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劳尔说,让司机分神根本不需要多长时间,两秒钟的眼神游离就令事故发生的概率提高一倍。更短时间的眼神偏移,加起来等于或者超过两秒,也会带来同样的后果。这样的时长几乎与我们在手机上按下一个按键,或者是在仪表盘上给卫星定位系统输入一个目的地所需的时间恰好相当。2004年有这样一项专门的研究:在市场占主流的全球定位系统上,用手触屏幕键盘的方式输入一个目的地,看这样做需要多长时间。一般而言,完成这样一个动作并正确地输入地址需要86秒钟,或者说将近一分半钟。这就意味着一个驾驶员需要让眼神离开路面20~25次。当然,这还是对一般司机而言(上了年纪的司机,需要让眼神更多次地离开路面才行)。
不仅如此,输入目的地的任务需要司机认真集中自己的注意力,因此,司机在屏幕上输入目的地的时候,常会把车子从原来的车道转到另外一个车道上去--这种情况实在是太容易出现了,以至于日本的交通管制规则还特意规定要禁止这种行为。但是在美国,情况却完全不同,美国司机开车时需要遵守的限制规则要少得多。不过,随着分神导致的事故率不断攀升,情况已经开始出现转变。比如在纽约市,管理部门就正在考虑禁止司机在开车过程中收发文本信息。这一举措是由发生在2007年的一个事件引发的。在这次事故中,5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开着一辆时髦的运动跑车,直接撞向一辆大拖车,车上的5人全部毙命。从事后得到的电话记录中人们得知,驾驶者在从自己的车道猛地转向另外一个车道的时候,正在手机上输入短信。
然而,唯利是图的汽车制造商们满眼只有更多的利润,他们还在不断地给车子添加更多会分散注意力的装置。车载的定位导航系统,已经是许多款汽车的标准配置了。为孩子们准备的娱乐系统、防止撞击的警告装置和后视摄像头,也都是这样。还有些汽车制造商,甚至给车子配备了军队专用的夜视系统。比如,宝马公司已经开始提供一套价值1 900美元的系统,这套系统可以利用热成像技术来探察出现在车前的人、动物以及其他目标。这些图像都会被投影到安装在仪表板上的一个电视屏幕上。
车轮上的客厅,还是车轮上的灵柩?
2007年,家得宝公司的前执行总裁,现在掌管克莱斯勒公司的罗伯特·纳德利(Robert L.Nardelli),告诉一群杂志出版商,他认为轿车应该成为“你最钟爱的客厅”。
“我真的这么认为,”他说:“我的意思是,它必须带给你满足感……是它把你从A 地带到B 地的,对吧???克莱斯勒公司2007年预计会亏损16亿美元,同时也已经开始把它生产的一些车子称做“在车轮上的客厅”。
此外,如果客厅能够变成一个娱乐中心,那就更合适不过了。随着消耗在交通上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长,在美国的许多地方,人们一天中需要在车上度过的时间已经超过90分钟。在车上度过的大部分时间里(或者说可能是所有的时间),都让人感觉无聊透顶。于是,像微软这样的公司,都在纷纷开始寻找新的方式来为驾车者提供娱乐方式。2007年在拉斯韦加斯举行的消费电气产品展上,比尔·盖茨发表演说,他认为公司的目标就是要靠拢人群,靠拢自己的客户--不管他们身在何处,也不管他们正在忙碌着什么。“我们的雄心就是,让你一天24小时,时刻都能体验和世界沟通的感觉”,比尔·盖茨告诉台下拥挤的人群。“我们承认,在你睡觉的时候,我们的确还很难确定可以为你提供什么服务。但是,在其他的时间--当你走进厨房,打开电冰箱,拿起电话,听到告诉你交通状况的警示铃声--别管是什么,我们都希望提供给你最感兴趣的信息。不仅如此,在我们更广泛的考虑中,还有一个地方,显然需要我们提供特殊的服务。”
他说,那个特殊的地方,就是汽车。
“随着时间的推移,”盖茨说:“在汽车内的娱乐需要照常进行--就像你在其他任何地方对娱乐的需要一样。”
为了帮助人们得到彻底的享受,微软最近和福特汽车公司达成了一项协议。从2008年推出的新车型开始,福特将提供和微软共同开发的一款新产品,名字叫做“综合娱乐”。它的工作方式有些像一个超级“大脑”,你可以在上面进行操作,手机、iPod还有其他一些小设备,这些东西都被装置在车里的一个网络中心上。
