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漱因庄妃夸赞沁雪心中不服,便要同她较量。上得前来二话不说,伸手便来拉扯沁雪。沁雪不曾留神,竟被她拉扯着栽下了炕来。幸好康熙眼明手快,迈上一步将她揽住。
“玉漱!你当是个个姑娘家都如你一般的野性吗?怎么放纵地越发没有规矩了?!见了人不但不打招呼,反倒出手动粗,成个什么体统?”康熙有意将脸沉下,厉声言道。
两年来,玉漱虽比刚去盛京之时长大了许多,可是性情仍旧如同儿时一般顽劣。有着她阿玛的疼爱、庄妃的宠溺,她几乎已经成了个‘小霸王’,更是从不约束自己的言行举止。而两年不见她的康熙,打由进门之后,见到她的行为举动,便看出她仍然未改那刁蛮无礼的性情。心里思量,若再不予约束、放任纵容,只怕会越发的娇惯起来,因而将脸沉下,厉声斥责,小以颜色。
玉漱从未见过康熙对自己如此厉害的说话,先是一惊,便只觉得鼻头一酸,眼泪啪嗒啪嗒地就落了下来,转身投入到庄妃怀中哇哇地哭了起来。
这个孩子从小到大就是被庄妃娇惯着的,不论做了什么错事,庄妃只是舍不得打、舍不得骂,这才溺出了这样的性情。此刻,见到她如此一哭,明知道她是泼皮耍赖,可是庄妃这心里就是忍不住的心疼起来。她抚着玉漱的背,一面哄着一面故作生气的口吻,冲着康熙说道:“你这么凶做什么?玉漱儿又不是故意的?她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出手自然分不出轻重。你这么大声,要吓着她的!”
“皇祖母,您再这么溺着她,她就越发的不知道学规矩了。日后若嫁了人,可是有她的苦头吃的。”
“唉,她才多大,就提出格以后的事。再说了,待她果真出格了,自然也就明白道理了,何必现在就操起这份心来。”庄妃摸着怀中哇哇哭着的玉漱,“更何况,我还真是舍不得将她嫁出去呢!若真要嫁时,我必定要给她选一个亲近些的,最好就在京城中的贝子、贝勒中挑选。这样我但凡想要见她之时,便可以随传随到,也不会有什么人胆敢欺负她!”庄妃说完又俯下身去安慰玉漱,谁知道她越是抚慰,玉漱偏就越是得理不饶人的哭得更加的凶了。
沁雪瞧着庄妃怀中哭的哂哩哗啦的玉漱,完全是一副刁蛮耍赖的模样。她的家中有个弟弟,自小也是时常仗着父母的溺爱,泼皮撒娇,与玉漱此时的情形竟是一般无二。她曾瞧见过她的额娘是如何对付眼前这样的情形的,不若一试,她想着探下身子,凑在玉漱耳边慢声言道:“玉漱格格,这园子后面有一荡秋千。你想不想去玩玩?”
真没想到这个法子竟是十分的灵验,玉漱听后立时就止住了哭声从庄妃怀中跳了起来,拿衣袖抹了抹眼角还在往下淌着的泪水,“真的吗?在哪儿呢?我走的时候这儿没有秋千的。”
“是去年刚刚摆上的,格格若喜欢,奴婢带你去。”
“好啊!盛京没有这个玩意儿呢!快带我去!”说着玉漱拉起沁雪就往门外跑,那里像是刚刚才哭过的模样。
康熙望着她们的背影,摇着头无奈地笑着,这才抽出身来将他来此的目的向庄妃道了出来,“皇祖母,孙儿今儿来,其实是有件事,想来讨您老人家个示下。”
“嗯,什么事啊?”庄妃见沁雪打发了玉漱,心情舒缓了下来。
“皇祖母,您瞧,二哥的发妻去了也有两年了,他又没有纳妾,偌大个王府之中连个女主人都没有,始终是不像个家,咱们是不是也该再为他打算打算呢?”
