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龙会叫“爸爸”的时候是在浓冬时节,那是在中午,兰廷芳下班的时候抱着她时,她黑葡萄般的眼睛就这样滴溜溜的转着,小胖手一甩,往兰廷芳的脸颊甩去去,结结实实的给了他一个巴掌,然后就张口“帕帕”。
第一声是“帕帕”在月嫂以及连好的鼓励下第二声还是“帕帕”,然后第三声才是“爸爸”。
兰廷芳这个男人就这样把小龙甩到肩膀上去,拉着她的小胖手,像鸟儿一边的展开在整个房子里奔跑着,在楼梯上上下下的。
“顾连好,听到没有小龙叫爸爸了。”
“阿姨,听到没有,小龙叫爸爸了。”
“咔咔,听到没有,我们的小龙叫我爸爸了。”
那个时候,那句话来到了连好的桑门口上,又再次被她硬生生的咽下了。
她不敢告诉兰廷芳那个秘密,元英雄是一个多小气的家伙,也许因为他知道了她在他离开不久后马上投入了另一个男人的怀抱所以赌气了一直没有入她的梦,连好一次也没有梦到过元英雄。
真的一次也没有。
冬日的夜晚连好和兰廷芳窝在卧室里。
最近连好觉得自己在兰廷芳的鼓动下有点变懒的趋势,比如早上想去跑步那个家伙会说,顾连好,外面多冷啊,而我的怀里多暖和啊。接了柯莹杂志社的稿子时他会说,现在小龙还小要是你接了柯莹的稿子说不定她会忘了你这张脸,孩子现在正是认人的时候。拿着传媒学院的简介时他会说,再等等吧等到春暖花开多好。粘着小龙和她培养感情时他会说,母子天性培养感情要收放自如,不然会把她惯坏的,于是乎,这冬夜里只有和给他暖床才是唯一正确的。
连好把头枕在兰廷芳的肚子上一边拿着遥控器换台,兰廷芳拿着平板电脑正在浏览网页,几个月前的亚太传媒的改版后的第一个季度的报表以及收视指标已经显现出了逐步上升的趋势。
毫无意外的在十点半的晚间播报上连好又看到的舒小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舒小小因为那张出水芙蓉般的脸再加上恰到好处的妆容俨然成为晚间十点半的一道亮丽的风景,舒小小是亚太传媒一位资深媒体人挖掘出来的,再经过一个月的培训以及一个月的试用现在已经家喻户晓了,据说随着舒小小的亮相十点半已经成为了一档收视王牌。
凭良心说舒小小的声音悦耳字正腔圆再加上那张清秀的脸这个形象是很讨观众喜欢的,可连好怎么看都觉得不舒服,当那个亚太传媒的台标和她联系在一起连好就倒胃口了。
连好关掉电视,拿走了兰廷芳手中的电脑:“廷芳,我看着舒小小觉得挺不舒服的,要不,你把她弄走。”
怕自己太女权主义,连好补了一句:“是调走,是调走。”
“要调到那里去?”兰廷芳来了兴趣。
“最好把她弄到蚊子多的地方。”连好想了想。
捏了捏她的鼻子:“她没有犯错,她在主播这方面有天赋,再说了她是大家一起看好的冉冉升起的新星我没有理由解雇她并且弄走她。”
连好皱眉:“这不像你的风格啊,兰先生,你讨厌那些会对你耍心机的女人,你不要告诉我你看不出来舒小小的伎俩,还是你有什么把柄握在她手上,她拿那个威胁你了。”
“是,是,是!”兰廷芳做出了一副你还可以更夸张一点的表情:“我是有把柄握在她手上,顾连好,你还不知道吧,我是隐藏了多年的连环杀手,是各国通缉的恐怖分子,阿富汗战争是我一手策划的。”
连好翻了一个白眼,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把手刀搁在兰廷芳的脖子上,恶狠狠:“兰廷芳,说,是不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女人像我这样去爱你,最后的结果都是你最终也会爱上她。”
一个多礼拜前,连好遇到了舒小小了,在一家茶餐厅里,她和柯莹,舒小小和绣锦,在洗手间里,她这样如是说着。
“如果给我十年时间,我也做了像你那样的事情,兰先生最终也会爱上我的。”
那意思仿佛就在说只要肯发时间,就是阿猫阿狗也会被兰廷芳爱上的,连好都不知道那小女子哪来的自信。
“错。”兰廷芳直接把她的手指放在唇上:“是因为爱你才觉得你做的那些那些事情具有意义,如果那些事情不是你去做的那对我来说是毫无意义。
“对喔。。。原来是这样,原来可以是这样。”连好傻傻的笑了起来,傻傻的快乐了起来,傻傻的意乱情迷了起来。
低下头,亲吻他的嘴唇,我喜欢听你这么说,廷芳,我爱你。
然后,兰廷芳这样的一番话惹来了顾连好的一阵热情似火,热情似火之后,连好软绵绵的趴在了兰廷芳的身上,懊恼着,明天月嫂一定又会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了,月嫂的房间就在楼下,她和兰廷芳从床上双双滚下来一定动静很大,还有,她都不清楚自己叫得大声不大声。
