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块古青色的玉佩冷阳曾与之有过一面之缘,却是在与欧阳铭比试的时候见到过。
虽说当时冷阳没有作特别的留意,但是冷阳却兀自肯定,这就是欧阳铭的腰间所别的那块玉佩,玉佩的上面标署着主人的名字,铭!
早在之前,冷阳当着众人的面击败了他,对于心高气傲的崆剑门弟子而言,输给一个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弟子无疑是最耻辱的事情,这不禁使得欧阳铭一直怀恨在心。
这是报复吗?
“假如不是因为我得罪了崆剑门的话……”念及于此,冷阳不由得卷起了层层的自责浪潮,他是个罪人,他是帮凶!
孙雨虹瘫软在玉台的旁边,早已将自己哭成了泪人,悲痛欲绝!与冷阳、李水生等人的半道入门不同,孙雨虹却是由温良功一手抚养长大的,温良功一生无妻,而孙雨虹可谓是温良功的亲孙女,一朝未见,却成了天人永隔,怎叫人不肝肠寸断!
宋传真呆立在一旁,默不作声,然而眼泪却是不自主的往下滑落,他是成熟的男人,他遇事冷静,他性情温文尔雅,很少大悲大喜,然而就现下所发生的事情,却让他彻底失去了方寸,直到此刻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是个脆弱的动物。
李水生闻言更是杀气腾腾,近乎一字一顿的吐道:“欧…阳…铭!我要杀了你这个王八蛋…”说完便径直转过了身,欲要夺洞而出。
“老六别冲动…”眼看李水生就要奔出洞去了,宋传真连忙追了上来。“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切不可莽撞行事。”
李水生猛的一甩的肩膀将宋传真的手给甩将了出去,表情狰狞之极的吼道:“谁也别拦我,你说我莽撞?欧阳铭就是凶手,这玉佩上的‘铭’字便是铁证!!”
没错,对于宋传真这个大师兄,李水生一直以来都是敬重有加,换做平时不论宋传真说什么他都断然不会质疑,更别说是顶撞了,但眼下却没了这个意识。
宋传真心知李水生只是被仇恨冲昏了头,也不做计较,将脸颊上的最后一滴眼泪擦干后,有些哽咽的说道:“你好好想一下,就凭欧阳铭的修为怎么可能伤害得了师傅他老人家。”
李水生尚且还存有一丝神智,仔细琢磨了一下宋传真的话语,也情知宋传真的话有些道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话里有些纰漏,“那一定是他们三个人联手偷袭师傅的。”李水生尽可能的验证自己的想法。
“以师傅他老人家脉王的修为,即便是他们三人联手也不可能不动声色的就杀害了我们的师傅。”作为大师兄,宋传真必须比其他人更加的镇定,通过观察现场,洞府里根本就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这不禁让宋传真有些不解。
宋传真的话无疑是提醒了冷阳,一个念头在冷阳的脑中电闪而过。
偷袭?
要知道此处很是隐秘,不然也不可能被洛石门选作为闭关的禁地,倘若说是偷袭的话,至少得先熟悉这洛石门内的地形情况,如此方有可能避过脉王高手的感知。
冷阳顿了顿,走前了几步,慈祥的面容近在咫尺,好不容易才得以制止的眼泪又蔓延了出来,虽然只有短短两年的时间,但冷阳早已视其为至亲,回想起以来的点点滴滴,越是温暖就越是伤痛。
冷阳深吸了一口气,将脸庞微微仰了仰,好让眶边的泪水倒流回去,略微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慢慢的将手伸过去。
温良功的身穿的是一件灰色布衣,冷阳一眼便认出了这正是自己第一次见师傅时他老人家所穿的那件,虽贵为二长老,衣着却是朴素的很,在反复的洗刷下略的有些苍白,却不失净雅。
冷阳小心翼翼的将这件灰白色的长衫敞开,动作轻柔至极,像是生怕因为自己的粗鲁而惊扰了熟睡了的他。
李水生早已不再出声,两只红肿的虎目死死的跟随着冷阳的动作。
衣物被撩开,最先看到的是一瘦弱的足以看见肋骨的胸膛,皮肤甚是苍白,这是失血过多的症状。
蓦地,冷阳的手不自主的抖了一下,动作就此停顿了下来。
有些粘稠的血液又蔓延到原本颇为干净的衣物上,却是因为冷阳的动作而牵动了伤口,原本有些凝固的血液又流淌了出来。
虽知温良功已经死去,没了知觉,但冷阳还是自责不已,深吸了一口气后这才敢继续动作。
衣物被完全的撩开,在那心脏的位置覆盖有一团粘稠的血迹,透过表面的血迹,一道极为狭小的口子隐约可见。
口子是那么的微乎其微,以至于不加以细看都难以察觉,显然这才是让温良功殒命的真正元凶。
