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图端着糕点走进了书房。
中心位置的红木钢琴停止了,演奏者起身走到白图面前很有礼貌的鞠躬,弄得白图有些不自在。
白图总觉得面前少女的表现太过完美了。
“姑姑让我叫你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吧。”白图举了举手中的托盘。
“啊,谢谢,我自己来就好了。”合法萝莉,不,有琴杳接过托盘笑道。
白图看了看红木钢琴道:“你来了之后,几乎就一直坐在钢琴上了吧。”
他开口的时候有些犹豫,最后还是用‘你’来称呼对方。让他叫有琴杳“姐”什么的,白图想想就感觉各种不适。
“啊,抱歉,我因为一些原因已经养成了每天都会弹钢琴的习惯,所以一碰到就收不住手,我听姑姑说这是买给你的,耽误了你的时间不好意思。”有琴杳说完把东西放在书桌上,不一会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从大书柜后走出来,跳到了书桌上。
“没事,反正这架钢琴我不常用,你现在来了正好物尽其用。”白图道。
“不过,我每天的练习时间是4个小时左右,可以吗?”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现在还是学生,白天基本是不在家的。”
“我差点忘了,你是学生啊。”有琴杳一脸我明白了然后点点头,模样有些可爱。
然后她看着白图,白图也不说话就只是笑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两秒后有琴杳突然把眼睛张得大大的,“欸!不对啊,你是学生,今天是星期二,这个时间你应该在学校吧?”
她后知后觉吃惊的样子让白图在心里发笑的同时吐槽对方是一个天然?
“跟你一样,因为某些原因。”白图模仿着有琴杳的口吻道。
“这个,这个与我刚才说的不能算同一种情况吧。”对方有些困惑的摆手道,“而且……”
书桌上的白狐盯着白图带来的糕点,尾巴在摇晃的时候在有琴杳光滑的手臂上扫了一下。
“武,你要吃吗?”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扫过手臂的有琴杳低下头,她拍了拍小家伙的尾巴然后顺着对方的毛发抚摸着,后者眯起眼享受。她不再去追问白图为什么不上课反而转身去逗弄着书桌上的白狐,那白图自然也不会去解释什么。
舞?真是个怪名字,白图心想。
然而小白狐在享受完抚摸后嗅了嗅糕点,就兴趣索然的耸拉着耳朵跳了下来,显然它对这类东西不感兴趣。
“很厉害呢。”
“什么?”
“我说你啊,你看,你能每天在钢琴旁边坐四个小时。”
白图记得姑姑跟他说过。
曾经有个著名小提琴家说,“如果你是练习手指,你可以练一整天;可是如果你是练习脑子,你每天能练两个小时就不错了。高手的练习每次最多1到1.5小时,每天最多4到5小时,没人受得了更多。”
下午依旧逃课的白图上厕所时刻意留神过书房里有琴杳弹钢琴的状态,他知道对方不仅仅是在练习手指而已。
“啊,谢谢你的夸奖。”有琴杳也不自谦,笑着回应白图。
她想了想对白图道:“听姑姑说,白图喜欢钢琴?”
“……嗯,喜欢,但没有天赋。”白图眼里浮现出一丝哀伤,但他很快就撇过头调整了回来,而这有琴杳没有注意到。
“怎么会呢,天赋我们人人都有。”
“不,当技艺达到顶峰,个人的天赋就会成为左右那个人能否更加突出的条件。而这样的东西我没有。”
“白图,我们平时的努力程度还远远达不到要拼天赋的程度。”有琴杳声音刻意的加重,带着一丝焦急。
“而且天赋是可以培养的,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是知道自己的天赋但是什么也不做甘愿让时间流逝最终沦为凡人。”
“白图,你想学钢琴是吧?不介意的话我可以……”
“抱歉……”白图闭上了眼深吸一口气,然后道:“如果我说,努力也是一种天赋,而我偏偏不具备呢?”
