在安阳易真的手下,但他总有觉醒的时候。
“如此一来,便皆大欢喜。”上官千漠缓缓抬起头,双手交叉着很随意的放在自己的腰间,盯睛的望向安阳落夕。
三年的时间绝对可以让一个人彻底蜕变,不止是安阳落夕,也可能是任何一个人。
朝歌真正的战争才要刚刚开始。
“此人的名字也别有诗意,枫晚,柳枫晚。”安阳落夕在干干净净的棋盘上,又轻轻下了首颗棋子。
上官千漠轻笑,顺口吟出一句诗来:“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还是上官大人有诗情,此句就赠于新丞相了。”安阳落夕不由的赞叹起上官千漠的才情,如此女子,确实少见,整个朝歌,还真找不出同她一样的女子来。
都说这天下的女人都是皇上一个人的,何况还是站在宫里头的女人,不管你是职于哪个级别,都是他的女人。
但唯独上官千漠不是,他不愿意称她为老师,若那番称她,就显的更远了一些。称大人总好过于称老师,老师便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安阳落夕还在思绪,却听到高雄在唤他。
“皇上,甜品己经端上来了,奴才盛了两碗,请皇上同上官大人一同用膳。”高雄命人把甜品放到桌案上。
安阳落夕用的是银碗银筷,而上官千漠用的是玉碗玉筷。
但凡是人都怕死。何况还是处在这样高位的皇上,朝野上下也没一个真正信的过的人,就越发要小心谨慎。
关于这点,上官千漠是非常理解的,所以才说高处不胜寒。
安阳落夕放下手里的棋子,把银碗银筷移到上官千漠的面前,自己拿过玉碗玉筷。
上官千漠虽然心里也有丝惊讶,却没有表现在脸上,依旧淡然的看着安阳落夕。
“皇上……”高雄的表情就有些不自然,一脸的诚惶诚恐,这如何是好!皇上未免也太宠幸这位帝师大人,虽然自己对她也有敬佩之情,却不足以排在皇上之前啊!
安阳落夕冷冷的扫了高雄一眼,眼神里射出的寒光,似是在告之他太多事了!
而在此时,又听到外面有一些不明的骚动声音。
“皇上……皇上……”从屋外跌跑进来一个脸色惊慌失措的丫鬟。
她是安阳明月的贴身女婢小环,只见她一下子跪倒在地,神色紧张不安,对上安阳落夕阴沉的眼眸后,便又立即低下头,不敢再多看一眼。
“大胆的奴才,这个地方也是你能闯进来的!”高雄疾言厉色,大声斥责。他深知安阳落夕最厌恶有人打扰与上官大人的独处的时间。
而且因为之前受了安阳明月的一巴掌,心中还有气在,故也不愿意给她的女婢好脸色看。
想想也知道安阳明月一定在耍花腔,高雄打从心里厌恶的紧!今日必定是又出了什么鬼主意,想哄骗着皇上过去。
若是自己守门,怎么可能让这女婢进来,定要拦在门外,就算她有天大的事情,也要等!
“皇上……奴婢该死!不敢惊扰了圣上,但娘娘不行了……这几日都没有沾过一点汤水,这会子又病了,又是要死要活的,求皇上移驾明月宫……去看看娘娘。”小环说的胆战心惊,自己当然知道皇上一向不宠幸自家娘娘,但又有什么办法!
自己是娘娘的人,若是娘娘保不住,自己这小丫头也免不了要受罪,特别是这高雄总管事也对自己不待见。
虽然这种又哭又闹又威胁的把戏己经上演过好几次,但娘娘的吩咐,自己也不能不听!
“是嘛?她又病了?白天不是还好好的。”安阳落夕斜着眼望着跪在地上冷汗淋淋的小环,语气里全是淡陌,还透着一股子的厌倦。
漫不经心的举手把棋子一颗颗的放进棋盒里去,只留下一颗白色棋子握在手心里。
暗叹:上官大人的心也像这一颗棋子,那么冰冷。
上官千漠自然知道安阳明月在打什么主意,就她那个性子,怎么可能会不进食,又怎么可能会自残,她杀尽天下人,都不可能会自残。
“娘娘其实真的己经好几天都没有进食了,只是怕皇上担心,才不敢让奴婢们明说,估计这会子是……真撑不住了……”小环哆哆索索的回答。
“你不是伺候她的奴才嘛?她不吃东西,你们也不想办法让她吃?”安阳落夕完全不理会,语气波澜不惊,没有半点起伏,身子坐在软榻上依旧一动不动。
见不惯小环那张惊恐不安的脸,低头双目凝视着自己手里的白色棋子,一只手指轻轻滑弄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