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宁苦笑两声,“二哥,您也太过高估我了,我那里有这个胆量招惹她呀?这不是为了沁雪的事儿还在想不开吗?早间怕触景伤情好说歹说就是不愿去,这会子又为不曾见沁雪一面而伤心难过呢。”
“哼!连玉漱这样的小丫头尚且知道情义,竟不想他却如此绝情!”福全恨恨地在常宁身旁坐下,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二哥,您说谁呢?哪个他?”
“还能有哪个?就是咱们英明圣武、仁厚宽爱的万岁爷呗!”福全的语气越发生硬,面色绷紧得仿佛微一用力便会撕裂开来。
“二哥,我可真是被你给弄糊涂了?怎么好端端的又扯到三哥身上去了?”常宁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而一旁的庄妃却听明白了福全话中之音,“福全,不许你在此间随意编排皇上!纵使他有千般不是万种不该也都是为了江山社稷!”
常宁睁大眼睛只是一个劲傻楞楞地看着福全和庄妃,完全无法弄明白二人话中之意,“你们在说什么呢?什么千般不是万种不该啊?三哥又做错什么事儿了吗?”
“哼!即便是果然为了什么江山社稷,他也该去送送沁雪,难得她如此深明大理,他却连最后一面也不去见!倒和身边的那个狐媚妖女卿卿我我,我实在不明白他究竟还是不是那个令我臣服钦佩的康熙皇帝!若如此,倒不如我此刻便去将沁雪追了回来,倒省得她往那样的蛮荒之地苦受煎熬!”福全口无遮挡愤愤而语,显然让庄妃十分不悦,她面带愠色轻声喝止,“福全!说什么呢?!什么狐媚不狐媚的?!”
福全的情绪仍旧十分激动,完全不理会庄妃凝重的面色,“皇祖母,您不信就瞧瞧去!那个阿伊亚至今尚未离开皇宫,您不是不知道她当日是如何攻于心计的,如今倒好,竟成了日夜奉驾的贴心女子!”
“那个阿伊亚不是个坏姑娘!”常宁虽然没明白福全究竟想说明什么,但是却听明白了福全口口声声所说的狐媚妖女原来所指的是阿伊亚,“前次我在御花园内与三哥说话时遇上过她,她当日来坏我大清是迫于无奈并非心之所愿,如今回军已退,她却不愿再回回疆,三哥不知该将她往何处安置,故而允诺了她在宫中暂住。”
“什么?!那个阿伊亚还在宫中?!”这会子跳出来的竟是在庄妃怀中抽泣的玉漱,她一听常宁此语立刻抬起哭得梨花带雨的面颊,愤愤朝着常宁问道。
常宁见她跳将起来立时慌了手脚,只不知自己究竟又错在何处,磕磕巴巴地回道:“是,是啊。”
“三哥哥果然是被迷昏了头吗?!为什么不将她撵出宫去?!常宁,你竟然还在为这个妖精说好话!你是想要命不想要啦?!”玉漱顿时振奋起来,拭着面上珠泪咬牙切齿道,“走,咱们这就找三哥哥好好理论去!”
见眼前场面愈加混乱,庄妃放下和颜悦色重重地将手往桌案上一击,“你们都闹腾些什么?!让阿伊亚留下是我的主意!不让皇上去送沁丫头也是我的主意!怎么?难道你们还要质问我不成?!”
一句话顿时让屋内众人都安静下来,只是傻楞楞地看着庄妃再也无人胆敢多发一语。庄妃见众人平静下来,这才缓缓言道:“玉漱儿是个小姑娘,不问政事、不论好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倒是情有可缘,可福全你一个堂堂王爷,不说与你三弟分忧解难,反倒与小姑娘一般见识、胡乱闹腾,成何体统!”
