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哥?”
白颂心里暗道,莫不是真遇着了兄弟相认的戏码了吧!
“绥弟!呜呜——呜呜——”这就是豫州王族第一世子——万歌耀,万歌绥的哥哥。
“你哥哥是人是鬼啊?”
此时众人回到黄泉客栈,吩咐了店家小二带万歌耀去换洗,其他人则围在桌上聊起了天。
“当然是人了。”万歌绥道,脸上的表情极度认真,思索着来龙去脉。
白颂一下来了兴趣,追问着:“你家哥哥咋会在鬼界呢?”
绥寻思着白颂也有些能力,缘不定她能想到些什么,便道出了前因:“前些日子,我与宁姐和耀哥一同前往荆州千都府贺婚,可半路突刮妖风,吹散了我们的队伍,后来我与宁姐到了千都府,而耀哥不知所踪。”
“真是奇了个怪啊。”白颂感叹道。“你知道些什么了吗?”绥问道。
白颂挑了挑眉,道:“你知道通往鬼界的方法吗?”并没有期待绥回答,白颂接着说道:“以水为媒,心咒为引。说来,你们失散的地方应在水边,还有,如果你们中没人会咒术的话,那不是无意间闯入了别人布下的阵式,就是有人故意拉你们进鬼界。”
绥觉得有道理,他们中确实没人会咒术,想了想,心里突感,有人盯上了他们,而原因,恐怕就只有那个了。
“说是这么说,不过嘛——我奇怪的地方还并不是这儿。”白颂转了话,仰头看了看那把红伞,道:“这把伞虽御不了强敌,但可保我俩免受游魂的骚扰,还有,幻境之忧。我很难想象你哥哥是如何活下来的。”
“好奇的话,直接问本人就好了。”代嘉示意身后的来人。
果然,还是俗话说得好,人靠衣装,马靠鞍,佛靠金装,车靠轮。刚才的乞丐一收拾,转眼就是一个风流倜傥的美男子。与万歌绥的俊俏不同,万歌耀是俊朗,或许是年岁长了些,轮廓更加明显。
白颂打趣道:“喂,小鬼,你们家出的都是些美人胚子么?”绥定不了她这是在夸人呢,还是在损人,只觉得听来别是番别扭。
“耀公子好,在下白颂,这位是代嘉姑娘。”白颂抱手行了见面礼,代嘉点头问候,而这个万歌耀也是彬彬有礼,若是没见过刚才他痛哭流涕的邋遢样,一定会是个很好的第一印象。
“绥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真的感谢天,感谢地,感谢阿弥陀佛。”打完招呼,万歌耀就立刻攀上绥,一档子哭腔,看着看着就要真哭出来了。好印象什么的,瞬间烟消云散。
“他这是受了多大的苦难啊。”坐在绥旁边的白颂朝他小声感叹到。没想到绥会转头搭理白颂,明明是一脸的无可奈何,却仍严肃地说:“耀哥从小就神经脆弱,但对我,却是极为的……好。”哽咽了,没错,最后一个字儿他哽咽了。白颂听了不由联想到某只赤色豹子,突然对绥产生同病相怜的感受,默默递过一个眼神——小伙子,我懂你。
“对了,耀哥,你见到安平没?”
绥这么一说,白颂才注意到他身边只安果跟着,一直不见安平。
绥接着说到:“我听闻有你的消息,就让安平火速赶往查证,你可看见了他?”
