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丑女人不敢再向前,谁知她吃了豹子胆,完全不把他的威胁当回事。
南宫湮一向霸道狂妄,说出去的话有如泼出去的水,他飞身跃起,一掌攻向丑女人。在最关键的时刻,有人飞身而出,接下他的一掌,正是绿衣。
两人对打了十余掌,南宫湮诧异绿衣武功深厚,他错开一掌,飞身跃开,沉声道:“你是何人?!”
他这才发现,刚才那个丑女人正坐在栏杆上磕瓜子儿,笑着拍小手,脆声道:“绿衣,打死这个王八羔子。敢到我戏子楼撒野,激怒我的小美人绿衣,那人是活腻了!”
南宫湮呆怔地看着,突然觉得那个丑女人笑厣如花的样子极好看,令他移不开视线。
绿衣不着痕迹地挡住南宫湮定格在吕三儿脸上的视线:“我不管你是谁,敢对我家主子不利,我饶不了他!”
她大致猜到这位行事乖张、喜着红衣、自称南宫的男子是谁。也只有当今武林盟主南宫湮才动不动就杀人,更何况,南宫湮嗜好美人,哪里有美人便往哪里钻,无怪乎他会钻进了戏子楼,想是错听了小道消息,以为吕三儿是美人才来此猎艳。
“她是你主子?”南宫湮指着白衣丑女人问道。
绿衣一声冷哼,板着俏脸道:“自然。我家主子是吕三儿姑娘,南宫公子若想动主子,得先过我这一关!”
“她,她是吕三儿?”南宫湮瞪目结舌,被吓得不轻。
吕三儿跃下栏杆,像跳蚤一样跳到南宫湮跟前,对他咧齿一笑:“是呀,我就是你这个王八羔子口中的大美人吕三儿,哈哈哈哈……哈哈……”
她很没形象气质地放声大笑,只为南宫湮搞笑的傻样。
好久没有人这般逗她开心,这个南宫湮,倒是有点儿意思,逗他玩玩儿不错。
“小姐,气质!”绿衣受不了吕三儿疯狂的样子,小声提醒她道。
南宫湮一脸惊吓表情,突然想起黄如是此前的诡异笑容。黄如是说,待他见到吕三儿,就知道真像。原来那家伙早知吕三儿并不是美人,却不事先提醒他,害他被一个丑八怪奚落,岂有此理!
他出道江湖多年,还没遇到这等糗事,还把这等丑八怪叫成大美人,真是有损他猎艳盟主的美名。
“丑八怪,你再敢笑,本公子杀了你!”南宫湮脸色阴沉,冲吕三儿吼道。
“唉呀,我好怕呀,小王八羔子,敢在我绿衣跟前大放厥词,你是活腻了!”吕三儿跳开,将绿衣往前一推,自己则躲在了绿衣身后。
她眼前余光看到站在过道处看热闹的紫衣男人,扬声问道:“喂,你又是哪根葱?!”
紫衣男人正是闻声而来的黄如是。他深深看一眼暴怒中的南宫湮,径自去至吕三儿跟前道:“在下黄如是,是慕名前来戏子楼学戏的学徒。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吕姑娘人中龙凤,非同一般。”
“你这张嘴倒是会哄女孩子开心,虽然不见得有诚意,但好歹圆滑之余不让人反感。喂,王八蛋,向人家黄如是学学做人的道理。像他这样,左右逢源,丑的说成美人,这样的违心之论说得就是让人心情舒畅。”吕三儿的话,更似在贬黄如日的圆滑世故。
黄如是有些诧异。任何女人都喜欢这一套,吕三儿却好像不怎么喜欢,最起码她对南宫湮笑的时候发自真心,面对他时却假笑,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现象。
吕三儿绕着黄如是转了两圈,摸着自己的下巴看了又看,倏地蹙起了柳眉,转而对绿衣道:“绿衣,将银子给回黄公子,我们这里不收他这个学徒!”
