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察珲多尔济还活着,你会选择皇上还是他?”阿伊亚没有正面回答沁雪的疑问,而她再一次地追问却让沁雪的心头泛起澎湃的心潮,她迈下床榻认真地注视着阿伊亚,“娘娘,请您告诉我,察珲多尔济是不是没有死?!”
“这……”阿伊亚的迟疑让沁雪的疑问得到了证实,她拉起坐在榻旁的阿伊亚恳切地说道,“伊贵人,求您告诉奴婢,他此刻身在何处。”
阿伊亚今儿来,原本就是打算领着沁雪去见察珲多尔济的。她摸透了沁雪的性情,知道沁雪断不舍得再次伤害察珲多尔济,若让他二人重逢,沁雪只能留在草原无疑,这正是她方才所说的‘对沁雪不利’之举。可是此刻,她反倒犹豫不决起来,甚至有些痛恨自己的不择手段。她甩开沁雪紧握的双手,神情难堪而羞愧,“沁雪,其实,你们二人不见也罢。我知道自己自私了些,如今我也想明白了,即便没有你,他的身边也少不得旁的女子,反倒不如你我交心来得更加惬意些。”
沁雪没有搭理她,察珲多尔济的情况是她此时唯一关心之事,“您必定是从皇上那儿得知察珲多尔济未死的消息,我也不为难您,我只去问皇上便是。”
“沁雪!”阿伊亚叫住她,“你执意要见他,那,我便领你去。只是,你可千万莫要告诉皇上是我……”
“您放心吧,奴婢不是如此不识好歹之人。”
她们说话间出了营帐,徐徐朝着营地北面而去。一边走着,阿伊亚一边将事情的经过告知沁雪。原来察珲多尔济被哲卜尊丹骗去喀喇沁部之后,哲卜尊丹的手下会同喀喇沁部的汗王始终找不到机会对他下手。转过第二日时,看着察珲多尔济决定返回土谢图,于是喀喇沁汗安排了酒宴假意逢迎,却在酒菜中下了毒药。察珲多尔济身边的武士虽然功夫了得,一则架不住人多势众,二则毒性发作难以为继,最终纷纷死在乱刀之下,只有察珲多尔济在众武士的拼死保护下逃出喀喇沁,却只有漫无目的地往前奔走,最后终因毒性发作晕倒在了原野之上。
“正巧皇上的人马路过瞧见,这才将他带回营中为他解毒。我也是前日夜里回营时无意中瞧见的他,后来悄悄问得常宁这才知道了前后因果。不过,你可千万不能告诉皇上,否则,他必定会对我恨之入骨。”阿伊亚千叮万嘱地交待着,心里十分地不安。
沁雪没有回答阿伊亚的话,因为她已看到察珲多尔济只身晃入前面的一个营帐,她紧跑两步追到那个帐篷跟前,呆立了良久却始终不敢抬手起帘。阿伊亚喘着气跟上时,她仍旧一动不动地杵在帐前,“沁雪,你,不进去?”
“是他吗?伊贵人,他是住这儿?”沁雪似乎开始怀疑起自己方才的所见。
“不错,就是他呀!难道你连他的身影也认不出来了吗?”
帐帘撩了起来,里面的男子走了出来,就在他抬头的瞬间,手上握着的配刀落在地上,发出清脆而响亮的声音。“雪!”
察珲多尔济早起时便听说了昨日清军顺利进攻土谢图部的消息,他打听到哲卜尊丹已经就地处死,而却无论如何也打听不出沁雪的消息。这是康熙让曹寅特地交待下去,让任何人都不得对他透露沁雪的行踪。他以为乱军中走失了沁雪,又听说康熙一早便带着常宁去了喀喇沁,于是带上腰刀准备去找他心爱的女子,却万万没有想到竟会在这里遇上她。
“汗王。”沁雪此时的心情已是无法言喻,胸中的万千思绪不知是喜是悲,只是觉得眼中一股热腾腾的感觉正慢慢往外流溢。
“雪,你,你怎么会在这儿的?!”察珲多尔济欣喜若狂的将沁雪抱入怀中,紧扣的双臂仿佛略一松开便会令她走失一般,“我正预备着去寻你!我打听了许多军校,都说不曾寻到你的踪影!”
“汗王,您知道是什么人害您吗?”
“我知道,没想到我从小亲密无间的弟弟竟会如此待我!”
阿伊亚悄悄地回避开,远远的帮着他们观望着动静,唯恐有人留意到这边的情形。二人的谈话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她的双腿几乎站得有些麻木,终于等到沁雪回到她的面前。“你们谈完了吗?”
看到沁雪只笑不答地继续往前而去,阿伊亚焦急地跟上脚步,“你,究竟有何打算?”可是换来的却仍然只是沁雪地淡淡一笑。
晚饭过后,沁雪无精打采的神情令所有的人都少了兴致,大家只是闲坐了片刻便各自散去。阿伊亚原本并不想离去,看到沁雪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似有意让她回避,于是也随着众人一并闪开。
“怎么呢?你莫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朕说吗?”康熙从一开始就留意到沁雪异样的神情,她与阿伊亚之间的眉目交替更是不曾逃过他犀利的目光。
沁雪也不支吾含糊,直截了当地坦白心中所思,“万岁爷,奴婢今儿瞧见察珲多尔济了。”
许久的沉默,帐子内没有一丝的动静,唯有帐外微弱的夜风扫过地上零星的落叶发出的唰唰声和案上烛火迸发出的细微的啪啪声清晰可辨。
他了解她如同她对他的了解一样深入而真切,一切的感受和思绪都只是在目光的交汇间便表露无疑。最终,还是弱者选择了打破沉寂,“万岁爷,您不会杀他,若您希望他死就不会反手救他。而且,您已经让喀尔喀众部落知道了什么人才是他们真正应该臣服的主人,他在喀尔喀的地位已经不再对您形成威胁。而时至今日也只有他才能令喀尔喀不再成为一盘散沙,真正的结盟一心对付噶尔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