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阴霾,风雨中,一盏印有“客栈”的灯笼,照着斜矗在屋角的“酒”旗忽隐忽现。
客栈虽然偏僻,却是梓州必经之地,是鼎鼎大名的“铁剑山庄”产业。铁剑山庄屹立江湖百年不倒,离不开大大小小的产业支撑着日常开销,更离不开客栈这种“江湖耳目”。
客栈中已经客满,全部是江湖豪客。
江湖豪客过路本不稀奇,稀奇的是三天全是江湖豪客,大多豫州口音,兵器样式繁杂,其中又不失刀剑正统。
江湖盛事招来江湖豪客本不足为奇,奇怪的是这里只能到梓州,梓州并无江湖盛世。
梓州武林一家独大,只有铁剑山庄!
留着山羊胡须的掌柜目露精光,偷偷写好一张纸条递给小二,“飞鸽传书,莫要被人发现!”
小二微微点头,不露声色地将纸条塞进左边袖口中,“熟牛肉三斤!”吆喝着进了后厨。
“来喽!上好的女儿红!”掌柜的一转脸,变成世俗的商人,脸上堆满了市侩的笑容,目光早已泛着铜臭,将一坛未开封的女儿红轻轻放到一张桌子上,“客官您慢用!”
……
梓州,铁剑山庄。
一身锦缎的家主铁毅,目光严峻的坐在大厅主位上,两侧都是嫡系和旁系的重要人物。
“梓州要道客栈传来消息,江湖各派赶往梓州,大家对此事有何看法?”铁毅沉声问道。
座中几人沉默不语,半晌一个面容与铁毅有几分神似的中年男子打破沉寂,“这次来梓州的江湖豪杰已经近百人,门派不下十八派,其中不乏武道三境的高手,甚至有些人传闻已达四境。其目的极有可能是江湖盛传的‘噬血狂魔’……”
“噬血狂魔”四字一出,在座之人全部一惊。
“噬血狂魔惊动江湖,连屠豫州三十一派,致死一千八百三十四口!上至老妪,下至幼童无一活口,死状惨不忍睹……”众人不由得脑中出现一幅灭门惨象,好几人忍不住唏嘘长叹。说话之人继续说道,“后来追查出是噬血狂魔所为,于是江湖豪杰纷纷追杀……”
“难不成他们以为这是我们铁剑山庄所为,来此兴师问罪?”一人愤怒的说道。
铁毅脸色铁青,“江湖险恶,不得不防啊!”
众人对“噬血狂魔”的行径也是十分痛恨,但更担忧中原武林突然造访是有意针对铁剑山庄。最后经讨论大家达成一致:“立刻动用铁剑山庄所有资源,寻找梓州是否有‘噬血狂魔’的踪迹;另外通知铁家在外修行的所有子弟,立刻回庄候命……”
铁家上下覆上阴霾,连铁家学堂都有波及。
这日授课完毕,教授武学的先生匆匆离去。日头尚早,铁铮年少贪玩,于是偷偷跑到后山独自游玩,突然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在草丛中一闪即逝。
铁铮年少无知,好奇心驱使下追寻而去。终于在累的气喘嘘嘘的时候发现了那个黑影。
走进看时,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人,浑身血迹,倒在草丛中。
“大叔,大叔……”
铁铮摇着大叔身子呼唤了半天,也没能叫醒他。夕阳渐斜,铁铮心中犹豫。看大叔全身是伤,要是将其带入族中必然引来父亲的责骂,况且这么远的路程他也无力将大叔背回去。转身离去又于心不忍,练武之人当锄强扶弱,救人危急……
思索再三,铁铮想起附近有一处山洞,“不如将他带到山洞中暂作安身,既能让他不受风吹雨淋之苦,也不会引来家族责罚。”
心中主意已定,于是铁铮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从草丛拖到附近的山洞中。
“水……水……”昏迷中的黑衣人躺在巨石上低声呓语。
山洞中有清泉流出,铁铮急忙用草叶捧来泉水,滴入老者口中。
老者喝完一些水后脑袋一歪,又昏迷过去。铁铮见老人可怜,顿生怜悯之心,用破布蘸水为其清洗伤口……
铁铮见天色已晚,喂他喝完水便赶紧返回族中,闭口不提自己所见之事。
次日,铁铮心中记挂受伤的老人,假装去铁家学堂,临出门时偷偷带了些金疮药。
又去厨房准备偷偷带些点心,却被厨娘发现。厨娘关切的问道:“少爷您是没吃饱?”
“练拳饿得快,我在学堂吃。”铁铮低头说道,第一次撒谎,心中有些发虚。
厨娘生怕饿到铁铮,又多加了一个大饼给铁铮包好。
“谢谢厨娘!”
看着铁铮蹦跳着离去,厨娘露出了一排整齐的牙齿。
铁铮并没有去学堂,直接去了后山山洞。
“大叔?大叔?”
老人原来躺着的巨石上没有人,铁铮焦急的寻找。
“你是什么人?”一个嘶哑的声音从铁铮身后响起。
铁铮迅速转身,看到老人柱着包裹着的巨剑站立在身后,却未看到他另一只手五指弯曲,正是鹰爪功模样偷偷背在身后。
见到老人铁铮很是欣喜:“大叔你醒了!太好了!”
铁铮笑着从衣袋中拿出藏着的干粮和金疮药递给老人:“我叫铁铮!”
老人神色稍稍犹豫,接过铁铮的东西,眼中满是疑惑和怀疑:“你叫铁铮?”
“嗯!”铁铮说着扶老人坐到巨石上,“昨天我见你晕倒在草丛中,就把你带到了这里……”
“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我家后山!”
“你家是?”
“我家是梓州铁家!铁剑山庄!”铁铮骄傲的说道。
“梓州?”老人甩甩头,想不起来梓州是什么地方。
铁铮检查着老人的伤口,将金疮药敷在老人伤口上:“您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我知道了,你一定是遇到了坏人……”
铁铮一边说着自己的推断,一边为老人上金疮药。
老人一句话也不说,拼命的回想以前的事情,可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老人摸摸身上,想摸出点银两给铁铮,摸了半天只摸出一把三寸长的铁剑。他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把短剑,双眼空洞的把铁剑递给铁铮。
“铁剑!好漂亮!”铁铮高兴的接过铁剑端详着。这把小剑做工精致,不能用来杀敌,显然是装饰品,更像是一个信物,他很喜欢。
“铁剑山庄,铁剑!”心中如是想,铁铮对这把铁剑更是喜爱。
“我救你到这里,你送我铁剑,我们两清了!”铁铮颇有男子气的拍拍胸口说道。
“两清了?”老人一愣,微微点头,似是想起了什么,一个声音在脑中闪过,“能够算清最好,可惜世间好多事根本算不清。”
“你会拳脚吗?”老人见铁铮拿着小剑比划,好奇的问道。
“会!我打给你看!”铁铮对自己的拳脚功夫很是自信,于是有模有样的打起“铁家拳”来。
在山洞中,一个八岁孩童打拳,一个乞丐般的老者痴痴的看着……
同一时间,铁家出了大事。
江湖上叫得上名号的一百余人,闯进了铁剑山庄,没有拜帖,直接气势汹汹的闯入!
议事厅中双方相持不久,铁毅现身。
以铁剑山庄的威名,中原武林豪杰不好造次,答应在府中等待铁家家主给个满意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