庄妃猛点着头,咽下刚入口的奶茶,“这话说的是,我也琢磨了许久了,不能总让福全这么形只影单的。可是,我瞧来瞧去,总瞧不上个合适的姑娘。这不,这会儿,你这么一提,我倒是有了个主意。这次我接玉漱回来,为的是她阿玛病得太重,估摸着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我让他回京养病,一则是想能最后再见上他一面,二则就是想让玉漱就此留下陪我。”
“呵,皇祖母考虑的周祥。”康熙见庄妃的话,似乎还未说完,便继续专心地听着。
“玉漱儿这孩子今年也十四了,我琢磨着再过一年半截就把她的亲事给办了,也了却了我的一桩心事。”
“亲事?皇祖母,您有人选了吗?”康熙笑呵呵地看着庄妃,刚才明明说着福全的亲事,这会子怎么又扯到玉漱身上,莫不是…。
“你方才不是提了福全吗?我想着还真挺合适。福全这孩子心眼实在、又重情义,把玉漱儿托给他,我放心。玉漱儿这丫头虽是野了些,可终归是个格格,小时候又常同你们一处玩,脾气秉性也都相互了解,日后相处也更容易些。他们若是能在一处,我这心里也就踏实啦。”
康熙听着庄妃的话,低头细细地品着茶一言不发。
掌灯时分,月色悄悄地飘入纱窗,衬着屋内昏昏的烛火,伴着淡淡地檀香气息,使得疲惫了一天的康熙,托着手中的奏折却觉得昏昏欲睡。沁雪留意到康熙略带迷蒙的眼神,轻轻地问道:“爷,是不是乏了?若乏了,就歇了吧,明儿再看。”
“嗯,好吧,反正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康熙瞧了瞧案上的折子,并没有什么紧急的公文,无非是些请安、报喜的闲事。
他懒懒的放下手中的奏折,瞄了一眼正在为他铺床的沁雪,突然又勾起了他心中的些许兴致。“你猜猜,今儿你带着玉漱出去之时,皇祖母同朕说什么来着?”
“奴婢可猜不着,万岁爷您就直说吧,别和奴婢兜圈子了。”沁雪铺好了被褥,转过来为他褪着身上的龙袍。
他冲着沁雪诡异地一笑,并没有直接回答,却继续问道,“你说玉漱这丫头如何?”
“嗯,挺好的。怎么了?”
“朕看也是,若是有谁能有此福气将她娶回家中,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皇祖母啊,今儿问朕的意思,心急着想要将她嫁人呢。”
沁雪听了他的话,缓缓地抬起头来看了看康熙,嘴唇略略轻颤了一下,却欲言又止的哑住了口。
“你怎么了?怎么打皇祖母那儿回来就成哑巴了?不会是方才出去玩时,玉漱这丫头让你受什么委屈了吧?”康熙看到沁雪的眼神之中似有忧怨之色,心中觉得不解,便十分关切的问道。
沁雪仍旧低垂着头,一言不发的帮着他除去身上的外套。过了好一阵子,才软软地抬起头来看着康熙。“玉漱格格果然是十分的可爱,生得又绝顶的标致。虽是活泼好动了些,可是,却是相当的讨人喜欢的。若我是个男子,也会为她动心的。”她说话时的神情,让人觉得她的精神似乎相当的不济,语音如脉悬游丝股轻细绵软,仿佛一阵风便能将她吹倒一般。
“你,到底怎么了?”康熙探手将一团软玉拉入怀中,搂向自己的胸膛。温柔地目光在她的脸上寻找着答案。实在不知是何缘故,她的一颦一笑一忧一喜,总能让他如此的陶醉沉迷。即便是此刻的淡漠忧怨,也能够如此深深的扣动他的心弦。他缓缓地俯下首去,轻柔地品尝着她娇嫩丰盈的双唇,身上渐渐地有了燥动。
感觉到由他体内传来的燥动,沁雪连忙迥开他唇部的侵扰,轻喘了一口,说道:“你放开我,我可不是你的玉漱格格。”
康熙听了她的话,先是略微的一个楞神,接着咯咯笑着,口吻中带着几分霸气的说道:“原来,你刚才是在吃醋啊!你可不要告诉朕,你居然在吃玉漱的醋啊!”
