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冲从容不迫地从陆超所站的另一侧的楼梯走了上去,上得二楼,他没有马上朝陆超走去,靠在柱子边略微思量了一下,眼神一转,想到了对付陆超的对策。凌云冲在东厂做事,摸清楚了东厂这几档头每个人的特点。
凌云冲转过身换上招牌笑容,笑着朝陆超走了过去,招呼道:“哎,一个人站在这儿太没意思了。”做了个请的手势道:“不如赏个脸,过去和咱们喝个酒,聊聊天吧。”
陆超负手站着,不搭理凌云冲,眼睛仍盯着大堂下面,勉强笑道:“谢谢,我不喝酒。”
凌云冲把两手搭在栏杆上,眼望楼下道:“刚才我给他们出了一个迷,他们怎么也猜不出来。”转过脸对陆超道:“我说给你听听?”陆超眼睛姿势仍旧不动,不耐烦的道:“不用了,我不爱动脑筋的。”
凌云冲道:“这个不同,你不用想也猜的出来。”头又转向看着楼下,道:“余自铜镜西奔走。”陆超忽的看向凌云冲,惊异的道:“你是……?”
凌云冲嘴上说道:“是的。”同时手上趁陆超不备,用早已藏在宽大袖口中的匕首抵住了他的腰部。
陆超一惊,瞧了一眼旁边,似乎想叫帮手,他完全没想到凌云冲会有此一招,顿时不知所措,只眼巴巴的盯着凌云冲。
凌云冲看出了他的意图,警告道:“哎,你不要乱动,不要惊动你的暗桩。进去。”随即用匕首推着陆超进了房间,随即又关上门。
屋子里亮着两根蜡烛,赵小兴因吸入了迷芯,已倒在床上睡的很熟,陆超并不知道是这个缘故,开口问凌云冲:“你这样做法,让我怎么相信你是咱们厂里的人?”
凌云冲伸手将桌上的一只蜡烛摁灭,认真的道:“龙飞凤舞震家声,东厂招牌天下响。这两句话总不会是在下胡乱想出来的吧?”
陆超不由得有些相信,问道:“你到底是哪一个堂口的?”
凌云冲看着陆超,撤了抵在他腰上的匕首,微笑道:“你做事的时候,真的很小心谨慎。”一边说着一边在桌边坐了下来,陆超也跟着坐了下来。
凌云冲继续道:“这个时候居然还要来找我的错处。我坦白告诉你,我是隶属无名指,跟三档头的食指当然不可相提并论。”
陆超面露惊喜之色,又怕赵小兴听见似的,回头看了一眼,看到赵小兴仍在熟睡才放下心来,对凌云冲道:“原来你是督公安排在这里的卧槽马。”
凌云冲淡淡一笑,道:“你能明白咱们也好说话。”陆超笑着点头:“你到底想搞什么花样?”
凌云冲缓缓站起,说道:“我正是想要利用任青阳牵制住信王,同时也要利用任青阳探探这客栈是不是真的有密道离去,先行把它堵住,断其生路,到时候希望三档头能够佯装小睡片刻,那我这事情办起来也容易多了。”
陆超点头道:“成。”凌云冲道:“多谢成全。”陆超站起来,走到凌云冲旁边道:“可是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和我们接触,让我们也可以不提防你,办事轻松一点呢?”
凌云冲呵呵一笑,道:“我也是希望轻松一点,才不让你们知道。”陆超疑惑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凌云冲道:“其实理由很简单。第一,你们处处提防我,招招针对我,其实才是对我身份的最佳掩护,这比我装出来的效果更好。第二,我要应付他们已经很吃力了,不想花心思来提防你们。”
陆超不解的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凌云冲道:“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有些时候,眼前的刀怎么锋利,也不及一根棉里针来得要命。”陆超点点头,问道:“你为什么把你的身份告诉我呢?”
凌云冲道:“你难道不记得,我是无名指出身的吗?我们三档头忠心于督公,效忠于东厂,这一颗心比谁更真、比谁更热。哪像咱们的许大档头那样,锦衣卫东厂两头跑。”凌云冲这几句话语带双关,把陆超对许显纯不满的心理摸的很是彻底。
陆超点头笑道:“看来你知道的事情倒不少。”凌云冲一脸肃然,说道:“生死攸关的事情,千万不可不慎。”
陆超又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凌云冲的做法。“所以我的身份,你还是先不要说给他俩知道。”凌云冲说完,陆超点头应道:“好。”
凌云冲一撩衣袖,右手一扬,拿起桌子上的烛台,道:“时候不早了,你也该躺下来了。”陆超道:“我不会出声的。”
凌云冲道:“你当然不会出声了,就算是你想出声,等时候到了,你也出不了声了。”陆超忽然感到头昏,手扶脑袋。
凌云冲道:“这老字号的蜡烛,到底是名动天下的上三流迷香,三档头好好享受一下吧。”陆超渐渐趴倒在桌上,昏迷中指了指凌云冲,口中微弱的声音道:“你,你,你啊。”
凌云冲三根手指捏着蜡烛,对着昏过去的陆超道:“早点休息哦。”说罢便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程雅言房间,方正安正和许显纯下着棋,这时的棋盘上已有一半落满了黑白棋子。程雅言眼珠一转,随即站起身来,有意的走去门边。许显纯一双鹰眼紧盯着她,问道:“你干什么去啊?”
