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拖着行李箱,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其实我周围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我们的人”,我想戴倩也许根本不想为难我,所以没有继续追究。我要躲避的恰恰是“我们的人”,我要藏在相对安全、他们又找不到的地方,这样才好开始和他们的“谈判”,我这一生追求的只是完成我的那个心愿。
我放弃了曾经生死相依的爱情,可以同甘共苦的友情,避开了曾经配合我实施计划的随扈。我躲到了一处酒店,拨通了我金主的电话。
“‘钥匙’已经在我的手里了,希望你尽早实现诺言。”我开口说道。
电话那边传来了幽幽的声音:“你在哪?我这就去找你。”
我冷笑了一声:“现在来找我干嘛?你先去把那件事做了,到时候‘钥匙’我自然会给你。”
“我怎么知道你手里有没有‘钥匙’?”
“我给你时间去调查,哦,对了,你干脆可以直接去问‘银蛇’,她也许可以告诉你。”我的声音很冷漠。
“你别太得意,调查?这既浪费了我的时间,也消耗着你的时间。”
“我不怕,我已经等了十几年了,也不在乎这几天,我等你好消息。”说完,我就把电话挂掉了。
最近这几天,我一直更换着自己的落脚地点。我知道,不要相信别人会守信用;我也知道,他在背后一定想着怎么耍花样对付我。毕竟我要求他做的事并不容易,如果能从我手里骗走“钥匙”,那对他来说才是最低的成本。
我等了很多天,终于等来了那个金主的电话,他在电话的那边喋喋不休地“讨价还价”,而我和他周旋了很久之后,才发现他也没有能力完成我的愿望,我最终还是绝望、不甘地挂了电话。
在深深的夜色之中,我独自一个人走出了旅馆,向前面的香山走去,是的,我现在住的宾馆就在香山脚下。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戴倩的电话号码,对着手机说:“天亮之前,在最高处看日出。”
对戴倩,说这么多就足够了。我相信她能找到我,并且在别人找到我之前。
这不是我第一次夜里登香山了,但是却是我第一次如此苦楚地爬山,为什么盛夏的夜里还能如此冰冷?我登上了曾经和易雪峰一起看日出的地方,等着日出所带来的洗礼。易雪峰说过,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和痛苦,都可以来看看日出,那样心情就会好起来。
我站在山顶上,抬头看着天空,东边的天空开始微微发白,然后太阳一点一点地从空中跳了出来,我有种如释重负的期待,我期待着日出能让我忘却内心的痛苦与绝望。
但是看着越来越圆的太阳,我的脑海里却浮现了易雪峰的模样,仿佛此刻他就站在我身边,迎着风,面对着太阳,微笑着和我说:“我们相爱,恰恰是因为我们的身世有着相似的不幸与多灾多难。或许这种生离死别,才是我们悲剧人生注定的终点。”
此时我泪如雨下,我从来不知道自己也可以有这么多的泪水,我已经失去了控制力,似乎哭出来的已经不仅仅是泪水而是心里流出的血液。我用尽全力,对着太阳大喊:“你骗我!易雪峰,你骗我!”
你说看日出可以让我忘记痛苦,但是为什么此刻我内心的痛苦一丝未减,反而像被挖空了一般,越来越难以自已。
“你等我!”我最终控制不住,瘫坐在地上。
“让谁等你?等你做什么?”后面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我没有转头看来者是谁,因为我知道后面是戴倩,凭她的聪明和行动力,能来到这里是理所应当的。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依然是看着天空。
“早就到了,只是看见你在这,先是若有所思,后是伤心欲绝,我没好意思打扰。”戴倩回答。
“哦,挺好。”我心不在焉地回答。
“那你叫我来这里做什么呢?”
