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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启明

徐巍正要离开,却被拦下,恨恨地看向天空,那里一道身影现出来,徐巍看得分明,就是唐玉烽。

「小子,我还不想杀你,你不要自寻死路。」

唐玉烽闻言冷冷一笑,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有些恼羞成怒的老头子,道:「邪教妖人,谎话说起来果然有一套,之前若是不想杀我,早就走了吧?」

徐巍被这「邪教妖人」叫得心烦,抬着头,看着半空的唐玉烽,伸出手来,指着他骂道:「小子你可想想好,现在还没能动弹的这两个家伙本事可比你大,一样都奈何我不得,你能把我怎么样?你现在乖乖退去,我还饶你不死,不然,我一定让你横死当场!」

唐玉烽见他这般,显是色厉内荏,便连话头也不接,意念一动,未雨的攻势更加凌厉了起来。

徐巍见唐玉烽如此,简直气得胡子都要吹了起来,偏偏自己现在状态又不好,被这唐玉烽拖的时间一久,等邵侠出来了,肯定是大事不妙。他此刻真正是气急败坏,恨不得九天降雷,劈死头顶这个恶心人的唐玉烽。

「小子!你不要欺人太甚!」

「老不死的,你现在束手就擒,我饶你不死,不然,我一定让你横死当场!」唐玉烽不为所动,轻轻巧巧地把原话奉还。

「小子你等着!」徐巍放完这一句狠话,再不说话,只是一味防守。

唐玉烽自己其实状态也不是太好,之前虽然徐巍低估了他的实力,让他突破了出来,但是对自己也有些消耗。好在徐巍的实力落得更多,此消彼长之下,此际唐玉烽的实力要比徐巍高一些,不过也是高得有限。

两人所战之处,气浪翻腾,光华四溅。徐巍打得非常沉稳,一意求守,唐玉烽也是奈何不了他。只是唐玉烽并不着急,只要能拖到邵侠脱困,局面就会立刻大变。

两个人一来一往,旗鼓相当,也没有什么故意留手的,当真是激烈非常。转眼两百息就过去,徐巍从怀中重新将圣典拿了出来,冷冷看了唐玉烽一眼,眼中的憎恨之意呼之欲出、毫不掩饰。

唐玉烽被这个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未雨剑一顿。徐巍趁着这个机会暂时脱身,翻开圣典。

「上耶!吾信笃矣!望灵能现世,以诛缀者。」

平静而深沉地念完这么一句,徐巍对着唐玉烽咧开嘴笑了起来,徐巍因为这么一句,又用掉了三年的神恩,身体显得越发的虚弱,只是这笑容下满缀着鲜血的牙看起来分外的狰狞和疯狂。不知道多么遥远的地方,或者并不是这个世界上,徐巍笃信的广方玄妙光明圣灵世界之主无上阿罗诃阳明大天尊,通过一丝微不足道的意念给徐巍传递了莫可名状的巨大威能。

这一丝意念就像是一簇小小的火苗,徐巍多年传教积累下来的神恩就像是烈酒,徐巍清晰感受着自己神恩的快速流逝,而一股磅礴的力量正在自己体内缓缓成形。

没有人知道,阿罗诃大天尊的意念降临到这个世界之后,并没有完全进入徐巍体内,它一分为二,其中一股在明光城得上方逡巡了片刻,便落下了。

意念不是有形实物,所以这不会被任何人感知到,除了,在徐永洁的神秘意识中。

徐永洁并不知道阿罗诃大天尊得存在,更不知道它的意念已经降临,但是整个意识世界中的事物的不正常,却是显而易见的。

海水在翻卷,离岸不远处,滔天的巨浪一个接一个,直看得徐永洁心惊胆战;草木被大风吹过,叶片发出了清脆的声响;而风的大小,已经不能用语言来描述了。徐永洁从没有想象过,有一天,自己会见到如此大的风,漫天的尘土,掩盖了天色,这风就像是巨大的洪水一般,肆无忌惮。

这是欢呼,徐永洁心中突然冒出了这个词,他被自己的想法所震惊,却又发现似乎真的,在欢呼。

世界在欢呼。

而下一刻世界又重归平静,徐永洁正要四顾,一股沛然莫御的压力传了过来。这压力无形无质,徐永洁行动自如,却只觉得难受,喘气也困难,心跳得有力,一下一下,整个胸膛也跟着颤动起来似的。

这感觉不一会儿就消失了,徐永洁浑身一轻,躺在地上,只见蓝天湛湛白云悠悠,徐永洁捏紧了拳头,觉得刚才的经历也不知道是真是幻。

第七天的太阳缓缓落下。

而星与月却是不复升起。

……

唐玉烽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只是隐约的本能告诉他似乎没有什么好事要发生,心中警惕,两个防御的仙术就放了出来。

