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西源正在马桶旁边拿大顶,一身的老肉抖得苍蝇都站不稳。眼看就要支撑不住时,却被生拉活拽到看守所门外。
“坏了,毛头谢要结果老子!”
才是想到这儿,两条腿的筋直接扭成了麻花,他连站都站不稳。
“滚!”
看他的尿样,狱卒一瞬间怒。暴喝肯定是发泄不了心中的怒火,唯有把鞋印子弄在那家伙的臀上,才是舒服上那么一点。
“是真的、是真的,我终于出来了!”
夕阳下,卢西源踉踉跄跄的冲了几步。只是他没有扑倒在地上,而是发足往前狂奔。多少年没有这样了?这一刹那他甚至激动得热泪盈眶。
“终于在夕阳下尽情的奔跑了,自由真他娘的好!”
苍麓山是龙潭虎穴,在这里待一分钟都是拿生命开玩笑,指不定吃了憋的谢少华,正算计着收拾自己呢!
想到这儿卢西源更是跑得快了,不大一会儿苍麓山就被远远的甩在身后。
“毛头谢,你等着!”
一声歇斯底里的狂喊,却引来了十多个人,其中一个还哈哈笑道:
“老大,你看来了个肉票。”
听到这句话,卢西源又是一阵懊悔。娘的流年不利啊!才出门就遇到土匪。
啥也别说了,逃吧!
可是才转身跑了几步,就觉得脚下一软,“咕咚”一声之后,卢西源已经在一个坑里**了。
“谁他娘的这么缺德,居然在路上挖陷阱!”
正月里来正月正,正月十五闹花灯。
四乡八里的村民们,早早的就来到苍麓山山神庙外。今年苍麓山的所有村子,都自发的组织了花灯队。并不是为啥,领了救济米,终于过了个饱年,为这也得让山神爷知道,乡亲们是记恩的。
一条染得花花绿绿的稻草龙,被六十六个壮汉举着逶迤而来。龙身上插满了香把,此时正散放出缕缕的青烟,远远望去真就像在腾云驾雾一般。
随着一声锣响,八个须发银白的老者大声的喊道。
“四季平安、五谷丰登、六畜兴旺喽!”
“嘿!”
这几句话喊完后,壮汉们立即把手高高的举起,他们快速的往前冲去。
“风调雨顺、招财进宝、福运绵长喽”
壮汉们把这几句喊完,就站定脚跟,他们飞快的挥舞着粗大的手臂,那巨龙一瞬间就好像是活了似的,时而腾起,时而盘旋,变幻莫测、姿态万千,大有破空而去架势。
看着龙的雄姿,谢少华心中不禁生出豪气。
“斗,和那些人斗下去,为了自己,更为了下面的百姓。华夏的子民一定要摆脱贫弱困苦的命运!”
“亭公,安知府要您三天后去府城一趟。”
王若雨拿着一封符信,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
“也该是时候了!回信,三天后我准时去。”
谢少华冷冷的一笑。
连接下来的都是刑案的人,这说明州郡都不想把事情闹大。可那个幕后人物却自重身份,依然不肯服软。所以安应峰跳出来压制谢少华,也就顺理成章。
但安应峰毕竟也是一府的知府,能够这么的俯首帖耳,肯定是因为帝京指挥的人位高权重。只是谢少华一直没搞懂,那些大人物怎么会为了一个不守规矩的商人撑腰,这太匪夷所思了。
安应峰的署廨倒是很简朴,几张桌椅外就是个木头书架了,四面墙上倒挂着些字画,但也没有什么名家,无非是朋友馈赠而已。
随着一声通报,谢少华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只见他嘴角挂着微笑,虽然显得平和,但是又有一种气势,让人不敢产生亲近的心来。
“谢大人,早就想和你见一面,所以春假才结束就让你过来,你可千万不要责怪。”
谢少华嘴里连称不敢。听说安应峰架子大,这么多年就从没迎接过下级,今天算是破例了。双方寒暄几句,也就各自坐在椅子上。
“谢大人,你在苍麓山的那些计划,我已经仔细看过了很有启发,年轻人就是应该有想法,有闯劲……。”
安应峰上来就开始灌米汤,这让谢少华的心里多了一丝警醒,难道杨克裕他们露出了蛛丝马迹?这个念头才冒出来,谢少华自己都笑了,真要被发现只怕铁链子已经挂在脖子上。
“知府大人言重了,苍麓山的计划只能说是纸上谈兵,我们手里没钱去实施,只能徒呼奈何!”
