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说,不能请嬷嬷入内一叙,我们所有人都必须死!”黑衣少女痛苦地栽倒在地,血色漫延她全身。
“公子有请,请嬷嬷移步!”其他少女单膝跪地,齐声道。
“疯子!”宫青青怒斥。
又一个少女举起剑,狠狠刺入自己的腹部,就像是在切菜一般。
“公子有请,请嬷嬷移步!”剩下的六个少女再次齐声道。
这种玩命的方式,也只有像轩辕月那样的变态才想得出来吧?
“别再刺了,若一不小心把自己刺死了,我也不会同情你们。”宫青青觉得自己没什么长进,起码跟轩辕月比起来,她还在原地踏步。
她以为自己的心坚硬如铁,殊不知跟轩辕月的残暴相比较,她还是太善良了,于是她才会坐在了轩辕月的对面。
对面的男人穿得不正经,一件袍子穿了比没穿更碍瞻观,比外面那些跳艳舞的花娘更为妖艳,看了就碍眼。
这里只有她这个老太婆,轩辕月是想诱惑谁?
“过来这边坐,教我弹那首曲子。”轩辕月对她招手,露出诱哄的笑容。
说是要教他弹曲子,只怕是想借故吃她的豆腐吧?她都顶着一张这样的老人脸,轩辕月居然……
“没心情!”宫青青坐着不动弹,发现刚才满室的美人,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全都跑了。
“红霞好像很累。如果你不快点教会我,她可能会累死,届时你的手上多了一条人命,不会于心不忍么?”轩辕月唇畔的笑意柔情绽放,对她抛了一个恶心的媚眼。
如果不是还没到翻脸的时候,宫青青会跳起来将这个男人扔出大街,将他杀了,再来鞭尸,再冲进茅厕。
“你在骂我,我听到了。”轩辕月隐忍着笑意的声音传进宫青青耳中,她这才发现自己瞪着轩辕月在走神。
“拿琴来吧,我给你弹奏一遍。我弹完一遍后你是否能学会,那是你自己的事。若你学不会,是你天赋不够,与人无尤!”宫青青端坐,一本正经地道,抬眼她见轩辕月想向她靠近,她举手制止:“别动!你如果再靠近一步,我不介意从这里跳下去。我这人,不喜欢别人逼我,现在已经是我容忍的极限了。”
宫青青这话,如愿制止了轩辕月向她靠近。
小窦子将古筝放在她跟前,疑惑地看了她两眼还不走,她没好气地瞪过去:“看什么看,没见过嬷嬷弹古筝么?”
“小窦子,退下!”轩辕月开了口,小窦子自然不敢怠慢。他走一步,回头看一下,还有些不确定。能让轩辕月如此特别对待的人,应该只有宫青青。可眼前这个风韵犹存的嬷嬷真是当年的那个小丫头么?这江湖中的易容术,果真如此神奇?
宫青青搓了搓手掌,这要她弹古筝真是难为她。上回是不得已,这回还是被逼,以前学古筝,也是被师傅逼的。
她会的曲目并不多,《花月夜》算是弹得上手的一首。她自觉自己的琴艺很一般,但凡是有幸听过她演绎的人都说这首《花月夜》在她手下弹出来,有一种迷人的味道。
迷人?笑死人了。从未听说古筝曲可用“迷人”这个词汇形容。
她认真地记音符,不敢有丝毫怠慢,弹得专注而投入,浑然不知轩辕月在她弹奏的时候到了她跟前,情不自禁地抚上她的手背:“青青……”
宫青青拍开轩辕月不规矩的手,甚至没有半点慌乱,继续未完的曲子,直到拨完最后一道音符,她才轻吁一口气,站起来道:“完成任务,我要回去歇了。”
她转身毫不犹豫地便往门外而去,轩辕月追上去,自她背后抱住她:“可不可以再陪陪我,这几年,我很寂寞……”
宫青青唇畔掀出冷笑,“公子寂寞是公子的事,与嬷嬷我有何干系?”
