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中,平日里最亲近宁小姐,与她接触最多的是谁?”白颂扯着一本正经的脸子问道。
“回大人的话,是小的们。”站出列的,除了刚刚那个瘦小的婢子,还有另外两个人,一个高高瘦瘦,面瘫惨白脸,一个矮矮胖胖,憨厚圆润脸。
“你们都叫什么名儿啊?”
“奴婢叫翠儿。”瘦小的婢子答道。
“奴婢叫芙蓉。”那个矮胖矮胖的答道。
只高瘦的小婢没回话,白颂刚想寻问,翠儿就极懂事的替她说:“禀大人,她叫海棠,是个哑巴。”果然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很会拿捏主人的心思。
白颂见都是些明白人,也就开门见山地说了:“你们都知道宁小姐得了什么病吗?”并不期待她们回答,接着说:“她被人下毒了。”
闻言,不止那三人,全部的下人齐刷刷跪地,诚惶诚恐。“大人明鉴,奴婢们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对千都府的贵宾下毒手啊!”特地被叫出列,自然是在暗示些什么了,翠儿和芙蓉极力撇清自己,海棠跟着支支吾吾地比划着。白颂观察了一阵,遇到这种事,惊慌和解释,是正常人的表现,乍看之下,似乎所有人的肢体语言都是正解,但是,即使细微,内鬼的表情还是有所不同。这只内鬼是在模仿,模仿别人的惊恐,因为早有准备,所以无所畏惧,所以内心毫无波澜,所以眼神是静如死水。
“好了好了,就当不是你们了,别怕,颂爷我啊,最不喜欢女人被冤枉了。”白颂道,“可能不是中毒,中邪,也是有可能的嘛。”那些婢子们稍稍宽心,但还是极力撇清自己。
“你在闹着玩吗?”绥有些看不下去了,本以为她真察觉到了什么,结果还是在调戏妇女的感觉。
白颂笑脸相对,道:“玩儿?小的怎敢呢。或许真有可能是中邪哦。”笑得别有意味,嘴角随着眉尾轻轻上挑。
“你刚刚还说是中毒,颂啊,我都有些不懂你了。”赤豹感叹道。
“这些可爱的姑娘们说了不是中毒,那就不是中毒吧,况且,我又没十分肯定地说是有人下毒,或者说,我又没有否定是有鬼附身,也就是中邪了。”
“把话讲清楚。”
“我猜想啊,或许是这儿风水不好,招了些鬼怪,缠了你姐姐。”
绥的眉头一直紧锁,现在更皱在一起了。不等其他人发言,白颂对了面前的下人们说道:“你们给我讲讲千都府的历史呗,或者发生过的大事,我想了解一下千都府,料不定有冤魂在府里呢。”
结果那些人却都踌躇起来,个个欲语难言的样子。绥思量一番,确实没有否定中邪一说的理由,而下人们的表现也很令人介怀,于是拿出威严来,吼道:“快说!”
下人们一惊,顿时夹紧了跪着的腿,头埋得要多低有多低。“翠儿,你说说吧,可别让绥公子等急了,你们家主可是特许了彻查的。”白颂缓缓场面,又觉得翠儿可能管点事,就点了她的名。
翠儿本作眼观鼻,鼻观心样,听她叫自己,瞬间打了个激灵,道:“禀大人,奴婢,奴婢不好说。”
“哦?有什么不好说的,莫不是我真说中了有冤魂在府里吧?”白颂盯着翠儿,又转向就近的芙蓉,道:“那芙蓉说吧,你在府里待的时间长吧,知道发生过什么大事吗?”
芙蓉颤兢兢地道:“奴婢只知道十五年前,府里曾经发过一场大火,其它的,奴婢真的都不知道啊。”
绥这时才想起,在他懂事时,父亲提起过千都府的大火。那场火着实诡异,烧了三天三夜,事后却只有几间祖屋化为乌有。千都留也就是在大火之后继任一家之主的,因为当时的家主葬身火海。人们多传是前代家主因恨纵火,死后阴魂不散。
“原来还有这档子事。那会不会是前代家主缠了你姐姐的身呢?”
“可宁姐与那个家主无缘无故,没理由的,何况为什么要在十五年后缠身呢?”
“或许与这间屋子有关。”非常小声的,芙蓉说道。
“你刚刚说了什么?快把你知道的说出来。”绥激动了,而本就怕得牙打颤的芙蓉,更被吓了一跳,伏地说道:“据奴婢所知,这间屋子本是个艺人所居,后来也死在了大火中。”
“嘿,原来千都留给你姐姐挑了间死过人的房子啊。”白颂打趣道。绥白了她一眼,其实是他宁姐中意这间屋子,自己进来住的。
白颂又开玩笑道:“说不定真是那艺人作怪,也说不定那艺人就在你身后呢,哈哈哈。”
本想只是个玩笑,那些下人却都谈鬼色变,躁动不安起来,并不像开玩笑的样子,白颂觉得不太对劲。只见芙蓉弱弱地说:“那个艺人,就——就——就在大人的身后。”
白颂和绥都一惊,缓缓转过身去。一幅挂于外屋正厅的画——一个琼姿花貌的女子正在木棉树下抚琴,栩栩如生,又极为诡异。说诡异,是因为整幅画是暗灰色基调,木棉花却花开似火,红得像染血一样,十分扎眼。而树下的抚琴的那个女子的表情,叫人捉摸不透,没错,字面意思,看不懂她到底是在笑还是在哭。
“那个艺人是这个琴师吗?”白颂确实吓了一小跳。
“回大人,应该是。关于大火的一切事都是被绝口不提了的,奴婢也只是偷偷地从府里的旧人闲谈中听来的,具体的并不知道,不过,好像因为前代家主很宠那个艺人,这幅画就留了下来。”
这下可是听到了些不错的消息啊,白颂暗自盘算。又问了好些话,却并没有得到更多的消息了。
“看来你姐姐真有可能被鬼缠身了。”
“那该怎么办?”
“招魂——驱鬼。”白颂负手而立,嘴角一弯,笑得狡诈,挺有意思的嘛,这下应该不会再失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