福全哽了哽咽喉悻悻地说:“皇祖母,不是孙儿无理取闹,您倒瞧瞧去呀,那个阿伊亚自沁雪走了之后,便成日成日的泡在乾清宫内,也不知她究竟怀着什么企图。皇上以往都是聪明睿智、谨慎小心的,可是这遭孙儿实在是担心他受不了那个狐媚的诱惑。”
“什么狐媚呀?不就是脸蛋、身材生得比其他人更标致些吗?皇上又不是不曾见过世面,就值得你如此大惊小怪?”庄妃见福全语气平静下来,也舒缓着声调,“再说了,方才常宁也说过了,这个姑娘未必就是存心使坏的,皇上病了数日一直都是她从旁侍候着,莫说是疑她有诈,我还实在是感激她能如此尽心照顾我的孙儿呢。人家一个姑娘家,你们没凭没据的,日后不要总是狐媚前狐媚后的称呼人家,坏了人家姑娘家的名声。”
庄妃的话正中常宁心意,他立时高兴地跳起身子乐呵呵说道:“就是啊!没凭没据的莫要坏了姑娘家的名声。”话音方落,却被玉漱悄眼狠狠地瞪住,顿时间哑口无语,老老实实坐回身子。
“皇祖母,反正我不觉得那个阿伊亚是什么好人,您想想,她当日算计咱们三哥哥之时是何等得老谋深算呀?这样的女子能是什么好女子呀?”
“丫头,你错了!你以为沁丫头就不攻于心计吗?她不过是没有将心机用上罢了,因为她对宫中众人皆怀仁爱之心,因为这是她的家园故土。而阿伊亚背井离乡而来,背负的就是坏我大清的使命,她自然是千方百计的盘算谋划。可她如今已经无须如此,我倒觉得她和沁丫头的性情很有几分相似,聪明伶俐、善解人意、又温婉和善,你们应该花些时间好好了解她,莫要总是将她视如仇人。”庄妃轻声慢语,目光扫向眼前的每一个人,显然从福全眼中仍旧看得出不悦和愤怒。于是话峰一转,将焦点转向了另一个话题,“对了,沁丫头走之前求过我两桩事情。第一桩,是玉漱和常宁的婚事;第二桩,是福全和芷馨的婚事,我都答应了,你们好好商议商议何时把喜事儿给办了吧!”
话语一出,屋内的三人反映各不相同。常宁和玉漱仿佛立刻就忘却了方才的不悦和争执,相互脉脉含情的私下里递送秋波,而福全却有如方经火烹,又被霜打般顿时乱了方寸,“皇祖母,您说什么?!”
“我一直就觉得芷馨是个不错的姑娘,未必就不如沁丫头,你原本回绝这门亲事,为的不过是沁丫头,难道你果然以为那点唬人的小计量能欺瞒得过我去?我无非是睁一眼闭一眼不与你计较罢了!如今沁丫头也已去了蒙古,你的婚事终究还是我心中的一件大事。沁丫头那日对我提及之时,我便已有了此意,她话一出口倒是与我一拍既合。这样吧,我和皇上商量商量,选个好日子将你们二人的婚事一并办了,又喜气又热闹。”庄妃平静的神情和态度仿佛根本不介意福全慌张忙乱的表情。
常宁和玉漱自然是乐不可支,玉漱更是羞涩地扭头冲出屋外,常宁忙不喋得也随着一路追赶而去,只留下福全郁郁着低头不语。
庄妃只当作不曾瞧见立在那里郁郁寡欢的福全,站起身子正欲离开却听到福全开口说道,“皇祖母,您能给孙儿些许时日吗?孙儿知道芷馨的好,可是一时之间,孙儿实在是不能接受。”
“明儿我想出去走走,你们就同我一到往景山玩玩吧,年轻人多些也更热闹些,省得只我和苏麻喇姑两个老太婆在一处吹着冷风。”庄妃没有再看福全的面色,只是轻缓的说着扶住苏麻喇姑的手臂转入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