“怎么啦?”兰廷芳忍着笑。
他的连好最近生活简单,头脑仿佛也开始变简单了起来,偶尔会露出少女般的娇憨,可爱得紧,如此刻。
连好踢了踢兰廷芳,她都不知道这个男人怎么会生出那样的癖好,忍着不叫的时候他会想方设法让你叫出来,叫得不够销魂的时候他会想方设法让你叫得销魂。
“不用当心了。”安慰着连好:“阿姨耳朵有点背的。”
连好再踢了兰廷芳一脚,才怪,月嫂可清明的很,明天准又会用那种目光看她了。
在苏四的怂恿下连好决定加入登山俱乐部,她觉得自己要不找一些事情来做在兰廷芳的的驾驭下会变成猪,谁知连好兴冲冲的准备填表时兰廷芳往苏四手机来了电话了,苏四听完电话后就这样傻傻的对连好说,我还不知道登山会带来这么大的后遗症。
兰廷芳在电话如是说着,我们连好要是五十年后会出现关节炎,请苏四小姐到我们家来照顾她。然后他拿出了一连串的医用名称把苏四唬得一愣一愣的,然后,连好就被这家登山俱乐部列在黑名单上。
日子就在这样一些类似偶发的甜蜜的小风波里滑过,很快的来到了岁末,岁末的时候兰廷芳接到了广州最大的电信楼的主办方的邀请参加新楼落成的剪彩活动再加上以前就读的大学将为他颁发荣誉校友奖于是乎兰廷芳游说着连好和他来一次旧地重游。
荣誉校友?连好听到这样的称号竟然落到以前在大学里让导师们总感到头疼的学生头上时有点啼笑皆非,那时兰廷芳是学校里有名的反骨仔。
摇着头,连好觉得在中国那种追求名人效应已经来到了病态的程度了,一个月前竟然有一个也不知道什么协会竟然来向兰廷芳索要手模因为他入选了他们协会的名人堂。
在国外,名人堂是一件很严肃很专业的命题到了这里好像都成了吸引眼球的大众娱乐了。
最后,连好在兰廷芳的软施硬磨下搭上了前往广州的航班。
来到广州的第一天连好在酒店里观看了兰廷芳参加的剪裁仪式,很简单的黑色风衣,高领的毛衣,没有什么表情,站在那里硬生生的把几位盛装而来的明星包挂女明星给黯然失色了,那些平日里媒体的宠儿因为记者们都把他们的摄影机对准了兰廷芳而尴尬的立在一边,在镜头面前他就那样皱着眉,几名保镖以及工作人员马上来负责挡驾。
连好窝在沙发里笑得得意洋洋,她男人很酷。
期间,在整场十几分钟的新楼落成直播中,高挑美丽的女主持人胸花就落在地上,那时,那位女主持人正好站在兰廷芳身边,不,应该说是她总是若有若无的把自己的身影和兰廷芳联系在一起,穿着紧身改良式旗袍的女主持人的胸花刚好落在了兰廷芳的脚下,那个时候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一定会选择在女主持人殷殷的注目礼下帮她捡起了胸花,偏偏,兰廷芳就这样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把手插在了风衣的口袋里。
看到这里,连好十分满意兰廷芳的表现,她决定回来好好的犒赏他一翻。
回到昔日的大学是在来广州的第二天,那天天气很暖和,连好和兰廷芳没有乘坐主办方为他们安排的车辆而是改用了乘坐公车来到了学校。
虽然是寒假期间,来到礼堂的同学们还是很多,他们把能容纳五百人的礼堂挤得满满的,那些或羡慕,或敬仰,或向往略带青涩的脸庞望向台上的人。
今天的兰廷芳打扮得十分的好看儒雅,灰色的衬衫外加黑色开衫,如常青藤下自信的学子,如内敛温和的年轻导师,带着书的香气。
站在台上,兰廷芳接到已经退休的老校长颁发给他的荣誉校友证书。
“兰先生,请你谈谈你成功的秘诀吧。”最前排唯一获得提问的男学生站起来提问。
兰廷芳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荣誉证书,片刻,抬起头来,微笑,指着手中的荣耀证书:“其实,我不稀罕这个的,可是,我感激这所学校,它把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送到了我的面前。”
那天,来到礼堂的五百名学生看着台上美丽的男子缓缓的把目光聚集在台下的一位穿着暗色花纹毛衣的年轻女子身上,然后,温柔的笑着,温柔的说着。
“如果你们现在觉得我是经过精心雕琢的玉石那么在玉石之前我一定是一颗粗糙的石头,而从石头变成玉石的过程是由经一个女人的手用漫长的岁月打磨而成的,用等待,用信任,当我还是在地下酒吧驻场每晚只能挣到三十块钱时她相信我会成为一个天皇巨星,当我在地摊上卖零件时她相信我会成为另一个比尔盖茨,当我拿着画笔涂鸦的时候她相信我会成为另一个毕加索,我想,如果,我想从政的话,那么她一定认为我会成为一个国家的最高领导人。”
“而我觉得我最大的成功不是在于我所取得的成就上,而是在于最终我没有错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