这两个仙术的效果都不差,唐玉烽心下稍稍松了一口气。只是刚刚一口气吐出来,就见到脚下升腾起了金色的火焰。

徐巍一招得手,之前体内庞大得无以复加的力量转瞬空虚了起来,这有些难受,但徐巍还是得意地看着这一切,用已经有些嘶哑的嗓音狞笑道:「小子,等着被净化吧!」

唐玉烽正想说话,身体忽然之间一紧,仿佛被人捆住一般,再也不得动弹半分。他不由得大惊,脱口而出:「妖人,你干了什么?」

徐巍一个侧身,躲过了未雨的攻击,回头向唐玉烽露出一个怜悯的笑容,向着远方奔去。

还有他的话语传来:「妖人妖人,一口一个妖人,老朽只好做给你看了!」

那火焰一下子就窜了上来,凶猛地灼烧着唐玉烽,这火焰仿佛能焚烧人的灵魂似的。唐玉烽全没想到他的防御仙术居然毫无作用,猝不及防,被这火给烧了个正着,只觉得浑身剧痛,仿佛骨髓里面也有火烧起来一般,脑壳仿佛也要炸开。唐玉烽修行以来,一直被夸赞心志坚毅,而他的确如此。此时竟然一声不吭,向着徐巍所在赶去,这意思,是宁可不要性命决不让徐巍逃脱了。

徐巍染了血的长须在风中飘扬,他一声轻哼,那火焰便如同那附骨之蛆一般,紧紧地跟上了唐玉烽。这火焰好似无边沧海,将唐玉烽淹没其中,再猛烈地燃烧。

唐玉烽无力抵抗这股奇怪的火焰,渐渐地浑身失去力气,神志开始模糊。正在这时候,包裹着邵侠的金色光茧突然暗淡了一瞬,只听得一声清朗的颂声传出来:

「聚光明。」

这声音平淡之极,不像之前徐巍捧着他的圣典时候那般念得狂热虔诚和压抑的激动。这声音确实就是如此平淡的,却隐隐有着一股巨大的力量。那些火焰似乎被这一句话给吸引住了,纷纷朝着邵侠的所在涌去。

徐巍远远地看到了这一幕,自己的神恩白白浪费,心疼如绞,不禁高呼了一声:

「不!」

身上也溢出鲜血,血色淋漓,浸沁得衣衫绯中见黑。徐巍体内空虚的力量又回复了些许,徐巍手又指向了唐玉烽。

火焰于是重新回到唐玉烽身边,燃烧。

火光中透出了血色光芒,不知道是不是象征着徐巍的血。

邵侠想要透过金色光茧感知外界并出手很困难,这光茧似乎能够屏蔽神识,所以邵侠想要感知,必须要每时每刻都在动用仙元与光茧对抗,刚刚那一声「聚光明」已经耗费了他在对抗之外积累下的大部分力量。此刻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唐玉烽身上的火焰重新燃烧起来。

这火焰燃烧得越发绚烂,夺目的白光之中一丝血色玲珑剔透,却闪耀着致命的光辉,唐玉烽好不容易一口气缓过来,却又陷入更浩大的火势中,难以自拔,体内经络运行渐渐混乱,自知今日只怕是命丧当场。他极是硬气,牙关一咬,丹田生生爆开,大量仙元涌出,唐玉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他此时是在运行兵解大、法,可以通过透支自己的生命来获得更大的力量。

徐巍远远地见到一道光芒向自己飞来,悄无声息的贴在自己身上,不由得大骇,不知道是何术?但始终没有动静,徐巍的一颗心也始终放不下来。

唐玉烽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不尽明光术命中徐巍,想到等会宗主出来就能找到徐巍的下落,也觉得没有浪费。

火焰将会慢慢熄灭,而在这之前,唐玉烽的生命之火也将要熄灭。唐玉烽回顾自己的短短一生,从启明到永夜,从一名乡野小子到一位有成修士,很多东西消失了不再回来,很多东西改变了不复旧貌。那年落下的太阳再没有升起过,那年离开的小村再没有回去过。自己手中的未雨一拿几年再没有放下,刚刚入宗时候的师叔师伯不少已经永葬黑暗之间。

唐玉烽想想自己,又看看天空。

永夜之后的人心崩坏唐玉烽自然知道,但他一直尽自己所能去帮助那些普通人,尽管很多师兄弟劝他不必,但他还是这样做,毕竟人命关天。

现在想来,修士也是人,修士的心也是肉长的,善虽小,也应为。

世事变化很多,唐玉烽觉得自己的心没变过,很是满意,眉眼里透着欢快与笑意。心向光明,也许才是真正启明。

好像头顶的黑暗天空也渐渐的变蓝了,那是阳光普照大地吗?那是黑暗消于无形吗?永夜之日结束了吗?唐玉烽不知道,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了,也许已经知道了。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

只是遗憾啊,徐巍没能被诛杀当场,唐玉烽慢慢闭上眼睛。

……

徐巍身上阿罗诃大天尊的意念已经渐渐消失,这意识并不是就泯灭于无形了,而是向明光城赶去,与另一意念合二为一。

……

徐永洁在黑暗中呆着,终于眼前一亮。定睛看去,原来只是面前一小块区域有了光明,徐永洁向前走去。

小路终于到了尽头,呈现在徐永洁眼前的,是一扇大门,门上有匾。

「熠殿」?

(第一卷启明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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