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不好推辞,毕竟梁军是古越一霸,况且目前他也是自己的一个调查目标,俗话说:“不入虎穴,又焉得虎子?”这么一想,林枫也就没有意气用事,答应晚上6点钟见。
快到约定的时间了,林枫朝古越地委赶去了。他一路在想,梁军怎么叫自己去那个地方呢?为什么不带自己到他的古越山庄去呢?凭一个警察敏锐的直觉,他认为所见之人肯定是古越的一个什么重量级人物。当他来到接待室1号厅的时候,只见梁军一个人等在里面,他就更觉得奇怪了,心想这是不是一顿鸿门宴呢?他就问:“不可能……就我们两位吧?”
“当然不是了,”梁军递了一支烟过来,“我们地委书记想见你哩!”
地委书记?地委书记怎么想到见我了?林枫心里咯噔一下。
这时,梁军的手机响了。他打开一看,见是王党婴打来的,立即按键回答说林局长已经到了。挂机后,他又说:“林局啊,你知道吗,这1号厅是王书记招待重要客人的专用厅,一般人,王书记是不会进1号厅的。”
古越还有这样的规矩和讲究?林枫不觉“哦”了一声。
一会儿,王党婴就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腆着肚皮进来了。
梁军立马站了起来,点头哈腰地说:“王书记,这就是古越公安局新上任的林副局长。”
“请坐请坐。”王党婴象征性的点了两下头,示意林枫坐下。王党婴说:“崔达是我的老朋友,他说你人很不错,这次让你下来,是想让你好好锻炼锻炼,叫我多多关照关照你。你看,老朋友都发话了,我能不好好关照关照吗?”
王党婴坐下来,他就像一位长者、一位首长,尽说关心体贴的话,林枫只好一边点头一边赔笑,心里却极不是滋味儿。梁军不时地附和着,好像王党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理似的。
王党婴拿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地揭开了盖子,然后缓缓地掀动着,盖子和茶杯便碰出了清脆的声响,就像奏出了一支节奏感极强的音乐。梁二老板奉承道:“王书记,这是我带来的碧螺春,你觉得怎么样?”
“好茶!”王党婴笑道,“说起喝茶,我最喜欢碧螺春了。”
“中国的绿茶、红茶,喝法都很有讲究。但我更喜欢绿茶,泡出来原汁原味,更接近自然。”梁军说。
王党婴哈哈一笑:“你看这茶杯,上面是盖,中间是杯,下面是托盘。古人为什么要这么造呢,其实是有讲究的。因为盖子代表的是天,杯子代表的是人,托盘代表的是地,所谓天人合一,就是这么来的。你看,天在上面,地在下面,人在中间,这就给人定位了。天永远都是在人的上面,人是永远都翻不了天的。”王党婴这话已经说得很露骨了。
“王书记说得是说得是!”梁军急忙附和着说,“看不出来,古人对这方面的研究这么透彻!还真有一点儿哲学意味呢。”
“是啊!古人总结出来的许多道理,我们都应当牢记才是。”王党婴意味深长地说,“其实,很多道理都尽在杯中。在上苍看来,芸芸众生就像这杯中之茶叶,好坏清浊,悬浮落定,都是因为水和自身的缘故。水也就是那样的水,因为茶叶的不同,有的悬浮着,有的落定了,全是因为茶叶自己的质量,由不得水,也怪不得人的。”
“王书记说得有点玄奥啊?”林枫明白王党婴的弦外之音,心里却感到颇为好笑。
“想想也就明白了。”王党婴打了一个哈哈。
就这样,林枫一直听王党婴和梁军唱和着,明白这鸿门宴是专门给他上的政治课。他草草地吃了饭就回家了。人是回来了,思绪却还在王党婴的杯中,他辗转反侧,一夜未能入眠。
第二天,林枫早早起床准备下乡了,石艳红也要跟去。他问石艳红是怎么知道的,石艳红说她看见他从局长室出来,就问了局长,局长告诉她的。林枫没有深想,也就同意了。他请示局长,局长也说人生地不熟的,有人当向导,路上有个伴也好。
下午2点他们出发了,7点钟便赶到了古佛县城。林枫没有惊动古佛县公安局,只叫了检察院的同学向前进。吃了晚饭,林枫就趁石艳红洗澡的时候问起了路桥事件。
向前进说:“这事已经查了,但没有查出名堂来,据说是地委书记王党婴负责的。地区来人走了过场,说是地质原因,与施工毫无关系,出了什么微震。我去看了,有几座桥开裂了成了危桥,有几栋教学楼裂口了,成了危房。”