她一声轻哼,头也不回地走离了轩辕月的视线范围。
她出了迎春楼,那里早已停止了打斗,只因红霞被人点了穴道。红霞没有任何损伤,宫青青看了很满意。
解了红霞的穴道,宫青青拉着她进入千娇阁。
“小姐,你还好吧,那人有没有对你怎么样?”见宫青青脸色不善,红霞小小声问道。
“不知道,有点乱,我发现自己的心真的冷了。”宫青青若有所失,抱膝轻喃。
“这证明小姐对他不再有情。皇宫不适合小姐,小姐适合江湖,那个南宫湮若不是太花心,与小姐倒是匹配。”红霞将宫青青抱在怀中,柔声道:“小姐若是想哭,就在我的怀里哭,我不会笑小姐。”
“你傻的,我为什么要哭?”宫青青跳起来,打算泡个热水澡,再舒服地睡一觉。
这晚红霞没怎么睡,只因宫青青翻来覆去直折腾。好不容易等宫青青睡了,她才睡去。
一觉睡醒,床榻没有宫青青的身影。
宫青青素来随性,只是这一回,她又躲到了哪里?红霞轻叹一口气,觉得这次事情大,宫青青指不定躲一辈子都不回来了。
事实证明,红霞的担忧没错。
两天时间过去,到处没有宫青青的踪影。除了戏子楼,千娇阁,还有柳岩坊,到处人头攒动,只为寻找一个人,当然就是那三间贼窝的女主人。而兴师动众寻找她的人,毫无疑问是轩辕月。
“有没有她的消息?!”见小窦子回来,轩辕月着急地上前问道。
“没有,按皇上吩咐,江南城布下了天罗地网,容嬷……不是,到处都没有娘娘的踪影。”小窦子垂首回道。
刚开始他在怀疑,经过这两天轩辕月失了魂似地寻找那个她的下落时,他百分百确定那个她正是宫青青,只有宫青青才令轩辕月如此着紧。
轩辕月指定了几个地方,那就是戏子楼,千娇阁还有柳岩坊。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宫青青居然在短短三年时间内制造了江南三宝,若她的野心够大,只需再将江南食府收入囊中即可。
千娇阁这三年来赚了不少银子,尤其是柳岩坊,成为全国最知名的赌场。坊间传闻,柳岩坊三年来所赚的银两几乎可媲美国库。
这则消息听来,令人飙冷汗。要知道,宫青青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女人这么会赚银子,莫说她还有一身高强的武功。
这样的女人,太可怕了。谁把她惹毛,她不只可以轻而易举地杀了对方,还能用银子压死人。
“你们是做什么吃的,居然让她跑了?”轩辕月暴力不改,一脚狠狠踹倒小窦子。
小窦子没敢躲,只要能消除轩辕月的怒气,他被踹几回没多大问题。
“她没有离开江南城,派更多的人手,继续搜寻她的下落!朕再给一日时间予你们,找不到她的人,你们都得死!”轩辕月一掌拍在木桌,木桌倾刻间坍塌。
“是,皇上!”小窦子几乎是滚出了厢房,将轩辕月的旨意传达下去。
另一厢,宫青青头顶暧阳,坐在破庙门口,拿着碗钵沿街乞讨。她化身成一个男乞儿,蓬头盖面,想她宫青青的易容术,如果说轻易就被轩辕月识穿,一定是他一早就打探到了她的消息。不过迫于当年他给她三年时间,于是忍至今日才出动。
也许她才在江南城斩露头角之时,她的行踪已被轩辕月掌握。她行事这么张扬,轩辕月行事如此小心,他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不是吗?
宫青青晒着温暖的太阳,耷着小脑袋打瞌睡。
直到跟前有人丢了一绽银子,她才睁开惺忪的睡眼,口齿不清地道:“谢谢好心人。”
待看清眼前这个人的脸,她的睡意去了一大半。不是说他们走了吗,怎么这人又回来了?宫青青下意识搜寻另一个男人的踪影,这一看她大松一口气,眼前的红衣男子好对付多了。
不料他蹙眉看着她的脸,突然蹲下身子,扶起她的脸,看了又看,又看之后再看,半晌他才道:“你这小鬼,真脏。”
她已经十六了,哪还是什么小鬼,南宫湮这语气很欠扁。
“坐在这里很舒服么?”南宫湮说着,就坐在她身旁,学她的样子靠在墙背,任由三月暧阳笼罩全身。
他闭上眼,长睫遮住了他妖冶的眼眸,微微颤动,像是羽翼,展翅欲飞。他腥红的薄唇在骄阳下特别的刺眼,笑纹一圈圈绽放,那么的温柔,几乎令她心动。
第一次发现,南宫湮是一个很好看很好看的男人,比她以前见过的电影男明星都要好看,当然,也比那臭轩辕月好看多了。
男色是祸水啊,不能多看了。
她头才靠上墙,睡意再度袭来。只是不断靠近她的、属于男人的浑厚气息令她倏地睁大眼,看进他满是困惑的眼眸。
“小鬼,你的眼睛好好看。”南宫湮对她笑得龌龊,居然不嫌脏,搭上她的肩膀:“应该未成年吧,这么小出来乞讨,真可怜,以后要不要跟我混?”
