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杂志社本部,在楼下,大家纷纷回到了各自的岗位,顾连好拿好自己的帆布背包,刚想去取车就被组长叫住了:“顾连好,晚上一起去喝一杯吧。”
还没有等她开口拒绝,组长拍了一下自己的头,目光落在她的无名指上露出抱歉的神情:“抱歉,都忘了顾小姐是一个有家属的人,在外头呆了十几天了,今晚当然要和自己的先生过二人世界了。”
顾连好微微一笑,带着一点点的腼腆:“改日我再请大家把,今天是我和他结婚六周年的纪念日。”
电梯里,安美人顾影自怜:“唉,这顾连好也不过比我年长两岁,人家已经结婚六年了,我的新郎还不知道在哪里。”
仪态万千的对身边的中年男人飘了一眼:“头,那顾连好到底嫁给了什么样的男人,据说,她的妈妈是驻美外交官,我听人家说顾连好好像住在清源。”
清源是北京城里最神秘的住宅区,因为清源的设计师史特.李,好莱坞名人们的山顶住宅大多出自于他的手,他最大的特色永远是把个人隐私放在第一位,清源请他那意图可见一斑,据说,那些住宅的连保安也专门经过顶尖培训,还有人传说清源里养着纯种的经过训练的藏獒,反正,那是京城老百姓们可望不可即的地方。
“女人。。”组长叹了一口气:“没听到吗,好奇害死猫,我倒觉得顾连好和我们没什么两样,她妈是外交官没错,和她接触过几次我觉得她生活挺朴素。”
“那她嫁的男人是怎么样,我听说你们有两年的交情了。”安美人还不死心,虽然和顾连好没有过多的接触,可她觉得顾连好是一个挺神秘的人,从她写得专栏她隐隐约约的还觉得顾连好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不知道,我们一起工作从来不谈私事的,通常都是在稿子上出问题才凑一起进行沟通的,不过,我觉得她应该很爱自己的先生的,因为我看她极珍惜自己手上的结婚戒指。”
他想起了顾连好无名指上那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戒指,每次工作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的避免去碰到她。
点了点头,安美人想起了顾连好,那是一个看着很矛盾的女人,一工作起来神采奕奕,浑身折射出一种自然而然的睿智,看着就挺让人信服的,而一没有工作的时候就不修边幅了起来,喜欢坐在酒店大堂上看着人来人往发呆,齐耳真的短卷发配上了宽大的衬衫在加上娇小的身材使得她二十七岁的人看着就像一小女孩和工作的时候完全是两个人。
顾连好一边开着车一边触了触帆布包上的硬物,那里装着文莱最著名的雕刻家雕刻出来的帆船模型,那雕刻师还特意在模型上使用了香料,据说那种香料越就就越发弥香,他最喜欢收集的是各种各样帆船模型,一个房间都快要放不下了,顾连好微微的笑了起来,十天前和他通电话,他说会在四月二日赶回来的,说今年无论如何都会和她过结婚纪念日。
等红绿灯的时候,顾连好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自言自语,顾连好,没有想到你也变得这么粉红了起来了,竟然对一个结婚纪念日这么的翘首以盼。
车子开到了清源已经是华灯初上了,每次面对着那些重重的电子门顾连好都有些头疼,这里被设置得就像一处秘密军用基地,摄像头,电子门无处不在,最后,终于把车开进了车库,上了直达电梯。
再次无奈的把手掌贴在指纹门锁上,每次她一做这个动作脑海中就会自然而然的想起了电影中技艺高超的女盗贼。
叹了一口气,那个人可是把个人隐私放在头顶位置,久而久之,顾连好都觉得只要一回到这里,就觉得好像和外面的世界隔绝了。
门开了,一室的黑,显然,他还没有回来,把所有的灯一一打开,不知什么时候起,只要一到夜晚顾连好习惯了房子的灯全部打开,这里太大太空,有时候静得仿佛就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而顾连好越来越害怕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了。
急急忙忙的洗了澡,在衣帽间停留了一会,迟疑了一下,换上件黑色的小礼服,再把从超市买来的东西一一摆好,弄了卖相极好的水果拼盘,插上了花店老板建议的郁金香,据说结婚纪念日的郁金香代表的是神圣,幸福。
最后,从酒柜了拿出了72年份的干红,再换上了四寸的高跟鞋,对着镜子,顾连好第一百零一次的嫌弃起了自己来,真矫情,学人家穿什么裙子,学人家穿什么高跟鞋,学人家玩什么罗曼蒂克。
可是,不想否认的是,心里冒着的愉悦就像泡泡一样越吹越多源源不断的。
