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她已经注意那个苍白却安静的女孩子好久了。
她不知道她是从哪个站上的车,只是一觉醒来就看到对面多了一个女孩,她一直对着窗外苍茫的夜色发呆,压根没注意到她在打量她。她白色的礼服外只是一件鹅黄色的棉衣外套,眼角还隐着未干的泪痕,要不是那决绝到心碎的的眼神,她一定会以为她是一个在玩翘家游戏的小公主。
这趟火车里都是某个组织招揽到西藏进行建设援助的人,鱼龙混杂,一些甚至还像流浪汉。在嘈杂的车厢里,这个女孩对她而言,显得特殊。
除了三餐,她一路上都在昏睡,苏莱娜本来就不是一个多是非的人,于是两人间,几乎没有交流。要不是到了拉萨后两人被分在同一间幼儿园,并且分在同一间宿舍,因此多了些交集,苏莱娜一定会为了没能认识这个女孩子而后悔莫及。
她除了知道她叫苏之外,对她的事依旧没什么了解,因为她几乎不对别人提起她的过去,就像她从来没有过去一样,而她,也没有在她脸上见过除了平静、微笑之外的其他表情,直到有一天——
那天早上,苏莱娜同往常一样去洗漱,却听到洗手间传来阵阵呕吐声,她因为担心闯了进去却看到脸色苍白的苏趴在洗手台上干呕,痛苦得直流眼泪。
“苏,你是不是……怀孕了?”结合起她前段时间嗜睡,食欲不振的症状,当过助理护士的苏莱娜很自然地联想道。
苏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她,嘴唇颤抖了几下,终是没有说出话来,但是眼泪却已经纵横。
整个春季看着她因为高原反应与强烈的妊娠反应渐渐消瘦,苏莱娜心疼得恨不得自己可以分担她的痛苦,有好几次看着她那么辛苦,她都想对她说把孩子打掉,可是她知道她打心底喜欢这个孩子——因为自从确定她怀孕之后,她的笑容明显比以前多了也更加灿烂了。
可是在这人生地不熟,收入又低的地方要养一个孩子是多么艰辛的事,她们都不是没有想过,更何况,没有一个男人作为后盾,也许会遭人厌弃的。
看着苏为了孩子在慌张的适应着生活:对每个人都笑容满面,拉近跟邻居的关系;认认真真上好每一堂课,给学生家长们留下好印象;妊娠反应减弱但是肚子还不明显时去超市做兼职……苏莱娜可以感到自己原本如止水的心在渐渐复苏——她是被单亲母亲遗弃的孤儿,她曾一度心寒地认为女人都是会为了自己的幸福抛弃孩子的人,但是她从这个将为人母的女子身上看到了最最纯粹的感情,在某个瞬间敲碎了坚固的冰面,温暖的春水涌入心房……
她对她说:莱莱,我有预感他是个男孩,他一定有一双明亮的眼睛,而且会很懂事,很疼我的……
她对她说:莱莱,我给孩子织了一件毛衣,你说会不会合身?
她对她说:莱莱……
听着她絮絮叨叨地描述明敞的将来,苏莱娜对自己发了一个誓言,一定要让苏和她的孩子过得幸福——不为别的,单纯地要报答她们带给她的感动。
于是她开始背着苏到处找第二份工,第三份工,并且重新申请了她已经辞职了的杂志社摄影师兼记者的工作。虽然很辛苦,但是一想到有了这些钱,苏和她的孩子会过的好一点,她就感到由衷的满足。
她想她是爱上她了,爱上这个带她走出阴霾的如春日暖阳般安静的女子了……心里牵挂着一个人,为了她甜蜜地在痛苦的生活里挣扎,这是一种幸福。
她不是没有勾勒过她的过去,她知道她一定深爱着孩子的父亲——即使她从来没有提过任何关于他的事情,可是……也许,孩子是她寄托思念的唯一载体……在那一个瞬间,她忽然好嫉妒孩子和孩子的父亲。
可她现在是属于她的,不是吗?
随着时间的终于,在十月底,迎来了孩子的分娩日期——