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赶慢赶,终于在三月初三花朝节那天回了京。大军班师还朝,朝廷自然有许多仪式,庄然不喜拘束,更讨厌应酬,况且她当初写了休书扔下他离家,如今突然归来,众目睽睽之下亦是尴尬,因此找了借口开溜。
慕容铎知道她的性子,倒也并不勉强,只嘱咐她出门定然带上侍卫,尽量不要往人多的地方跑,注意安全。
庄然胡乱应了,哪里肯要人跟着?随便找了个理由把人打发了,自己换了男装在街上转悠,不知不觉竟走到了七星阁。
店面贴了封条,从街口的窗户望去,里面桌翻椅倒,遍地狼藉,到处挂着蛛网,一派凄凉景象,哪里还有半点数月前的富丽堂皇的风貌?
她在店前徘徊了好一会,又往霍家走去。
霍家门前两座石狮被人推倒,铁将军把门,两张封条交叉着贴在朱漆大门上,显得格外的刺目。
她不死心,顺着围墙走了一段,果然发现一处缺口,从这里走进去,触目皆是断壁残垣,碎瓦乱石,到处脏污,全是祝融肆虐的痕迹,园中野草凄凄,花树凋零。
庄然立在废墟之中,忆起霍家昔日繁华热闹的景象,如此却是一片苍凉,正自心中唏嘘,满怀惆怅之即,耳边却传来呼喝之声:“什么人?”
她一惊,转过头一瞧,从断墙处进来两个公差,正横眉立眼地上下打量着她。
“小生只是路过,因见好好一幢宅院竟然荒了,心中好奇,进来看看……”庄然说着话,走过去塞了一锭银子与领头之人。
公差得了银子,脸色立刻变得和悦起来:“公子是外地的?这里可不能乱走,让人瞧见当成乱党抓了,可不得了,赶紧走吧~”
庄然本想向他们打听一下霍庭的下落,见他说得严重,怕引起怀疑,倒也不便开口,只得怏怏地出了霍府。
“少爷~”刚走了没多远,忽然从斜刺里冲出一人,牵了她的衣袖。定睛一瞧,竟是苏解语。
庄然大喜:“小语?”
苏解语刚一开口,眼眶立刻就红了:“少爷……”
“我不是叫你离京吗?”庄然大为惊讶,拉了她上下打量。
“我听说大军回朝,猜到少爷回京定然先回家,因此每天都过来守着。”苏解语警惕地朝左右张望了一下,压低了嗓音说着话,表情又是欢喜,又是感伤:“可算是把少爷盼回来了……我还以为,以为……”
说到这里,她声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泪中落下泪来。
“傻丫头,”庄然便拍着她的肩笑:“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瞧,没缺胳膊没少腿!”
苏解语被她逗得哧地笑出声来:“少爷从了军,性子却比以前开朗了许多呢~”
“是吗?”庄然面上一红,便有些讪讪地。
苏解语满是依恋地偷偷瞅他,眼也红红,脸也红红,小女儿的娇态展露无疑。
少爷以前性子也温和,却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这次回来,整个人却象是脱胎换骨,越发地容光焕发,光彩照人了呢!
“曹大人可好?”庄然心中别地一跳,忙转了话题。
“很好,”苏解语点头:“他也很惦着少爷。”
“你们怎么都回来了?”庄然有些好奇。
古代交通不便,消息闭塞,慕容铎是有专人传递得信才快,他们住到乡下,居然也这么快赶回,倒是件奇事。
“我们呀,”苏解语便有些骄傲地笑:“一直呆在京城,哪里也没去呢。”
幸而当初没有离去,不然哪这么快见到少爷?
“什么?”庄然吃了一惊,脸色却有些变了:“这么危险,你们留在这里做什么?”
“我想,”苏解语大着胆子道:“等少爷回来”
“胡闹!”想着那些倒在血泊中的将士,庄然心有余悸:“你们两个,老的老,小的小,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苏解语便放柔了声音撒娇:“这不是没出事吗?”
“你呀!”庄然便笑了,笑完又叹气:“有公子的消息吗?”
苏解语便现出慌乱之色,急急拉了她往巷子里走,待确定四下无人,这才压低了声音,颤着嗓子道:“如今四处都张贴着海捕文书要捉公子到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公子跟王爷是那么好的朋友,怎么会谋反呢?”
庄然神色黯然,苦笑着无词以对。
苏解语带着他在巷子里左穿右插:“少爷能平安回来已是万幸!曹大人说了,石台巷怕是不能住了,给你另找了处地方,让你先避避风头。”
“呃~”庄然神色尴尬,不知要如何跟她解释?
当初女扮男装是情非得已,别人或许还好理解,但苏解语这里却有些难办——这丫头,对自己似乎是存了一份别样的心思的。
她也是女人,当然明白若真相揭穿,对她是一种怎样的羞辱?
可是,事到如今,她的身份势必已不能再隐瞒下去,就算她想,慕容铎也绝不会容许——何况,经历了那么多波折,她已不想再跟他分开。
只是,不知怎样才能把对她的伤害降到最低?
苏解语见她步履沉重,还当她心生顾虑:“我去瞧过了,那房子周边住的都是些穷苦人家,官差没事不会到那边转悠。曹大人还说了,等风声没那么紧,就帮少爷打听一下霍家的消息。让少爷安心住着……”
“小语~”庄然见她一脸热切,心中越发愧疚,索性停了脚步:“我,有话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