福特公司承诺,“综合娱乐”系统会给“汽车内的交流沟通和娱乐带来革命性的变化”,这项技术让人感觉耳目一新。应用这种装在汽车方向盘上的高科技语音识别软件,驾驶者可以用一种新的方式同时完成几项工作。比如说,你不仅可以使用一个闪存盘或iPod来听音乐,同时还可以通过使用“综合娱乐”对话装置来完成驾驶。不仅如此,如果“综合娱乐”系统在播放音乐的时候,你恰好有一个电话打进来,该装置还可以在仪表盘的屏幕上显示来电人的姓名,并同时暂停音乐播放。这种装置还可以在你开车的时候,让你发送和接收文本信息。“综合娱乐”系统甚至还会翻译表情符号,像是微笑的脸庞表情,或者是那些众所周知的词语简称,比如说“大声笑”(LOL =Laugh Out Loud)。
福特公司美国区的总裁马克·菲尔德说道:“它彻底综合了所有电子设备,前所未有,你所知道的一切设备,像是你的手机、Zunes、iPod--所有原来开车时你会带在口袋里的东西。”
“在过去,这种系统是我们准备在豪华型轿车上引进的一大亮点。”但是它的销售潜能如此巨大--“是绝对庞大的市场。”他表示,福特公司还将为旗下的“探索者”和“金牛座”这样的中档车型提供同样的装置,只需要395美元,就可以作为备选配置。
容易分神的大脑
福特公司表示,“综合娱乐”系统是安全的,因为在使用它时,驾驶者的双手根本就无须离开方向盘。然而,人在需要同时处理多项事务的时候,双手即使不离开方向盘也无济于事,因为此时管事的是大脑。关于大脑在“一心多用”问题上的一项认定,是在1935年得出的。美国心理学家约翰·瑞德雷·斯特鲁普(JohnRidley Stroop)报告说,人在“一心多用”的时候,一项任务的信息会干扰到另外一项任务。斯特鲁普观察到,当受试者被问及颜色的名称时,比如绿色,如果这个名称是用其他颜色(比如红色)书写的,那么受调查对象要准确说出该颜色就会碰到很大的困难。现在,这种情况被称为“斯特鲁普影响”。只要两项任务交叠在一起,这种现象就会出现。
这种任务交错的情况,随着仪表板上显示的信息的复杂程度而迅速增加,出现的可能性也在不断提高。例如夜视系统,它就需要司机把注意力从道路上移开。其他很多这样的装置,本来也都是为了让司机开车更加安全而设计的,但是却在驾车司机最可能出现意外的时刻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吉姆·马提贾(TimMateja),《芝加哥论坛报》的一位汽车评论员,在驾驶价值5.5万美元的沃尔沃S80旗舰轿车兜圈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一点。除了其他的一般装置外,这辆车还配备了价值595美元的选装系统--盲点信息处理系统(BLIS)。但是,这种盲点信息处理系统却一点都处理不了盲点问题。
“有证据表明,这个系统带来的困扰比黑板上的手指甲还要小。”马提贾总结道。通过使用盲点信息处理系统,在风挡玻璃前的顶柱上会出现橘黄色的亮光,通过闪动告诉驾驶者有车辆进入了其盲点区。但是在交通拥堵的地方,这种亮光总是会不断地出现并消失,由此会引起驾驶者非常严重的分神。这种分神已经给越来越多的司机造成困扰。
在从一项任务转到另一项任务的时候,司机,就像我们前面提到的那些在办公室工作的员工一样,需要一段休整期,以便从分神之中恢复过来。这种任务变化,对于上了年纪的司机(60岁以上)来说尤其困难。他们所需要的恢复时间与那些年轻的司机相比要长得多--有时候是后者的两倍。然而,我们知道,现在上路驾车的老年人的数量正在迅速增长。到2030年,美国超过60岁的注册登记的驾驶者,可能达到6 700万,几乎是现在人数的一倍。上了年纪的驾驶者不仅需要更长的恢复时间,他们的反应也要更慢一些,视觉区域更狭窄,而且处理信息的难度也比年轻人更大。
结果就是,通过分散司机注意力才能工作的安全装置,可能并不像我们预想的那样有效。美国空军对“可控飞行撞地”事故的调查也发现,事实正是如此。许多这类航空事故的发生和飞机配置了复杂的电子装置有关(与盲点信息处理系统的情况并无不同)。这些装置本来是为了在危险临近时警告飞行员的(比如飞机已经过于靠近地面),结果却适得其反。美国空军的调查发现,当这类警告的情况真实发生时,这类装置常常也无法留给飞行员足够多的时间来作出反应。因为飞行员首先需要确定,出现的到底是什么问题(为什么会出现警报),然后再决定要采取什么措施。有一项对从飞行录音资料中得到的信息进行的研究表明,飞行员作出反应的时间平均为5.4秒。这个时间听起来并不是很长--但是在以每小时700英里的速度飞行的情况下,这个时间却太久了--的确堪称生死时速。