沁雪推开他环住自己的双臂,神情仍旧十分的忧怨,“我又不是什么公主格格,更没有一个什么‘铁帽子王’做爷爷,再不用提,她是如何的得到太皇太后的宠爱。人家是一等一的家世,一等一的样貌。我不过是宫中一个小小的侍女,自问并没有资格敢吃什么人的醋。”
原来,自沁雪见着玉漱,瞧着她美艳绝伦的模样,活泼可爱的性情,虽然有些刁蛮任性,却仍是不失可爱之处,心中倒也有十分喜欢。可是后来,见她对康熙的态度十分地暧昧,康熙对她也不推拒,心中不免泛起了淡淡地醋意。及到方才,又听到康熙说到太皇太后提及她的亲事。看着他诡异、暧昧的眼神,心里猜度着十之八九庄妃是想将她留在宫中。虽然觉得以自己的身份,实在没有必要有什么不乐意,可是心里仍旧泛起了一丝淡淡的酸楚。
康熙听她说着,心中明白却不分辩,只是瞧着她咯咯地乐着。
“您乐什么?只这件事就值得您如此开怀吗?奴婢是不是该恭喜皇上,日后身边又多了个美人相伴?或者,若您愿意时,也不必太皇太后操劳,只往宫外好好的选上一选,单只这京城之内,就是绝色如云呢!”沁雪看着他笑得如此开心,不觉得将心内的醋意化作了一腔的怨愤。说罢了这一番话,只微微欠了个身,便朝着门外气呼呼的走了出去。
“你就预备着这么酸溜溜的走了吗?”康熙仍旧咯咯的乐着,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沁雪此时心头怨愤未消,竟忘记了君臣之礼,只是不搭理他,仍旧朝着屋外走去。
看样子这丫头是真的有些恼了,康熙有意清了清嗓子,缓缓地说道:“皇祖母,是想把玉漱丫头许给福全。”
一句话果然让沁雪止住了脚步,她的心中竟不觉得微微地一松,调转身来眼神中泛起困惑,“您不是去帮着宜主子给嘉华说媒的吗?怎么,成了玉漱格格了?”
康熙将双臂环在胸前,嘴角带起狡黠地一笑,“你回来,朕就告诉你。”
沁雪观察着他的表情,判断着他话中的真假,脚下没有挪动。
见她十分认真的审度着自己,康熙将身一转,作势便要往床上倒去。“唉,朕乏了,睡啰!”
“哎,你,还没有说是怎么回事儿呢。”沁雪果然是沉不住气了,上前一下子就扯住了他的衣袖。
康熙得意地笑着说道:“怎么?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朕就不信你不回来。”
“你倒是快说呀!别再卖关子了!”沁雪迫不急待地追问着。
康熙瞧着沁雪略带焦急地神色,抬手轻轻将她鬓角的几根散发抚到耳后,“朕原本确是想同皇祖母商量商量宜嫔说的那担子事儿,可是,朕话到半路,却被皇祖母给截了过去。你也看得出来,她老人家是十分喜欢玉漱的。福全那么个好男人,她不留给玉漱还能留给谁?到时候,又亲近又便利,想见时便能见着,高兴了还可以接进宫来住几日。这么便妥的事,她当然乐意啦!更何况,朕倒是觉着,玉漱虽‘无赖’了些,不过究竟品性纯良,比起嘉华也确是更让朕放心。”他说着话,垂眼看了看沁雪仍旧扯着自己不放的手,心头不禁一动,环腰便将沁雪推倒在了床上。未及沁雪反映过来,强壮的身躯已温柔地覆上了她,“你既如此在乎朕,不如就做了朕的女人,日后长长久久的吃你的醋,光明正大的约束朕,你说好不好?”
沁雪红着脸迥开身子,嗔笑着说道:“您别只管挖苦我,这后宫里会拈酸吃醋的女人你还嫌不够多吗?我可不想再凑个份子。如此好的恩典,你还是留给旁的想要的人吧,奴婢可是消受不起。还有,您也别太得意了,倒是好好想想,今儿您没办好宜主子的事儿,明儿怎么同她‘交差’去才是。”康熙的解释舒缓了她心中的愁闷,想想方才他竟十分得意的拿自己取笑,便也‘豪不留情’的逗弄起他来。
二人斜倚在床上说笑了一阵,各自也都有了倦意。沁雪安置好了康熙,也自个儿回房歇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