程雅言走回来,俯身对坐下的许显纯说道:“我看你们下棋下得如此入神,一定已进入生死关头。我怕别人打扰你们,断了你们的思路,坏了你们的棋路。”随即站直身子,右手叉腰道:“我倒真没想到,许老爷居然有一心二用,眼观八方的本事。”说着走到许显纯另一边,冷笑道:“那么我倒真是不用替你担心。”
许显纯嘿嘿嘿的阴笑道:“好说,好说。”看向方正安,冷森森的发问道:“方兄怎么不说话?”
方正安眼睛只盯着棋盘,开口道:“我下棋的时候,从来都不说话。”说着落下一颗白子。
许显纯举着一颗黑子久久难以落下,眼神瞥瞥方正安又瞥瞥程雅言,左右来回,举棋不定。
凌云冲弄昏陆超下得楼来,走到拐弯处看了朱由检等人一眼,面带笑容的走过去坐了下来。
任青阳道:“瞧你这样子,看来事情顺利的很啊。”凌云冲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碗茶,悠然一笑,道:“手到擒来,干脆利落。”
任青阳道:“这三成半的赚头,真是物有所值。”凌云冲端着茶碗,看着她笑道:“这是任老板眼光独到,决策英明。”
朱由检听着他们的对话,心想:“原来他们倒是合作帮我的忙,就是不知他们俩是谁找上的谁,我这五千两的银子他们已经按成分配好了。”侍卫吴非问道:“现在怎么办?”
任青阳放下茶碗,说道:“大好的时辰,出门大吉。朱大官人,请。”朱由检点了点头,对吴非道:“走。”一行人直奔客栈地窖处的院子。
任青阳带着朱由检凌云冲到了后院马棚,见初九已弄好马匹,牵着走过来说道:“老板,都准备好了。”
任青阳点点头,对朱由检道:“那,趁那伙番子现在昏倒的时候,你们赶快离开这里吧。”朱由检抱拳,刚要张口说话,任青阳自然知道他要说些道谢的话,打断他道:“诶,万里山河,有缘再聚,到时候说什么都可以,但是现在你能走多快就走多快吧。”
朱由检感激的道:“任老板义薄云天,古道热肠,他日朱某定当重谢。”说着向任青阳凌云冲拱手道:“告辞。”带着侍卫两个正要翻身上马,凌云冲暗暗摸出腰带里面藏的几颗石子,正要出手射击马匹,拦下朱由检一行去月泉镇。
而这时,任青阳忽然觉得头晕,似要晕倒,凌云冲见之奇然一惊,立刻抢上前去适时的扶住了她,连声唤道:“任老板,任老板……”同时初九也大吃一惊的叫出了声:“老板,怎么了?”忽的一个黑影从天而下,打昏了初九,随即一把钢刀架上了凌云冲的颈项。
这个高手,促不及防,突如其来,任青阳晕到那一刻,凌云冲一颗心都系在她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竟被他算计到了。朱由检对这突来的情况,惊异非常,不知来人是敌是友,是何身份,一时搞不清楚状况,忽然见到这个场面,恐怕凌云冲和任青阳有什么闪失,只得站立原处静观其变。
凌云冲对这突然发生的情况,毫不惊慌,他思维极是敏捷,洞察力极强,心念一转,想到什么,镇定的道:“是你?”
那人拉下脸上的黑布,凌云冲听得是一老者的声音说道:“你这小子,倒挺聪明,居然猜到是我。”
凌云冲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自己果然猜的没错,正是福叔。
凌云冲从容不迫的道:“你终于出现了,你终于肯正面出现在人前了。”福叔冷笑警告他道:“别动!当心你的项上人头。”
朱由检也吃了一惊,奇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是你?”
福叔道:“在下郑崇福,乃孙承宗将军手下司职密侦。军务在身不便行礼,请信王爷恕罪。”说着边掏出一块令牌递了过来。
站在朱由检身边的侍卫吴非接过,和朱由检一起看了看,吴非道:“果然是孙将军的军令,这位郑老哥是咱们自己的弟兄。”
朱由检微微一笑,欣慰的道:“终于让我们在这里遇上了孙将军的人了,这一趟总算没有白跑。”
凌云冲对福叔道:“你终于不藏了啊?”福叔冷哼了一声。
朱由检道:“凌兄,我们只想逃生,不想杀生,说出你的来头,不要白白牺牲。”
凌云冲反问道:“那你以为我会有什么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