听见戴倩的问话,我才从我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形状类似U盘的东西——这就是血债累累的“钥匙”。
“这个,我物归原主。”说着我转身把“钥匙”递给了戴倩。
“你千辛万苦才得到的‘钥匙’,怎么又还给我了?”戴倩疑惑。
“因为雇佣我来拿‘钥匙’的那个傻X最后告诉我,他做不到我的要求,要用钱来换这把钥匙,还让我出价。”我回答。
“你可以出个很高的价格。”戴倩说道。
“你在和我开玩笑吗?我大费周章,做了这么多缺德的事情,就为了钱?我放弃了自己的爱情,背叛自己的友情,就为了钱?”我的心绪特别的激动。
“楚楚,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但是既然已经达不到原来的目的了,换点钱也是不错的。”戴倩这明显是在试探。
“你就这么不希望我把‘钥匙’还给你吗?那好,你给我,我把它扔下去。”
“别,别,我错了还不行吗?楚楚,和我说说你为什么要得到‘钥匙’。”戴倩问我。
“因为仇恨,因为家破人亡的仇恨。”我狠狠地说道。
“家破人亡?”
“是的,我生在一个比较落后的农村,家里有爸爸、妈妈、姐姐和我,靠着爸妈的勤劳,我家还能过得去,我和姐姐也还能去上学,我们放学后才帮爸妈干点活。可是后来我爸积劳成疾,就病倒了,这下子家里的吃饭都成了问题。家里人觉得姐姐年龄大些,而且我的学习成绩相对好一点,就决定让姐姐辍学,和妈妈一起干活。其实姐姐成绩也不错的,但她还是过早地担起了一个做姐姐的责任。我也每天都很努力地学习,来不辜负家人的希望。直到有一天,村里的人把我从教室里叫出去,告诉我妈妈和姐姐都没了,那时候我才8岁,本来这样的事情不应该和我这样一个小孩子说,但是家里不是年岁大的,就是卧病在床的,也只能告诉我了,就在那天,我突然之间就长大了。当我坐着远房叔叔的电动三轮车到了城里,看见了一辆高级轿车和车前的大片血迹,当时就晕了过去,虽然那时候我什么都做不了,但是却牢牢地记住了那特殊的车牌号码。”
“什么样的车牌号码?”戴倩追问。
我没有大声说出来,而是对戴倩耳语。
戴倩听了这个车牌号码,长舒一口气:“来头不小啊,难怪你非要借助黑帮的力量了。”
我点了点头继续说:“如果只是普通的交通事故,我也就只能怨自己命苦了,但是后来我听说了真相后,就燃起了我的仇恨。那天,妈妈和姐姐骑着破旧的三轮车,天不亮就出发了,因为车子过于破旧,要很久才能骑到城里,所以每天妈妈和姐姐都是这么早就出发的。到了城里,她们就被疾驰而来的那辆高级轿车撞上了,由于轿车的车速过快,在前面蹬三轮的姐姐当场就没了呼吸,结果从车里出来个人,就对妈妈说,他还有急事,要先把车开走,回头再来解决。妈妈当时悲痛交加,一听他这么不负责的话,就火了,一个农村妇女能懂什么,她只是本能的冲过去,挥起拳头冲那个人打去,那个人动手就制服了我妈,然后用力一推,他推的力度很大,妈妈倒在了地上,脑袋又恰好磕到了便道牙子上,当场也死了。这么大的事情当然也瞒不过我爸和我姥姥,一个病情加重,一个忍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没过多久,他们两个也都病死了。就这样原本贫穷却能相互支撑的和睦家庭就这么家破人亡了。”
“太可怕了。后来呢?”戴倩不住地摇头。
“两条人命,也只是赔了点钱。这些钱还不够给我爸和我姥姥看病用的。爸爸和姥姥走后,远房的叔叔觉得也养不起我,就把我送到了一家孤儿院门口。当孤儿院的工作人员问我是谁、从哪里来的时候,我就一言不发、在那装傻。虽然那个时候我还小,但就不得不开始像大人一样思考了。我知道孤儿院将是我最好的归宿,一旦我被送回去,那个远房叔叔是不肯收留我的,再把我送到哪或者让我流落街头,就不得而知了。儿童福利院找了很久我的亲属未果后,又经过了一套很复杂的流程,才决定收留我。后来我就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楚凌,就是身世凄楚、孤苦飘零的意思。”
“那你后来怎么又和黑帮扯上关系的呢?”戴倩继续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