“不要。”宫青青毫不犹豫地拒绝。
她宫青青要跟这个该死的色胚盟主混?那是天大的笑话。
“有志气。不过,拒绝无效。”南宫湮完全不理会她的拒绝,用力握着她的小手。
他垂眸看到比自己小了一号的软绵手掌,轻笑:“快快长大,手怎么跟娘们儿似的?以后要抬起胸膛做人,别动不动就耷着脑袋。”
他一掌大力打在宫青青后脑勺,疼得她直抽气。
她幽怨地瞪着他,南宫湮心一紧,被这双美丽的眸子看得心跳加速。说也奇怪,本打算就这样经过的,结果被脏脸下的那张睡颜吸引了视线,再也移不开。而后,在小鬼睁眼时,睡意朦胧,毫不设防地就这样看着他,令他有了把小鬼带在身边的冲动。
宫青青听不惯南宫湮这说话的语气,好像她是他的所有物一般。
“给回你!”宫青青将那绽白银扔回南宫湮手上,她要跟这个色胚划清界线。
“给出的银子岂有再收回的道理。更何况方才你已向我致谢,不准反悔。”南宫湮索性将宫青青拉起,强拽在自己的手上:“你叫什么名字?”
宫青青大力打着南宫湮的手背,不想回答。
“快告诉本公子,否则不准用膳。”南宫湮垂眸对她一笑,揉着她杂草一样的头发,笑容宠溺。
“我说你这人很有问题。我就是小乞儿,无名无姓。跟你混,我不如被雷劈死!”宫青青很希望施展内力,将这个杀千刀的南宫湮打得魂飞魄散。
“原来是没名字。既是小乞儿,可以随便安个名字,就叫齐笑好了。怎么样,本公子有才吧,给你取了一个如此好的名字,你打算怎么报答我?”南宫湮对她笑得灿烂,手指不规矩地摸上她的脸。
宫青青用力拍开他的手:“我没同性之好,别对我动手动脚。再者,我喜欢过乞讨的生活,自由自在……你要干什么?”看着南宫湮越凑越近的脸,她心生警惕。
“你现在说的话本公子不喜欢听。你若再多说半个字,本公子点你哑穴,让你吐不出半个字!”南宫湮语带威胁,瞅着宫青青笑得奸诈。
宫青青气不打一处来,朝南宫湮怒吼:“你有病——”
接下来,南宫湮便点了她的哑穴。
他很得意地将她拧在手中,往戏子楼方向而去。
宫青青暗自叫苦,她好不容易才走离轩辕月的视线范围,却碰上南宫湮这个瘟神。没办法,只能以武力解决问题了。
她气聚丹田,左掌凝聚内力,想出奇不意,攻南宫湮个措手不及。可她还来不及出手,身后便传来了黄如是的声音:“南宫,你怎么现在才来?”
“我遇到一个有趣的小鬼,把他带在身边好玩。对了,他叫齐笑,以后是我的书僮。”南宫湮像拧破布一般提着脏不垃圾的宫青青在黄如是跟前晃了一圈,笑道:“他是不是很好看?”
黄如是抬下宫青青的脸,定格在她清澈的瞳眸,若有所思:“这双眼睛,似在哪里见过——”
他才说完,南宫湮便迫不及待地将宫青青拧回自己身旁,冷笑道:“我告诉你,这小鬼是我的,不准你打他的主意!”
“一个小男孩,我为什么要打他主意?”黄如是还想宫青青的双眼,被南宫湮极力阻挡。
两人斗嘴之间到了戏子楼跟前,宫青青看到暖阳之下折射耀目光芒的“戏子楼”三字,小脸及小脑袋同时垮下。
这两人,果然是瘟神,遇到他们事事都不顺。
“小鬼,你怎么了?”南宫湮时时刻刻观察宫青青,将她颓然的动作看在眼中。
宫青青摇头,反正点了哑穴,她不回话才正常。
“他不高兴,一定是不愿跟你在一起。”黄如是打趣道,颇觉这个小男孩很有意思。
“不愿跟我在一起,难道愿跟你在一起?”南宫湮冷笑,他拧着手中的小鬼率先进入戏子楼,大声道:“绿衣,出来迎接本盟主!”
他这一嗓子,不但没叫出绿衣,反而出来好些个生面孔。他们木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眸色不善。
为首的青衣人走至他们跟前,冷声道:“戏子楼不接待客人,识趣地离开!”
“我们可不是这里的客人,而是学徒。你是什么人,竟敢对我南宫湮指手划脚?!”南宫湮看清楚这些青衣人跟那晚的青衣人行事相似,就连走路的姿势也一般无二。
“不论是什么人,这戏子楼不得进驻!”青衣人佩剑搁在手中,接着他们三人的去路。
南宫湮不怒反笑:“很好,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挡着本盟主的去路!”
他话音刚落,青衣人剑已出鞘,刺向南宫湮的左肩。南宫湮轻易避开,手中还抱着宫青青。无论青衣人的剑法如何凌厉,始终碰不到南宫湮的衣角。
“不玩了!”南宫湮话音刚落,他一掌攻向青衣人,青衣人便像断线的风筝飞出去。
其余青衣人见状,正想围攻上去,此时有人开了口:“住手!”来人,正是在暗处看了好一会儿热闹的轩辕月。
“是,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