八点的时刻,顾连好拿起了手机,往1号键按了下去,心里有点沉,耳朵有点烦,机械女音一遍又一遍的告知着,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八点半,顾连好木然的移到了落地窗前,透过窗看着外面的夜空,都市的花样百出的霓虹灯已经掩盖了天上的星光。
九点的时候,手机响了,不是他,淡淡的失落过后是暖暖的情潮,接起。
“已婚妇女,现在可是和你的亲爱的在一起。”杜柯莹一如既往的充满朝气。
“他还没有回来。”顾连好摸了摸鼻子,来掩饰自己心底了窜上来的落寞。
电话一小片刻的沉默。
“顾连好,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你累吗?”柯莹小心翼翼的问出,今晚老友的声音她听着心酸。
“累?”顾连好眯起眼,灯光把她的影子投放在玻璃窗上,看不自己的表情,但是,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是不好的:“有一点,柯莹,有时候我一个人在夜里看着空荡荡的房子觉得心里头有一块地方变得灰暗了起来,我想,那应该就叫做累吧,可是,柯莹,当我饱饱的睡一觉后,看着无处不在的阳光时,我又觉得心里亮堂了起来,因为我在爱着一个人,那个人就像阳光一样把我在我的心里无处不在。”
“傻瓜。。。”那边传来了长长的叹息:“顾连好是一个傻女人,是爱情界里的女超人,顾连好还是一个可爱的,充满魅力的女人,要是我是个男人的话,我一定会爱你,就是没有第一眼爱上你,第二眼,第三眼也会爱上你的,不爱你的人一定是笨男人。”
连好笑了起来,顿了顿。
“柯莹,你说,那个笨男人要到第几眼才会爱上我。”连好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个在海上漂流了很长时间的人,现在她极需要有人告诉她彼岸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只要再努力一把就可以到达。
电话那头又开始陷入了一阵沉默。
“我不知道,”柯莹老老实实:“虽然我是一名记者,虽然我的职业好像令我多了一双眼睛,可是,连好,你的男人我看不透他,那个男人对我来说太深奥了,他就像一本经书,还是一本用梵文谱写的经书。”
挂断了电话,连好垂下了眼睛,盯着自己那穿得极自在的鞋,梵文经书,是的,柯莹说得很对,他曾经对自己说过,连好,你不要尝试去触摸我的内心世界,有时候,连我也不了解我自己。
脱掉了鞋子,赤着脚,放了音乐,顾连好在落地窗面前坐了下来,把头靠在了玻璃上,曲起膝盖。
十点半时,他还是没有回来,花瓶里的郁金香依然娇艳,水果拼盘依然看着让人垂涎欲滴,72年的干红依然让人联想到了庄园里一望无际的葡萄园和在收获季节里庄园主人快乐的脸。
十一点的时候,连好再打了他的电话,依然是关机状态。
十一点五十分,连好开了干红,沉淀了几十年的酒的芬芳流光溢彩,饮了一大口,竟然流泪了,顺着她的眼角,小小的一滴,不知它为何而来。
十二点,又是一天过去了。
连好关了音乐,再次洗了一次澡,借着那未散去葡萄酒酿的芳香,沉沉睡去,依稀,她梦到了外婆家的那片海,依稀,她还是十几岁的模样,在黄昏,她偷偷的往海里放走了漂流瓶。
醒来时,阳光透过厚厚的窗帘折射近了卧室里,通透中有带着一点的隐晦,连好对着卧室发了一会呆,她不喜欢这卧室的布置,灰白色系在加上卧室的空间太大使得一旦在这里呆久了会产生消极的情绪,可他喜欢,他喜欢那种颓废中又带着优雅的风格,就像床对面的巨型油画,那是他从费了很多心思从欧洲的一位贵族手里买来的,据说有一百多年的历史,那画全部使用暗色调,破旧的风车和一个瘦弱少女的半边脸,那少女瘦得脖子仿佛要断掉似的,因为瘦的关系那露出来半边脸的眼睛特别大,大而空洞,很突兀的瞪着你,仿佛在窥视着你的内心世界,那画最初挂在那里时连好每天早上醒来都会被吓一跳。
到了客厅里,看了自己昨晚准备的那些,很是自嘲的笑了笑,拍了拍自己的头,顾连好,你好像想得有点多。
连好很喜欢自嘲,有为位哲学家说自嘲是一种生活态度,学会了自嘲才会保持良好的心里状态,把那些一一收拾干净,连好简单的弄了早餐,站在落地窗面前,深深的呼了一口气。
他回来时已经是晚上,连好坐在沙发上听着音乐整理着稿子,她知道他回来了,可她现在不想动,继续埋着头手在键盘上飞快的敲动着。
这有着辉煌灯光的房子是他的家,那个坐在白色沙发的女人是他的妻子,和她结婚的时候,他们告诉他顾连好是一个好女孩,那时,他心里在叹着气,是的,顾连好是一个好女孩,可不是他爱的那个女孩。
结婚六年了,他们都告诉他顾连好是一个好女人。
是啊,现在他更知道了,顾连好是一个好女人可她还是没有变成他爱的那个女人,六年的共同生活中,他尊敬她也依赖她,除此之外,他清楚的知道再无什么。
叹了一口气,走了过去,亲吻了她的鬓角:“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