打掉了刘氏兄弟后,抄没的钱财都被交到章德府。但时至今日却没有一个铜板发下来,这让谢少华心里也十分的不高兴。
安应峰脸上出现了一丝不快,只是他立刻又露出笑容来。
“建设发展本来就是百年大计,一朝一夕谁能成功?再说苍麓山本来就地处偏僻,操之过切只怕头重脚轻要摔大跟头的。还是逐步的提高,才稳妥嘛!”
听到这句话,谢少华立刻收敛起笑容,他拿出一叠纸来。
“府尊大人,我现在就像坐在火上烤啊!县里的部门我都跑遍了,就为了大家给个三瓜两枣的,我好拿去改善民生。知道府里也不容易,可是比起我那小庙,您可都是富方丈,大人您也支援支援!”
乡官要见到知府,正常的途径只有两种,被召见或下去视察,否则就属于越级,那可是犯忌讳的事。这次来府城谢少华是理直气壮,所以早就做了准备。
“哦,打秋风打到知府衙门了,谢亭公的胆子还真大。”
安应峰心情不错。正是因为谢少华把谷东山一枪挑落,自己才坐到知府位子上。按照规矩也该拿出点实惠出来,不然下面的寒了心,可就不好管。
“没法子,家小业小只能跟各位大人伸伸手,一年之计在于春,有了钱粮我就主动得多。”
谢少华的话也不假,卢西源的欠款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追得回来。如果不化化缘,计划就给撂下。找狐仙居虽然也能借一点,可同样犯忌讳。
“这个暂且不提,那个卢西源到底怎么回事?”
安应峰笑着问道。
“府尊大人,这个卢西源是巨源商行的掌柜,和我们苍麓山的长泰药坊有商业往来,结果欠着我们十万枚丹药的货款就是不还,我们也设法沟通过,但是没有半点结果。因为违反合同,还有律法的规定,已经涉嫌诈骗了。”
谢少华赶紧站起来一脸正色的说道。
安应峰听了却皱着眉头。
“没那么严重吧!据我了解的情况,这不过是普通的商业纠纷。但你们竟然出动刑股衙役直接逮捕,还是在府城里面,这可是很不妥当的行为。”
谢少华赶紧回答道:
“大人,我不知道您从哪儿了解的情况,但是和事实的偏差太大了。长泰药业是苍麓山的第一家工坊,我们也给予厚望,谁知道开局就遇到这种情况!现在长泰药坊连正常的生产都无法维持,眼看就要倒闭了,我们不能不急啊!”
安应峰的表情滞了一滞,没想到谢少华这么的直截了当。但这个时候也不好追究,他摆了摆手。
“长泰药业的事先放一放,现在我们还是说卢西源的事,听说他并没有招供,而你们的证据也不充分,真要僵持下去神司就被动了。”
谢少华赶紧回答道:
“府尊大人,我们也知道自己做的有些过火,所以那天刑科的下了行文后,当晚就解除了卢西源的羁押。现在正在收集新的证据,实在不行就只能告巨源商行。”
安应峰听到这句话时,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情。
“可是卢西源并没有返回府城,现在所有的人都联系不上他……。”
谢少华立刻做出惊讶的表情来,他忿忿不平的说道:
“怕我们起诉他就躲了起来,府尊大人我建议查封巨源商行,弥补我们的损失。”
安应峰盯着谢少华看了半天,发现对方的目光不躲不闪。
“你们真的不知道他在那里?”
谢少华脸上的怒容更盛了几分。
“府尊大人,我们苍麓山已经给三级刑案发了行文,这个有据可查,但卢西源已经躲起来了,是不是下海捕文书,不然苍麓山的损失找谁要啊!”
安应峰听到这句话时,缓缓地站起来,然后用严厉的口吻说道:
“苍麓山我会在适当的时候进行支援的。但是请你回去自检自查,如果有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使用这种江湖手段,查出来本府绝不姑息养奸。”
“是,下职回去一定自检自查,只要发现问题立刻从快处理,决不让府尊大人难做。”
谢少华斩钉截铁的说道
听到这个表态,安应峰脸上露出了嘲讽似的笑容。
“少华,你有才气,前途无量。但还是要低调一点,退一步吧,不然头破血流对谁都不好。”
谢少华只是轻轻的笑了笑。安应峰说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难得了。
“府尊,这一千多贯的案值,对那些大人物也讲不过就一顿饭,对咱们来说却是几年的税赋,我也想退一步,可是都被逼近屋角了,我还能往那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