她此言一出,再令在场三人诧异。
“吕姑娘,使不得。既然收了在下的押金,断没有退回的道理。在下诚心来学戏,还忘姑娘手下留情,莫赶在下离开!”黄如日看出吕三儿神情的严肃,忙道。
“戏子楼的规矩差不多由我说了算,我说不收,便是不收。谁让你碍我眼?我倒是觉得这个王八蛋比你更顺眼。”吕三儿嘻笑着回道,轻瞟一眼听傻了的南宫湮。
“丑八怪,你可不可以别老叫我王八蛋?”南宫湮很不满。尤其是从这个女人嘴里听到这三个字,让他恨得牙痒痒。
“你叫我丑八怪,我叫你王八蛋,扯平!”吕三儿又看向黄如是,“不论你是谁,赶紧离开戏子楼——”
“我偏不走,你们收了我的银子,现在这会儿轻易就想打发我,没这么容易。”黄如是对南宫湮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帮腔。
“是啊,不能赶他走,我也要在这里住下,就这样!”南宫湮说罢去找房间,把戏子楼当成自己的家。
“绿衣,你负责把他们赶走。”吕三儿懒得跟这两个男人耗,累了,她去打个盹儿。
“是,小姐!”绿衣应声而起,飞身追在南宫湮身后,先把武功极好的南宫湮赶跑再说。
一个时辰后,香汗淋漓的绿衣闯入吕三儿的寝房,将还在赖床的吕三儿拉起:“小姐,对不起,南宫湮的武功和轻功都已出神入化,我赶不走他。还有黄如是,武功也不弱,我不是他们的对手。”
“赶不走就估且让他们住在这里。只要他们不在此地闹事,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派人留意他们的一举一动,尤其是黄如是。南宫湮此人武功虽好,但喜美色,在这里待两天见无美人便会自行离去。倒是黄如是,你去查查他的来历,往朝廷与皇宫方面查。那人来意不明,得小心他!”吕三儿轻打哈欠,尽显小女儿的娇憨之态。
“是,小姐!”绿衣大声应道:“膳食已备好,小姐可以用餐了。”
吕三儿失笑:“这猪一样的日子过得倒也自在,吃了睡,睡了吃,我还可以做什么呢?”她下了榻,推开纱窗,若有所思地看着楼下各占一隅的两个男子,轻喃道:“怕只怕,我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小姐莫忧心,有我们在,一定会保护小姐周全!”绿衣柔声回道。
“今时不同往日,我有能力保护自己。到时大难来临,你们顾好自己即可。走吧,去吃饭。”吕三儿笑着大踏步出了房门,往一楼的膳间而去。
她以为自己的速度很快,结果那里已有一红一紫两道身影,见她来,同时起身道:“小姐好!”
“乖啊,都坐下吧。”吕三儿毫无愧色地应道,灿笑如花。
南宫湮唇角在抽搐,黄如是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也坐下。
南宫湮自己吃得欢快,偶一抬头便见吕三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令他头皮发麻,他挟向一块香煎排骨,吕三儿的笑意又加深了些。见鬼了,这个女人一个眼神就让他犯怵。想了想,他没什么诚意地问道:“小姐,你喜欢吃什么菜,我挟给你。”
“你喜欢吃的,我都喜欢吃。所以,我不要了,你才可以吃。”吕三儿伸出筷子,挟了一块排骨吃得津津有味。
南宫湮脸色很不好看,他看向黄如是,都是这个人出的主意,居然让他堂堂武林盟主对一个小人示软,还管她叫小姐,让他憋气。
“既然小姐这么说,南宫你就待会儿再吃好了。”黄如是幸灾乐祸地道。
他伸筷子想挟菜,被吕三儿伸手挡着:“黄如是,你也如是。我吃完了,不想吃了,才轮到你。我是你们的小姐,也就是你们的主子,你不会不听话吧?”
黄如是缩回筷子,低声应是。
他看向南宫湮,南宫湮回他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
罢了,一个女人能吃多少。这里有六道菜,就算等吕三儿吃完,也会剩下很多……
结果,两个大男人看着吕三儿一阵秋风扫落叶,将六个菜盘子一扫而光。尔后她打着响亮的饱嗝道:“我吃饱了,你们可以吃了。”
她吃饱喝足,伸伸懒腰,脸上带着灿笑离开膳间。只余两个男子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幕。 扫了六个菜盘子,吃了三碗米饭,还喝了两碗汤,这是女人么?这简直就是饿死鬼投胎!
吕三儿回到寝房,忍了许久的绿衣实在忍不住放声大笑:“小姐,他们的样子好好笑,像是见到了怪物。”
吕三儿冷笑一声:“照你这说法,我是怪物了?”
绿衣好不容易忍着笑意,摆着珠圆玉润的小手:“不是不是,我怎么敢说小姐是怪物啊。就是那两个臭男人吃鳖的样子好好笑,让人忍俊不禁。小姐太有才了,整人的功夫百年如一日!”
“少给我贫嘴!”吕三儿端正颜色,侧耳细听,确定没人偷听才压低声音道:“绿衣,你要留心他们的举动。若他们待在戏子楼,你派人一直跟踪他们,若他们出了戏子楼,便由着他们。”
绿衣用力点头,脆声回道:“小姐请放心,戏子楼有我在,我不会让人有机可乘在这里做坏事!”
“你办事我放心。”吕三儿点头应是,躺回床榻:“我怕那两个胚子找我麻烦,潜入我的寝房,你派人严加把守。”
她话音刚落,床上已没了她的身影。
绿衣出了寝房,将挂在麻绳上的一块红绸拉开。红绸展开,角度刚刚好,是寝房的宽度。
黄如是一直留意三楼的动静,自然看到绿衣这一举动。
他看得专注之际,有人悄无声息地到了他身后,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问道:“你在看美人么?!”