“这消息可靠吗?”林枫问道。
“你到现场看看不就得了?”向前进说得意味深长的。
第二天下午,林枫就和石艳红、向前进来到了古佛镇。那时正值日中,太阳当顶照耀,大地一片温暖。可是林枫的心情却是复杂的、矛盾的,因为这温暖对于很多人来说,是感觉不到的。但是这却不是太阳的错,因为太阳是无私地贡献着的,只是那些乌云,在天空遮住了阳光,所以有的人便感觉不到温暖了。
林枫一路这么想着,就来到了古佛大桥上,但看不出什么裂缝,好像有的地方重新抹了水泥。来到桥下,就看得清清楚楚了,裂缝有的有一两寸宽,弯弯曲曲的,就像描红一般。接着他们又来到古佛希望小学,学生已经不在教室里上课了,教室都打了封条,当危房处理了。林枫问过之后,才知道桥和学校都是庄生吉的建筑公司承建的。林枫的心情因而更加沉重起来。然后,他又到孤儿院和敬老院看了看,没有惊动古佛镇的党政要员、地方名士,就赶回古佛县城了。
第二天,林枫和石艳红到古佛县交通局和教育局走了一趟,一无所获。他感到蹊跷,就给古佛公安局局长打了电话。局长说找了他一天也没有找到,总算放心了。接洽之后,林枫就请古佛公安局查查,路桥事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局长满口答应了。于是林枫当天就离开了古佛。
回到古越,林枫隔一天打一个电话去问,可人人都说了解不到情况。林枫就明白了,这不是他的地盘,他说话算不得数。想靠他们公开去查,绝对是什么也查不出来的。于是他就给向前进打电话,要他帮忙再查查。向前进说他已经打草惊蛇了,但还是同意再去查查看。
林枫在家闷了一天,等江锋回来了,两人就来到古越餐馆就餐。林枫便把古佛之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江锋摇头说:“古越上上下下都是王党婴的人,你能插得进手吗?你不把这事搞砸才怪呢!”
“会这么严重?”林枫有些不理解,但马上又明白过来了,“看来,我低估他们了。”
江锋说:“你就等着瞧吧,好戏这才刚刚开头。”
林枫为此感到非常烦躁,于是来到地质局,想来了解了解当地地震的情况。待他一进办公室,一屋子喧闹的人就不吭声了。因为他们看见林枫威风凛凛的,穿着一身惹眼的警服。他们对警服似乎都有点儿敬畏。林枫就问:“请问局长在吗?”一个小伙子说:“你是找我们正局长还是副局长?”林枫说:“谁都行。”小伙子就朝地上呸了一声。林枫有点尴尬,再次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他们去哪了?”小伙子说:“他们去哪了?去古越山庄了呗!”
古越山庄?不就是庄生吉的老婆开的古越山庄嘛!林枫立马意识过来,于是说:“我是刚调到地区公安局的,我是来请教一个问题的。”
大家这才热情起来,给他让座,都说他身着警服,怕是调查什么重大案子的,所以才怠慢了。又问他想知道什么事,但说无妨。
“我们古越地区近来发生地震没有?”林枫问道。
“你是来调查古佛路桥事件的吧?”大家顿时恍然大悟,于是都鸦雀无声、噤若寒蝉了。
林枫说:“我不是来调查的,只是随便问问。前天我从古佛破一个案子回来,听说你们去人了。”
“那你要去问他们。他们是怎么说的,我们怎么知道?不过,他们也不一定对你说实话,因为他们的嘴已被鸡鸭鱼肉乌龟王八堵住了。”小伙子说。
“说不定还被小姐的舌头堵住了呢。”一个女人补充道。
林枫见一屋子人都愤愤不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于是告辞。一上车,他就给向前进打电话,可他的手机没开,林枫就将电话打到他的办公室,一个人接了电话说:“向前进出事了,昨天被人打了,已经住院了!”
“严……严重吗?”林枫焦急地问道。
“很危险!正在做手术,结果还不知道。”
这群王八蛋,又开始下毒手了!林枫一脚踩住刹车,嘎的 一声,车轮在地面上划出了两道深深的辙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