万歌耀死粘着绥,摇摇头,“自我们分开,我所见的,全是些鬼怪,连个人毛都没看到。”
绥不由皱眉,那个消息的真伪难辨,若是回到地界,再不见安平回消息,那很有可能出事了。许是和布阵的是同伙人,想打万歌家的主意,当真胆子不小。
“想什么呢?”白颂用手拐子捅了捅绥。
“没什么。”绥收了神,见万歌耀也修整了不少,便提议赶回高台。
万歌耀还不知道万歌宁的病情,绥便简单地讲了下,避重择轻,免得他太担心,毕竟……神经脆弱……
等再次上街,过往的游魂就少了不少,叫卖声戛然。有些凹坑的路面,积了些水,倒映着那轮红月,冷风拂过,月影发颤。
“我怎么觉得有些寒碜,不,是寒瘆。”万歌耀下意识抱了抱手。
他的感受倒是真的,一种强烈的阴冷感觉莫名传来,包裹全身。街道两旁的白寿灯暗淡无光,装璜别致的店铺变成了黝黑的老木房,萧索冷清,带有腐烂的味道。翘起来的木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夹杂在萧萧冷风声中。
这条通向高台的街道拐了几道弯,加上鬼界的阴霾,视野受限。不过,那种阴冷的感觉又不全是这些恐怖街景带来的,形容起来,倒像是,精神上的压抑。
明明散食时还没这么阴森,白颂放慢了步子,绥也有意识地减速。而万歌耀没停气过地抱怨,除了感到阴冷外,没发现其它异常,毕竟是个没修习过“术”的常人。
“看好你哥哥了。”白颂注意着周围,低低地对绥说道,没了惯常的怠惰。
绥轻声应了一下,此刻他也很是警惕,转头对万歌耀说:“耀哥,若是出了什么事,你只管躲起来就好。”
“诶,此话怎讲?”万歌耀听绥怎么一说,立刻紧张起来,一把逮住绥的胳膊。
白颂觉得绥说不清楚,反添困扰,接话道:“没事没事,按他说的做就行了,有我们顶着。”说完又看向代嘉,仍是端庄温和的闺秀样子。
“代嘉姑娘可会打架?”白颂说道。
没想到白颂会怎么问,代嘉顿了顿,如实说道:“虽没真正打过架,但小女修习的法术还算扎实,应该帮得上忙。”
“嗯,挺好的。”白颂微挑一下眉,继续走着。
愈是在昏暗的地方,愈想要看清一切,这是不可避免的本性。“当心!”白颂一把揽过代嘉的腰,擦着边的躲过了从暗处射来的镝箭。
“暗箭伤人,小人之行,还不快出来!”白颂正经地大喝一声。
无人回应,还是同样的阴冷,此刻连游魂都不见踪影,寂静得仿佛只是白颂在自言自语。
“代嘉姑娘,有伤着吗?”白颂又回头慰问道。敌暗我明,境况不好啊。
“白姑娘,你们要多加小心,鬼界治安不好,强盗很多的。”代嘉平静下来后说道。
“强盗?是劫冥币的吗?”白颂还未听闻有鬼界强盗。代嘉回答:“和地界的强盗一样,不过抢劫的目的就不知道了,按理来说,冲的多是钱财。”
“你们不都死了吗,怎还在乎这种身外之物?”万歌耀没忍住,插了句话,但又在白颂的眼神下,发现刚才的话对代嘉挺失礼的,补了句,“对不起,我意思是逝者当安息。”
代嘉示意无事,道:“人死了成鬼,鬼死了,便化为乌有,起码可以凭冥币在鬼界逍遥最后的时光。”
三界有轮回,可惜鬼界却是最薄弱的一环,多数的鬼要么永生永世受刑煎熬,要么就消散成虚无,轮回转世,算是最好的恩典了。死后投胎,难,投身人胎,更难。
对周围的情况不敢松懈,在保持警惕中,众人向高台卖场走去。自那发暗箭之后,敌人倒没其它的动作,可惜放松不得。绥祭出精铜剑,白颂调整体内灵气,随时投入战斗。
握住伞柄的手,指节有些泛白,白颂察觉到绥的疲倦。此时地界应是早晨偏中午的时候,万歌绥至始至终都没真正休息过,想必是硬撑不了多久的。
“打起精神来啊,小鬼,你姐姐等着你救不说,现在可还有个弱鸡哥哥要你保护呢。”白颂压着声地念叨给绥一人听。
“少废话!”绥一听她说耀哥,立刻上了火,倒也借此精神了些。激将法这玩意儿,百试百灵。
唰——唰——
数支银箭从暗处射来,每支都是直击人的要害。
绥用精铜剑护住自己和万歌耀,白颂用白色灵气挡箭,而代嘉虽招式笨拙,好在法力厚实,蓝色燐火也挡住了箭矢。
“好险啊!”白颂暗叹一声,就刚刚说话的间息,便遇着了暗箭连发。
“躲在暗处的家伙,还不出来拜见你颂爷爷!难道还有你颂爷爷暴揍一顿才肯显身吗?嗯!”白颂颇是霸气地吼了几句。
原以为还是风平浪静,却在“嗯”字儿发完的下一瞬,又是一波暗箭纷乱射来,银光森森,较之刚才,凶险更甚,支支夺命,箭箭穿喉,不过看得出敌人是被白颂的话激怒了,激将法什么的,当真好使。
此前白颂他们不去揪出暗敌,一来怕有陷阱,二来凭一支箭,还不足以判断出敌人的方位,但现在,情形不同。连着的两次偷袭更为猛烈,需要变被动为主动,主动出击,加上两次攻击都是同一方位,可以辨认出暗敌的位子。
“你们掩护我。”白颂丢下这句话就直奔暗敌所在。万歌绥精力有限,代嘉实战不行,万歌耀不算战力,此刻能上的,就剩白颂了。
话音未落,一道白影从红伞之下闪出,流星划天之势,直击破木屋的朽门,那是暗箭发出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