就在冷阳掀开伤口的那一瞬间,宋传真的瞳孔莫名的一缩,表情也是为之一僵,这个伤口……
看着剑伤,冷阳也是渐渐的冷静了下来,对于之前的判断也是有了从新的认识,作为欧阳铭的对手,冷阳确信欧阳铭断然没有这等修为造诣。
观察完毕之后,冷阳略微清理了一下衣物上的污迹,又小心翼翼的将其掩盖完好。
缓缓站起身来,冷冷的说道:“凶手也许不是欧阳铭他们三人,但绝对跟他们有着不可逃脱的关联。”
这时,宋传真已然恢复了镇定,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这一说法,捏了捏手中的玉佩说道:“还是先将此事禀告宗门的好,不过这眼下掌教不在宗内,看来得容大长老决定了。”
虽说青竹院与苍松院在平日里有些矛盾,但毕竟同为一个门派,在大是大非之上,两院的弟子也是不敢肆意妄为,众人对此也是没有过多的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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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峰——冰室
冰室其实是洛石门的一个地下藏冰室,一般作储藏物品之用,冰室深处地下二十米,厚厚的土层将地面上的热量彻底的隔阻了,虽时值炎热的盛夏,冰室却是寒气弥漫,冰冷的很。
这间冰室很大,足足有两百平方米的面积,冰室内堆积着密密麻麻的冰块,这些冰块大小相仿,都呈长方形,要比普通的台阶厚上一些。
这些长方形的冰块被堆砌成了一圈圈的冰墙,越往中心位置,就越发的寒冷。透过几近透明的冰墙,可以看到在冰室的正中间位置有张冰床。冰床很大,长宽都超过了四米,偌大的冰床没有接缝,而是由一整块巨型冰块雕刻而成的,冰床的四周更是有着许多精美的纹理,晶莹剔透的,很是好看。
颇为吓人的是,在冰床上竟然躺着一具尸体。当然你要是不细看的话是很难分辨的,颇为奇怪的话是尸体的脸色竟然有些红润,嘴角更是有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
凶手尚未找出,温良功的尸体并未就此掩埋,却是被洛石门冰封在了这里,一个脉王级别的长老身死宗内,对于洛石门而言无疑是最为沉重的打击,然而就温良功遇害一事,洛石门却是并没有于第一时间公诸于众,洛石门如此做,想来也是有着自己的打算。
郭苍林撩开尸体的衣物,将那道剑伤暴露了出来,与此同时他的表情蓦地凝重了起来。,
郭苍林转过身子,没有说话,双手背负,紧锁着眉头,在冰室内来回走着。
其余几个老者也纷纷上前观察了一下剑伤,不由分说的,众人的眉头均凝聚了成了一团,没有人说话,空当的冰室唯有脚步声在兀自回荡着。
显然,他们都发现了什么,温良功胸前的一剑是那么的眼熟,这不是正是前些日子从崆剑门弟子手中所见识到的绝顶剑法吗!!
既然已经不在闭关状态,那又为何还会遭人毒手,要知道晋升到了脉王的温良功可不是泥捏的金刚,放眼整个东神域,脉王强者都算得上是不小的战力,虽说温良功堪堪进入脉王境界,不甚稳固,但能一剑杀死他的人并不是那么的多,至少在洛井城这一带没有几人。
郭苍林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对手的强大让他有种无力感。
大家都没有将“崆剑门”这三个字说出口,有时候,有些话最好将其藏在心里,捅破了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在这偌大的东神域大陆上,那几只庞然大物,崆剑门、龙堂、幻阴宗,任何一个都不是现今的洛石门所能招惹的,如果说只是为了那所谓的公道的话,终究会给宗门带来灭门之祸。
几人都是上了岁数的老狐狸,心里清楚的很,有了那欧阳铭的玉佩,不难知道这件事与崆剑门有着脱不掉的关系,却也只能暗暗地猜测。
作为洛石门的长老,各院的掌院,这些牵绊不允许他们肆意妄为,因为那会给更多的人招来灾祸。
郭苍林挣扎了一番,表情有些狰狞,眼睛里藏着狠意,但这些很快又被僵硬的脸皮给抹平了,一切都化作了一声无奈的轻叹。
郭苍林从外头将门给关了回去,厚重而又生冷的大门将这里彻底的隔绝了,冰室一下子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死寂。
偌大的冰室只剩下温良功一人,有着说不尽的悲凉与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