“白图……我说错什么了吗?”有琴杳的声音带着歉意。
“不,你没错。东西就放这了,没什么事的话,我走了。”
白图快速打断了有琴杳的话,急匆匆地转身走出了书房。
十秒后,一个女子走了进来,那是白图的姑姑。
“你这性子可以改一改了吧?交浅莫言深,何况对方还是个小孩。”白图的姑姑看着站在原地久久不说话的有琴杳道。
“我知道啊。”有琴杳涣散的双眼重新聚焦,她看了看女人认真道,“我知道的啊……”
女人走到白狐的面前蹲下,想摸摸小狐狸的头,却不料小狐狸像炸了毛一样,警惕的看着女人,然后一溜烟跑掉了。
她神情没有丝毫意外的神色,几年不见了,小家伙对她还是那么不友善。
女人不再纠结白狐的问题,起身道:“你们才见面不到一天。”
“可是……他很不甘啊……就像我小时候那样。”有琴杳走到红木钢琴旁,修长的手指抚摸黑白琴键。
上帝没有给予她艺术家的身段反而给了她一副萝莉的身躯与样貌,好在这副萝莉的身躯有着一双天生为钢琴而生的手,这双手比起正常的钢琴家们虽然还是要短很多,虽然这还是使得她吃尽了苦果,但对有琴杳而言这已经是件可以为之庆幸的事了。
这是她天赋上的短板,永远用努力弥补不了。
----------------------------------------
白图出门了,但是他没有去学校,他现在只是有些不爽,就好像有人突然揭穿了你的黑历史那种感觉。
抬头仰望,模模糊糊的灰色调子中夹杂着夜的湛蓝,若不细看的话很难分辨出云朵。白图漫无目的走着,不想吃东西,肚子毫无食欲,路过步行街,路过街道小巷。
整个街道的光景似乎左右并无什么区别,行人匆匆,白图却感觉行走于海洋的最底部,世界只此他一人,周围的空气如潮水般裹挟着巨大的压力向他涌来,连呼吸都变得极为困难。在这种精神极为不稳定的状况下,他在一个地铁站停了下来。
地铁站的入口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重要的是那里有吉他声,那吉他声伴着一声苍老的声音在地铁站里回荡,白图刚好听到了。
……
老人姓陆,他的唱功不怎么好,吉他也玩得不利索,用来扩音的音响效果也一般,故而当他在地铁站里卖唱的时候形色匆匆的路人对他也只是看上一眼,更多的则头都不回,极少有人会在他的吉他包里丢上一点钱。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想她。”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她还在开吗?”
他唱着《那些花儿》,一个人自顾自的唱,很开心。
嗯,刚开始他确实是这样想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觉得好想少了点什么。
少了点什么呢?老人越唱越觉得心里的这团乌云越来越大。
他突然感觉有些乏味,老人停了下来,准备收拾东西走人。
然后他看到一个小孩朝他这边走了过来,眼里盯着他手里的吉他。
小孩大约十五岁的年纪,有些胖胖的,他眼里带着一丝疯狂跟兴奋。
老人恍惚间好像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样子。
朝气蓬勃,初生牛犊,敢想敢做。
小男孩仰望着他,眼神炽热。
“大爷,商量个事?”
……
时间是水瓶纪年2016年5月3号的傍晚。
夕阳渐落,台烟市的3号地铁站,人流不息。
一阵微风吹过,一个小孩不小心放飞了自己手中的气球,他急急忙忙的地跑去追气球,但是气球越飘越高。
扑通一下,小孩平地一摔,终于注意到孩子情况的母亲赶快跑上前把他扶了起来。
她本以为孩子会哭闹一阵,却不料孩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角落。
小孩眼里有一种叫好奇的东西流露了出来,他此刻任由妈妈抬着他的腋下,整个身子还没站稳,小手一指道:“妈妈,为什么那里围了好多人?”
那里,是人群的中心。
人群的中心,是白图。
白图,在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