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本儿都叫你偷去喝酒了。”楚阔也轻轻笑了笑,像往日一样对他很是无奈。
“是吗,那倒是怪我。”卿九朝掰住楚阔的下巴,猝不及防的笑着往他嘴里灌了半瓶药丸,楚阔受他钳制,只能从喉咙中发出呜咽的声响,根本挣扎不开。
等半瓶药统统灌进了他肚里,卿九朝才将他松开,那眼神阴狠,嘴角的笑都像是淬了毒一样,看的楚阔很是心慌:“既然没准备好棺材,死了也没地儿埋,爷今儿心情好,不杀你。”
“你给我吃的什么!”
卿九朝若无事的站起身来,轻飘飘的睥睨他一眼,殷红的薄唇轻启,皓白的齿中吐出三个字:“美人骨。”
美人骨,是世间最阴险的毒。
中此毒者,一身内力会在三年之内不知不觉中尽散去,肝肠寸断,不得好死。
“卿九朝!我杀了你!”
对习武之人来说,再没有什么事比修炼十年二十几年的功夫被废,更让人痛苦得了。
可能是回光返照,楚阔突然有了力气站起来,操剑便杀向卿九朝,卿九朝也不慌,手指一动,一根极细的绣花针便穿透了楚阔的膝盖:“等美人骨毒发的时候,我猜你的棺材本儿也备足了。”
“卿九朝!”扑倒在地的楚阔何其的狼狈,他大喊着他的名字,恨不能将他大卸八块,紧接着是伴着血的一阵咳嗽,如同一只被人剧烈摇晃的,却忘记合死上锁的木匣子,他的脸埋在枯枝败叶之间,泪水流了满面,悲痛的说:“我拿你当兄弟啊!”
“哦?是吗?”卿九朝偏过脑袋,却没有再回头瞧他一眼:“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但是现在,不是了。
楚阔应是大过宗内同卿九朝比较亲近的人,之前甚至对这个不似其他门阀弟子那般浓妆艳抹,又温润如玉的公子还格外喜欢,二人也曾一起厮混醉酒,到头来终归不过是大梦一场。
梦醒了,人也就散了。
楚阔爬起来,那一身伤拖累的他步履蹒跚,像极了腿脚不利索的老翁。他从地上拾起先前被击落在地的斗笠,那只斗笠经此一战,已经有了几个狼狈的口子,十分落魄,他却毫不嫌弃的将他重新扣到头上,遮住了自己苍白的,甚至透着些青灰色的脸,攥着佩剑的手越来越紧:“若有朝一日再遇见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说完,楚阔便提气运功逃离而去。
卿九朝闭起眼睛无所畏惧的掏了掏耳朵:“随便你。”
蓦地,他察觉到自己脚边有只手正奋力的伸向自己,紧接着他的衣角便被人抓住了。
他重新睁开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匍匐在地上一身庄稼汉打扮的年轻小伙儿,可不就是先前惊慌失措的叫喊“有鬼”的那人么?他身上带着剑伤,最致命的一击在于从后背贯穿胸膛的一剑,他发白的嘴唇一上一下的蠕动,失血过多使他连发出声音的力气都没有。
卿九朝只能依据他的口型,猜测出他是在说:“救我……求你救……救救我……”
他浅浅一笑。
按理说,人一笑就该让人觉得亲近,可他偏不,他一笑便让人觉得这人的冷漠是刻进骨子里的,剔不掉的。果真,他抽出刀来,从容的看着他的表情由欣喜逐渐冷却下去,攥着衣角的手逐渐缩紧,最后手起刀落,干脆利落,带着雾气的瞳孔里分明散发出轻蔑之意。
乱红得意的挑起眼皮:“你输了。”
“切——”十七不屑一顾的翻了个白眼“不就是三十两银子吗,老子又不是付不起。”
“谁跟你说是三十两?我说的是三百两。”
“去你大爷的!”十七一下子就恼了:“你能不能跟卿九朝学点好!别老学这不正经的阴损招数”
“兄弟,你可别想赖账,这要是传出去你在大过宗可怎么做人。”想都不用想,这种无赖才会使的招数肯定来源于卿九朝,作为卿九朝的暗卫的乱红耳濡目染,自然也学会了不少坑人的手段。
十七一时间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一想到中了乱红的圈套还要白给三百两银子,他就觉得肝疼。
卿九朝将自己的衣角从那名少年紧攥着的手中扯出来,毫不慌张的走向面色阴鸷的十七,抬脚朝他腿上踢:“能不能走?”
十七瞪了他一眼:“你为什么不杀他?”
卿九朝嗤笑一声,蹲下身来凝视着十七,他似乎特别喜欢挑人下巴,十七嫌弃的别过头去,怒斥道:“你正经点。”
“楚阔活着就是对你最大的警醒。”卿九朝的目光沉寂下去,手中的劲使的狠,攥住十七的下巴强迫他同自己对视“别他娘的谁都信,人给了你一块糖你他娘的就连心都给他。”
十七神色一滞,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被这个十五岁的臭流氓教训,反应过来之后挥拳就想朝他脸上揍,可是他中了楚阔的阴招,在药物的影响下他使不上半分力气。
卿九朝松开他,重新笑了起来,伸出诛神刀,拿刀丙轻轻往他伤口上戳了几下。十七“嗷”惨叫了半声,余下那半声一边狠狠地瞪着卿九朝一边倔强的咽回了肚子里。
“看样子,这是伤的还不够重啊。”
“卿九朝,老子跟你没完!”说完,只见他胸口一颤,一口老血便从他口中涌出,顺着坚毅的下颌,滴到了品蓝色的衣襟上,他抬起气的发抖的手指着卿九朝,眼神像极了一只要将他生吞活剥了的猛兽,一句“你想我死”刚说到“你想……”便卡在了嗓子眼里,没了后续,白眼一翻,手又重新垂下去。
卿九朝眨了眨眼,看着翻着白眼的十七,又戳了戳他的伤口,见他毫无反应,无辜的朝乱红摊开双手:“这可不怪我,是他自己不中用。”
乱红翻了个白眼:“小公子,您下手能不能知点轻重。”
“又死不了人。”卿九朝嘀咕道,然后将手中的青铜匣子丢给乱红,吩咐道:“你先把东西送回岐山,我带十七去寿春找家医馆把伤处理好。”
“是。”乱红转身离去,又不放心的折回来嘱咐“您可别又拐进酒馆楼子。”
“爷是那种不正经的人嘛。”
乱红嘴角一沉,难道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