即将出现:汽车副驾驶员
美国空军对此作出了反应,开始测验一种新的系统--在飞机俯冲向地面的时候,这种系统可以自动接替飞行员的工作。汽车制造商们也纷纷跟着效仿。他们已在悄悄地开发“工作负荷管理程序”--绝对的高科技副驾驶员--当你关注手头的事情的时候,它可以接手你的驾驶工作。车子里安装的传感器可以监视车速、刹车、头灯或者风挡玻璃的雨刷,看它们是否正在使用之中,这个管理程序就通过分析从传感器上得来的这些信息来进行工作。在欧洲,沃尔沃轿车的一些车型已经安装了这种智能驾驶系统。当车子在变换车道或转弯的时候,该系统可以屏蔽掉电话信号,这样司机就可以在可能会分神的情况下,集中注意力进行驾驶。
尽管如此,司机在开车时的工作量还是不断增加。车辆不仅像纳德利说的,正在变成人们的移动客厅,还正在成为移动办公室。对于卡车尤其是如此。现在路上卡车的数量正在迅速增长:在1980~2003年间,公路上行驶的轿车数量几乎没有变化;但是卡车的数量几乎翻了3倍。现在,各类卡车已经占到车辆总数的四成左右。
十八轮大卡车的驾驶室,已经被各种各样的会分散司机注意力的机械装置逐步填满;司机们越来越乐于聚精会神地享受着这些,以至于经常会和前面的车辆追尾。比如在2001年,琳达·卡马乔,一位得克萨斯州沃思堡的51岁妇女,在驾驶别克轿车时被一辆大拖挂车追尾。在汽车爆炸后,她被活活烧死。经过调查,这辆卡车属于沃纳公司,这是一家位于内布拉斯加州奥马哈的公司,是世界上最大的卡车公司之一。该公司拥有一个包括8000辆大拖挂车的车队,记录的年行驶里程超过10亿英里。
事故发生后,卡马乔的家人对沃纳公司提出了诉讼。在诉讼过程中,卡马乔一家的律师发现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事实:在事故发生的那个关键时刻,卡车司机正要使用一个笔记本电脑发送电子邮件。
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这种安装在卡车上的电子邮件系统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普遍得多。安装在沃纳公司车辆上的电子邮件系统是由高通公司设计开发的--这是一家来自圣迭戈的无线通讯公司。这种系统是在1988年被引进美国市场的。从此之后,它的使用量迅速增长。根据高通公司的统计,这种系统已经被超过2000个大拖挂车车队在全美国范围内使用。这些使用该系统的公司,不仅依靠它发送电子邮件和驾车司机保持沟通,而且通过它跟踪定位这些司机的位置。无数的电子信息,就是这样在美国范围内通过高通公司的系统,经由卫星在不断传递着;这些信息还要通过公司位于迭戈的网络中心进行格式化处理。2005年,公司估计,他们的网络管理中心每天要处理超过900万条的信息和位置回馈。
根据法庭的记录,沃纳公司完全可以通过关闭信号系统来避免卡车司机接发邮件。如果信号系统被关闭,那么在司机处于驾驶状态的时候,计算机屏幕和键盘就可以被锁死。但是,即使在装配了这种系统的卡车发生多次严重事故后,包括一次在宾夕法尼亚州造成两人毙命的事件,沃纳公司还是拒绝使用这种关闭信号系统的功能,公司的发言人也拒绝就此作出任何评论。
一些新型的计算机可以有多个处理器,而且这也确实使计算机得以同时完成多项工作,就像是一个人拥有两个甚至多个大脑。每个处理器都可以独立地工作(或者说是,处理数据)。但是,在过去,当“多任务处理”这个术语最初出现的时候,计算机实际上只拥有一个处理器。
美国海军测试过它的空中交通管理人员,测试发现,监视多台计算机屏幕的操作人员会遗漏掉屏幕上的重要变化。这类疏忽的后果,有报告警告说,“会是灾难性的”。
在“综合娱乐”网站(http://www.syncmyride.com)经常被问及的问题部分,有提示说:“这是一种非常聪明的解决方案,因为现在越来越多的州在司法裁决时认为,在驾驶时用手拿着电话和别人通话都是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