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蔚看了言微茫一眼,这才默默从身上掏出一方手帕,轻柔的擦掉了楚尊脸上的泪珠。
半响之后,楚尊才睁开了眼睛,他的表情已经平复了许多,眼里还有荧光,却是不会再掉出来。紧接着,他幽黑的眸子便深深的看着言微茫,那幽黑里是痛,却也隐藏着决绝。
“我,刚刚喂父皇喝了药,那药里,有他这个病禁忌的药材。他,大概是撑不过今天了……”
言微茫的身子一晃,几乎倒下去,稍稍稳了稳身子。她便立即拉着楚尊向外走,口中说道:“快!现在去救人说不定还不会有事!”她的语气和她的身影一样匆忙,甚至连眼睛都没有去看人,只是她身后的楚尊却像是一棵万年的松树,怎么拉都拉不动。
“不去,不能去。”楚尊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言微茫回头,他那双幽黑的眸子里满是决绝,不容质疑的决绝。
言微茫看向一边的林蔚,急的都快哭出来了:“四皇嫂,你,你快让他跟我去啊!弑父啊,你怎么也无动于衷呢!”
林蔚的眼睛微微一动,似乎有什么滑过。可是她最终却还是平淡的看着言微茫,口中回道:“爷做的事情我从来都拦不了,也不会拦。”语气仍是平淡,甚至听不出任何情绪。
“可是你这次必须让他跟我一起去啊!”言微茫几乎是吼了出来,这两个到底都是些什么人?绝配!绝对的绝配!这么大的事情,居然还能这么淡然!
“没有什么必须不必须的,大不了,我去顶罪。”林蔚不再去看言微茫,而是将眼睛放空,语气依旧淡然:“再不行,我总会陪着爷的。”
“只有爷想做,我陪着就是。”林蔚说话的时候谁都没有看,说话的时候用的是闲话家常一般的语气,可言微茫却觉得自己败了,败给了这个女人的爱情。她的爱情,怎么会那么卑微,却又坚持?
她知道自己阻止不了,所以她不去做徒劳的事情。
她说只要他想,她就会陪着。
楚尊的眼睛在林蔚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接着却又对着言微茫说道:“我不能去,你也不能去。”他眼中的那份决绝又恢复,语气也是不容人拒绝的。
“为什么!”言微茫努力让自己和身边的两个人一样淡然,可是,她那三个字却还像是在吼一样,她终究不是楚尊,也不是林蔚,所以,她做不到!
楚尊的眼睛也放在了别处,没有继续去看言微茫。他的声音已经不再像之前那般沙哑:“似乎是德妃的人,密报了一件事,说的就是言微茫没有死,与三皇子楚河,四皇子楚尊还有七皇子楚棠勾结,不仅欺君,还与他们三人有密谋。”
他顿了顿,便又继续说道:“我安排在父皇身边的人告诉我,让我做准备。”他的眼帘缓缓的垂下,看起来比一般人黑了很多的睫毛掩住了他的情绪。他继续说道:“可是,我能做什么准备?我,只能这么做了……”
楚尊的话说完,最后的那一句显得是那样的无力,痛苦。
林蔚的嘴角几不可查的勾了勾,有什么不能改变的?他舍不得楚棠,那便不舍,舍不得言微茫,那也不舍!可是,三皇子楚河,是他现在最大的竞争对手,如果和言微茫联手,把事情都推到他的身上,那不是一举两得了?
可是,他怕言微茫不允许,或者,他还念及兄弟之情。
林蔚又笑了笑,念及兄弟之情就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这不是他的作风,说到底,还是在顾忌言微茫的感受。
“不会的!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他会装作没有看到的,真的,你相信我,老爷,不,父皇,父皇不会杀了我的!”言微茫急急的说着,期间还叫错了称呼,虽然改了过来,可她这样笃定的语气,和那个‘老爷’都立即引起了楚尊和林蔚的注意。
楚尊的眼睛再次落在她的身上,而后紧紧的盯着她的眼睛问道:“你怎么这么肯定?而且,你把父皇叫老爷?”这似乎又是一件不为人知的事情,他只是试探性的问问,并不敢肯定言微茫就会告诉他。
一旁的林蔚也回过头来,定定的看着言微茫。
言微茫皱眉看了看楚尊,又看看林蔚,就为了她刚刚的那几句话,言微茫再最后看了一眼林蔚,而后便咬牙说道:“我嫁给楚棠之前的那几年,就是父皇救了我,养了我几年,前几天他回来过一趟,告诉了我一切,他不会伤害我的,他做的一切都是不得已的,他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不管皇上知道后会是怎样的情况,可是现在情况紧急,她不能再隐瞒了!
楚尊和林蔚的眼中都闪过惊讶,楚尊还要问些什么,言微茫却已经等不及了,毕竟皇上的身体本来就已经不行了,如果现在不尽快过去,可能会真的就此失了性命!
言微茫看着楚尊的眼睛,急切的问道:“你相信我吗?”
楚尊点头,言微茫立即说道:“信我就跟我走!”说着,她便再一次使力,这一次,楚尊只是稍顿,接着便跟上了她的脚步。言微茫见状便立即拉着他向外跑。
林蔚看着那两个匆忙的背影,微微笑着。爷,原来您也有这么匆忙的时候,拿命去相信一个人,到底是您更傻一些,还是我更蠢一些?
言微茫进宫时还特意装扮成了小太监,她和楚尊两人急匆匆的去求见皇上,在外面等待的时候,言微茫清晰的看到了楚尊额上的细汗,甚至在他不注意时,看到了他眼底的紧张和悔意。
楚尊只能尽量让自己平静一些,就算他们现在过来,父皇那般精明的人,怕是也知道了,他大概是逃不过责罚了,只是,希望其他人能够没事。
当他们再一步步踏入皇上的寝宫时,言微茫几乎能够听到自己狂乱的心跳,整个寝宫都太过安静,他们的脚步声已经放得很轻了,却是还是那样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