黄如是薄唇勾出一抹轻笑,深眸微黯,回道:“我在看比美人更有趣的事。”
“那块红绸有问题?”南宫湮虽然脾气不好,喜好美色,却不是草包。
若心思缜密的黄如是说红绸有问题,就证明那块红绸肯定有蹊跷。
“第一,吕三儿这个女人很有问题。她是戏子楼的当家花旦,却好像就是这里的管事,所有人都听从她的命令,尤其是绿衣那丫头的态度,你有没有发现,周遭潜伏着很多高手,都好像是在保护吕三儿。第二,都说戏子楼有一个老板,却从未有人见过这个老板。也就是说,这个老板可以是人杜撰出来的人物,毕竟只有吕三儿见过所谓的老板。这第三,自然就是那块红绸了……”
南宫湮接下黄如是的话:“我曾听闻有些暗号很特别,设定一种当事人才知晓的暗号,比如红色,比如这块红绸的宽度,红色,代表示警,那是在防我们两个。”
“南宫,你该知道了吧,这戏子楼设置了很多机关,这个吕三儿,很不简单。我发现,江南城这一趟来对了,初来乍到,就让我遇到一件这么有趣的事,这么有趣的人!”黄如是目露兴奋之色,毫不掩饰对吕三儿的企图之心。
“说你没眼光,竟对这种丑八怪感兴趣。就算她有问题,我也不可能对她下手。”南宫湮轻哼,“这个鬼地方,如此诡异,真不知你为什么还待在这里不走。”
“你若想走,没人会留你。”黄如是眸色深沉如海,话锋陡转:“吕三儿这个女人,我要揪出她的老底!”
“我劝你还是别轻举妄动为好。这幢戏楼潜伏的高手最起码有二十个,能养得起这种高手的女人,一定浑身带刺,不好惹,你小心惹得一身骚。”南宫湮眸色一闪,唇畔略过一抹轻浅的笑意。
黄如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曾察觉这一细节。
待到了晚上,南宫湮连拖带拽地拉着黄如是往江南城中最繁华的夜色之地而去,那就是——千娇阁!
“南宫,你这喜好美人的坏习惯是时候改改,俗话说,温柔乡,英雄冢……”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倒要问你,你府上那些娇花为何个个美若天仙?”南宫湮一句话,堵得黄如是哑口无言。
他们两个才进入千娇阁,便有美人迎上前来。此女妖艳不凡,一袭火红纱裙,香风袭人,行如拂柳。就她一双野性的眸子,便让人过目不忘。
南宫湮脸上即刻挂上邪肆的笑容,将美人抱了个满怀,欲亲她,被她闪了开去:“公子请自重,我是这里的护院,不是花娘!”
她冷着的俏颜格外迷人,令南宫湮移不开视线,心道这才是美人。
他不着痕迹地靠近红衣女子,喋喋不休地道:“美人叫什么名字?我上辈子是不是见过你,若不是,为何你如此面善……”
他话音未落,便有一道声音突兀地自左侧响起,似是忍禁不俊的笑声。
谁,竟敢笑话他?!
南宫湮心随意动,准确无误地冲向声音的出处。
待看清那个丫头的脸,南宫湮很是失望。他挑起她的下巴,左看看,右看看:“真是奇怪,缘何今日总能撞见一些不能见人的东西?”
丫头一张平整的脸,五官没有任何突出的地方,就跟那戏子楼的吕三儿一样,毫无特色,看了让他倒胃口。
方才那个红衣美人跟了过去,见到南宫湮的动作,突然上前拍开他不规矩的手,俏脸一沉:“这是我的贴身丫鬟,不准你轻薄她!”
她这一突兀动作,令随后跟进来的黄如是一愣。
他看向红衣女子护着的丫头,只是一个年约十六七的少女,那张脸让人看了也记不住。她憨厚的笑容却不知怎的,让人感觉温暖。
“我需要轻薄她?!”南宫湮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指着那个平凡少女,不怒反笑。
“你这个胚子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许是看到了……”红衣女子正在大声喝斥南宫湮的无礼,她的衣袖被人拉了拉,正是那个少女。
“小姐,奴婢没事,这两位公子生得好生俊俏,说话也特别有意思。”少女抿唇而笑,笑容有些羞涩。
南宫湮盯着她的笑容发傻,不明白这么平凡的丫头,笑起来为何有那么一点吸引他的视线,就像那个吕三儿……
他晃了晃头,不明白自己为何想到吕三儿那个丑八怪,许是因为这两个女人都太过平庸罢?
“你这个东西,叫什么名字,报上来!”南宫湮趾高气昂的命令语气。
红衣女子闻言又想发爽,又被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